程玉梅心裏是理解沈千的，可是，還是舍不得放棄靳仲廷這麽好的婿，沈隋唐去世後，沈家就失去了頂梁柱，剩下一家子的老弱婦孺，被人欺被人辱，後來歪打正著抱上靳家的大，才算慢慢翻，在外麵提起靳家都能被人高看一眼，可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好轉了，卻又要離婚。

如果被別人知道靳仲廷和沈千離了婚，那麽，沈家肯定會被嘲得比之前更厲害。

程玉梅再也不想回到那種被人冷眼相向的生活了。

周六，沈君出院。

沈千開完早會，就匆匆趕往醫院辦出院手續。

結果一到醫院，發現靳仲廷已經幫忙辦好了一切手續，費用也全都結清了。

自從兩人商量好離婚後，很久沒有見了，他手上的石膏早已拆了，看起來恢複得不錯。

“你怎麽來了？”沈千看著靳仲廷。

“是我請仲廷過來幫忙的。”程玉梅搶著回答。

昨晚，程玉梅思來想去，猶豫再三，還是給靳仲廷發了信息，告訴他今天沈君出院的事，謝謝他之前幫忙轉院。

原本打算等他回複，就順水推舟請他今天晚上一起去新家吃飯，可沒想到，靳仲廷直接回複問：“需要我過來幫忙嗎？”

程玉梅開心壞了，還以為，沈千和他兩人已經在商討離婚的事，靳仲廷肯定不會再把沈家的事放在心上，沒想到，他竟然會主提出幫忙。

“會不會太耽誤你的時間？”程玉梅問。

“不會。”

靳仲廷問了大致的出院時間，第二天一早，提前十五分鍾來到了醫院，搶在沈千的前麵去辦了出院手續。

程玉梅敏地覺察出，靳仲廷對沈千還是有的，不然，以他的份，這些事本不需要親力親為。

還是想勸沈千別離婚。

男人在外逢場作戲，邊被鶯鶯燕燕纏繞太正常了，普通男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靳仲廷這樣有錢還有的男人，人見了都想上去。但隻要他不做得太過分，不鬧到明麵上來，還願意顧一點家，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了。

畢竟，離婚之後，這樣錦玉食、被人尊重的生活就徹底結束了。

可程玉梅也知道，沈千從小就有神潔癖，是眼裏不下沙子的人，要接丈夫在外有別的人，估計打死都不會接。

如果，有個孩子就好了，有個孩子的話，他們的夫妻關係或許就能穩固一些，沈千也能看在孩子的麵子上，對靳仲廷包容一些。

可是，他們都分居了，怎麽才能有孩子……

“謝謝你來幫忙。”沈千對靳仲廷說，“手已經全好了嗎？”

靳仲廷看一眼，點了下頭，便開始幫忙搬東西下樓，東西很多，他來回跑了兩三趟才搬完，沈千中間也想跟著跑一趟，但靳仲廷連最輕的東西都沒讓提，自己一個人大包大攬全都搞定了。

“千。”程玉梅推著沈君的椅，一邊走一邊對沈千說：“你真的要離婚嗎？”

“嗯，我們已經說好了。”

“就不能不離嗎？你弟弟現在這樣，以後家裏連個頂梁柱都沒有，我們孤兒寡的，會被人看不起的。”

“媽！”沈千瞟了程玉梅一眼，示意不要在沈君麵前胡言語。

程玉梅接收到沈千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看到沈君死氣沉沉的表，真想扇自己一掌。

*

安西晚給他們找的房子在平和小區，小區通方便，綠化很好，一走進去，就覺空氣清新，滿目的綠讓人心舒暢。

程玉梅推著沈君，盡量找話題彌補剛才的失言，但沈君一路沉默，搭不理的。

沈千和靳仲廷一起打開後備箱。

“我也搬一點吧，這樣你可以跑一趟。”沈千說。

靳仲廷這次沒有推拒，把帶子的兩個行李箱推到的手邊。

“其實，你可以繼續住在孤月山莊。”他開口，“離婚後房子可以給你。”

“不用了。你已經把我欠你的錢都一筆勾銷了，我怎麽可以再要你的房子。”

靳仲廷沒再多說什麽，他知道不是得寸進尺的人。

兩人把東西搬上樓。

“仲廷，今天留下來吃晚飯吧。”程玉梅說，“你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我早就想請你吃個飯謝謝你了。”

沈千心想靳仲廷大概率不會同意，都已經要離婚了，還把他過來幫忙已經很耽誤他時間了，再留他吃飯豈不要耽誤一整天，人家可是分分鍾幾百萬上下的大忙人。

可沒想到，靳仲廷竟然直接點頭說好。

他什麽時候這麽閑了？

“好好好，那你坐一會兒，我現在就去做飯。”程玉梅趕戴起圍走進廚房。

約莫十分鍾，廚房就傳來“啪”的一聲，碗砸爛的聲音。

沈千和靳仲廷兩人單坐在客廳裏，原本已經很尷尬了，聽到這聲音，頓時更尷尬了。沈千就知道母親不是做飯的料，剛才信心滿滿地留靳仲廷吃飯，還以為是廚藝有所長進呢，結果，還是老樣子！

起，走進廚房，對母親說：“我來吧。”

“不不不，我來。”程玉梅手忙腳地理著地上的碎片，“你快去陪仲廷，和他多說說話，兩個人再相相。”

“媽，你不用特意給我創造獨的空間，我和他已經不可能了。”

“嘶……”

程玉梅的手被碎片割出了痕，頓時兩眼淚汪汪的。

“媽。”沈千看著母親脆弱無助的樣子很無奈，輕聲安道：“你別慌，以後我會努力重新把玉膳樓撐起來，努力賺錢給你和君優渥的生活，我可以做家裏的頂梁柱，保護你們，好不好？”

程玉梅的眼淚“唰”地落下來。

“好了，別哭了，你出去，屜裏有創口，這裏給我吧。”沈千解開母親腰上的圍，係到自己的上。

程玉梅知道自己留下也是幫倒忙，幹淨眼淚走出了廚房。

廚房裏隻剩下了沈千一個人，挑菜、擇菜、洗菜，有條不紊，忽然，後傳來了腳步聲。

“媽，我……”沈千一轉頭，看到進來的是靳仲廷，“你了嗎？還沒好。”

“不，進來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他說著，走到沈千旁，拿了一把小青菜，放到水龍頭下，自然而來地洗起了菜。

“不用你幫忙，我很快就好了。”

手，原本是想去搶他手裏的菜，哪知他的手往邊上一偏，菜沒搶到，一不小心握住了他的手。

兩人都是一頓。

沈千趕撤手，卻被他反手一握，整隻手都包進了手掌心。

他的掌心很燙，沈千的手則因為剛才一直在洗菜很冰涼，這一冷一熱合在一起，莫名曖昧。

沈千抬眸去看他，他眼底的溫度，比他的手掌心更熱烈，像有什麽，即將破土而出。

的心猛地一，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靳仲廷被甩開也不惱，仍默默地站在的旁，幫洗菜，遞菜……

風著廚房的百葉窗，氣氛溫的不像話。

明明是要分開的人了，沈千卻覺得，這一刻他們像極了老夫老妻。

*

沈千做了六菜一湯，長條小餐桌擺了滿滿一桌。

“來來來，仲廷你坐。”程玉梅故意將靳仲廷和沈千的座椅安排到一起，“嚐嚐千的手藝，很下廚，我都是第一次吃做的飯菜。”

說著，用公筷替靳仲廷夾了一筷菜。

靳仲廷嚐了一口。

“怎麽樣？好吃嗎？”程玉梅忙不迭地問。

“好吃。”

程玉梅自己也嚐了一口：“哎喲，我們家千的手藝真是不錯！”

沈千扶額，程玉梅的演技真浮誇，從小被養在外婆邊，就算什麽都不好，廚藝也不可能不好啊。

“所以啊，我們千可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典範，現在大多數姑娘都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像我們千這樣的人真的很了，你說呢，仲廷？”

靳仲廷點點頭：“嗯。”

“我們千……”

“媽。”沈千見程玉梅還要推銷，連忙打斷了的話，“君呢？君不來吃飯嗎？”

程玉梅忙著撮合靳仲廷和沈千，似乎才想起來兒子沒在桌前。

“你們先吃，我去把他推出來。”

程玉梅說著，朝西邊的臥室走去。

桌前隻剩下了沈千和靳仲廷，沈千想起母親剛才說的那些話，有點不好意思：“我媽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隻是不想我們離婚而已。”

“說的沒錯。”

“嗯？”

“你這樣的人現在的確難找。”靳仲廷低著頭，挲著碗沿，“我……”

靳仲廷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西邊臥室傳來一聲尖。

“君！啊！君！你在幹什麽！”

沈千和靳仲廷聞聲，立馬起，快步朝沈君的臥室走去。

*

程玉梅走進沈君的臥室，發現裏麵空空如也，隻有臺那邊的移門開著，風吹得薄紗簾子胡地晃。

“君？”程玉梅走到臺門口，朝外張了一眼，這一眼差點讓驚掉了魂，沈君竟然坐在臺的欄桿上，“君！啊！君！你在幹什麽！”

程玉梅尖起來。

沈千和靳仲廷一進門，就看到程玉梅麵煞白地癱坐在地上，而沈君背對著他們，坐在欄桿上，麵朝著夜空，好像隨時都會一躍而下。

“君！”沈千也瞬間慌了神，“你幹什麽？你快下來！”

沈君回頭，目蒼涼地看了母親和姐姐一眼：“你們別過來！讓我死吧，我現在就是個廢人，就是個拖油瓶，我不想拖累你們任何人。”

“不，你不是廢人，不是拖油瓶，你是媽媽的寶貝啊。”程玉梅哭得滿臉的淚，“我求求你，別做傻事，是媽不好，媽說話沒過腦子，傷害了你的自尊心，媽錯了，原諒媽媽，下來好嗎？”

“與你無關，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沈君冷冷地笑著，年輕的臉上寫滿了喪與絕，“你們就不該救我，當初就該讓我死在醫院，也好過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君，你別這樣想，醫生說了，你有康複的可能，連醫生都沒有給你判死刑，你為什麽要給自己判死刑？”沈千慢慢靠近沈君，“你聽話，你聽姐姐的話，下來，我們振作，我們遵從醫囑好好複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別過來！”沈君不停地搖頭，“都怪我，都怪我，如果當初不是為了救我，你本不需要嫁靳家，現在，你才嫁過去多久，就要離婚了……你原本應該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家庭，而不是現在這樣，你的人生都被我毀了！如果我不死，我不知道還要拖累你到什麽時候！”

沈千本沒想過，原來弟弟帶著這麽深重的負罪活著。

難過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這時，靳仲廷突然靠過來，在耳邊輕聲說：“繼續和他聊，拖時間，消防正在趕來的路上。”

他剛才進屋後發現沈君要輕生的第一時間就報了警。

沈千看了他一眼，靳仲廷朝投遞了一個堅定的眼神，的心，突然就有了力量。

“君，你聽話，你想想爸爸。”沈千又朝沈君靠了一步，“車禍的時候，爸爸用自己的保護了你，你才能幸免於難，爸爸想讓你活下來，想讓你替他照顧我們，你現在自殺，是可以一了百了，但你有臉去見天上的爸爸嗎？”m.x33xs.

沈君想到死去的父親，默默流著淚。

“還有媽媽，在醫院裏守了你這麽久，每天日以繼夜地照顧你，才把你從死神手裏搶回來，你剛出院，就鬧這一出，你有良心嗎？你對得起媽媽嗎？”

程玉梅哭得更大聲：“沈君，你今天要是真的敢跳下去，我就跟著你跳下去！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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