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洗漱完出來,靳仲廷已經出門了。
一下樓,就看到小慈圍著一個龐然大興的不得了。沈千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個抓娃娃機,誰把這娃娃機運到孤月山莊裏來了?
“這是哪來的?”沈千問。
“這是爺買來的。”
靳仲廷買這個幹什麽?
沈千想到他抓娃娃吃癟的樣子,難道是買回來練手的?
嗬嗬,真是一生要強的靳大佬!
沈千帶小慈玩了一把抓娃娃機之後,直接去了店裏。
一進店,羅江河就迎了過來。
“千,有人找你。”
“誰啊?”
“我不認識,他說他姓。”
姓……
沈千心裏塵封了很久的記憶忽然湧上來,認識的姓的人好像就那麽一個。
“人在哪兒?”
“在你辦公室。”
沈千快步上樓,一推門,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著樓下滿地泛黃的銀杏葉,微微出神。
“司嶼!”
男人聞聲,朝側過。
“。”
他一句,時仿佛一下倒退了十年。
沈千的眼眶一下子紅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八點飛機落的地。”
“薇姨怎麽樣了?”
司嶼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說:“醫生說時日不多了,最後幾個月,讓我們隨心願,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去一些自己想去的地方。而,現在最想的就是落葉歸,所以,我們回到了錦城。”
沈千的心瞬間沉到穀底:“人在哪兒?”
“在沁園的家裏。”
“我可以去見見嗎?”
司嶼點頭:“當然,這次回來,最想見的就是你,我今天來找你,也是想問你什麽時候方便安排見麵?”
“我現在就方便!”
孫涵的婚禮結束後,玉膳樓暫時沒什麽需要沈千親自坐鎮的事了,時間上完全自由。
司嶼見沈千這急切的樣子,微笑著抬手了一下沈千的頭:“不妄我媽這麽惦記你,走吧,那就現在帶你去見,給一個驚喜。”
“好。”
司嶼的母親單奚薇曾是聞名錦城的傳奇人,是錦城一代地產大亨單天豪最小的兒,從國外留學回來之後,與錦城黑dao幫派的老大桀塵一見鍾,兩人快速墜河,未婚先孕,氣得父親單天豪直接和斷絕了父關係。
即使失去了單家這座大靠山,單奚薇也沒在怕的,變賣了從小到大收到的所有奢侈品,攢下了第一桶金,借著丈夫在錦城的人脈,創立了一家流公司,短短幾年,就把公司做了錦城最大最強的流公司。
之後,憑著自己國外留學的經驗,又把生意版圖從國擴張到了國外,了那個年代錦城為數不多走出去的企業家。
沈千之所以能和單奚薇認識,是因為外婆退休後,有一段時間曾被單奚薇請去家掌廚,那時候,沈千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跟著外婆去家住家,單奚薇知道沈千父母都不在邊後,對沈千格外照顧,給兒子司嶼買什麽,沈千就一定有一份一模一樣的。
對外,甚至把沈千稱作自己的小兒,疼至極。
沈千也對單奚薇有著不一樣的,從小離開父母,沒過什麽母,可以說,人生第一份溫暖的母,是從單奚薇上得到的。
後來,外婆因為合約期滿離開家,沈千也沒有因此和單奚薇他們斷了聯係,逢年過節,沈千都會去陪單奚薇一起過,直到前年單奚薇忽然查出患了癌癥,為了看病,家舉家搬遷到了國外。
*
司嶼的車在沁園停下。
沁園的房子是單奚薇父親單天豪去世時留下的產業,雖然父兩當初鬧得很不愉快,但終歸濃於水,司嶼出生後,單天豪堅的心就被這個可的小外孫融化了,父兩快速破冰,又回到了最初的父慈孝。單天豪去世的時候,甚至把產業的大頭都留給了小兒。
單奚薇正在院子裏曬太,看到沈千進門,立馬朝張開了雙臂。
“!司嶼說要去找你。我沒想到今天就能見到你,真好,能看見你真是太好了!”
沈千撲進單奚薇的懷裏,抱住了。
這兩年,單奚薇瘦了很多,化療讓一頭烏發都掉完了,現在見人帶的都是假發,可即便這樣,的舉手投足還是不減當年強人的氣質。
“薇姨,我好想你。”沈千即使麵對自己的親生母親程玉梅都很有這樣糯糯的時候,可麵對單奚薇,就會自然而然地變回當年那個小孩。
“我也好想你。”單奚薇沈千的頭,上下打量,“才兩年沒見,你又漂亮了,是吧,司嶼?”
司嶼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一直都很漂亮。”
“嘖嘖。”單奚薇睨司嶼一眼,“我這兒子,一上就甜。”
司嶼隻是笑。
沈千陪單奚薇坐到石凳上,兩人才淺聊了一會兒,家裏的傭人過來,對單奚薇說:“太太,該吃飯了。”
單奚薇擺擺手:“沒胃口,不吃了。”
“媽,你早上就沒吃東西,怎麽還不嗎?吃點吧,吃點才有力氣和聊天啊。”司嶼聲哄著,“我和看著你,你多吃點好不好?”
單奚薇還是搖頭。
“真的吃不下。看到那些清湯寡水的東西,就覺得頭疼。要是的外婆還在就好了,這麽多年,也隻有蘇老的手藝最對我的胃口。”
“薇姨,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沈千湊到單奚薇耳邊,輕輕地說:“薇姨,不瞞你說,外婆把手藝都傳給我了,雖然我做的菜不及外婆好吃,但還是有那麽幾分像的,你可以試試。”
沈千從沒有把外婆將手藝傳給的事告訴過任何人,但單奚薇是母親一樣的存在,是可以完全信賴的人。
“好,那就辛苦了。”
*
沈千給單奚薇做了一個鮮蔬羹。
記得,外婆在的那時候,單奚薇就常常因為胃病發作胃口不開,每當吃不下飯,外婆就會給做一個鮮蔬羹,每次都會把鮮蔬羹喝得碗朝天。
沈千做的鮮蔬羹一上桌,單奚薇的表就亮堂了不。
“我還沒嚐,但聞著味兒就覺已經對了。”
“是嘛,那再嚐嚐看。”
“嗯。”
單奚薇舀了一勺,吹冷後放進裏,一嚐,就豎起了大拇指:“這手藝,比起蘇老,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味道太鮮了,能鮮掉我的眉。”
“薇姨覺得好喝的話,要喝完哦。”沈千哄。
“嗯。”
單奚薇一口一口,真的像以前一樣喝完了整碗鮮蔬羹,司嶼在旁看著,眼眶一熱,母親自病後,已經很久沒有一下子吃過這麽多東西了。
他把沈千拉到一旁。
“,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什麽拜托,我們之間需要用這個詞嗎?”沈千看了眼桌邊消瘦的單奚薇,“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以後每天都會來給薇姨做飯,如果我走不開,也會在玉膳樓做好了派人送過來。”
司嶼想說的,正是這個,沒想到沈千提前猜到了。
他忍不住又了一下沈千的頭:“謝啦,丫頭。”
自那天後,沈千有時間就會去沁園給單奚薇做飯,實在走不開,也會在玉膳樓做好了讓人送去沁園。
說來也神奇,隻要是沈千做的飯,單奚薇每一頓都能盤,而這幾天吃好喝好之後,的神也明顯好了不。
“,周六我想去騎馬,司嶼要去公司,沒空陪我,你和我一起去吧。”單奚薇最近像個小孩子似的,有事沒事就希沈千能陪著。33小說網
“薇姨,你現在能騎馬嗎?”沈千知道單奚薇以前是個馬高手,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連上下樓梯都吃力,還能騎馬嗎?
“當然能,最近這幾天我食量漸長,雙有力了不。我覺醫生說得一點都不準,我一時半會兒都死不了,我還能再活好幾年呢。”
開玩笑一樣說起自己的生死,讓沈千心裏像是了千斤巨石一樣難。
人生到了盡頭,還有什麽不能滿足的呢。
“好,薇姨,你想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
周六。
沈千早早就去了沁園,和單奚薇一起出發去馬場。
秋日的馬場,繾綣,落英繽紛。
單奚薇很久沒有出去放風了,興得像是個要去秋遊的小學生,相反,沈千全程繃著神經,跟在單奚薇邊,寸步不敢離。
司嶼私下代了沈千好幾次,讓盡可能地多看著單奚薇,雖然沒人攔著單奚薇,但大家其實都不放心的狀態。
單奚薇上馬時的確有些吃力,但騎上馬後,整個人頓時神采奕奕,頗有當年的風采。
“駕!”騎著馬,突然不打一聲招呼就飛馳而去。
“薇姨!”
沈千嚇了一大跳,趕跳上馬跟著單奚薇,可太久沒有騎馬,技早已生疏,不敢騎得太快,沒一會兒,單奚薇就甩開老遠。
“薇姨!你等等我!”
沈千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後突然有人騎馬追上來,快速超過,隨著單奚薇而去。
是司嶼。
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在最後一刻推掉了公司所有事,也悄悄來到了馬場,果然,不出他所料,母親單奚薇突然提出要騎馬,意圖不簡單。
“薇姨!”
沈千看著遠的單奚薇騎馬騎得好好的,突然,鬆開了手裏的韁繩,人從馬上掉了下來。
“薇姨!”
沈千的心像被什麽撕扯,瞬間揪到了一起。
幸好,司嶼及時追上去,從馬上跳下來,撲過去,抱住了單奚薇。
兩人墜地的瞬間,司嶼了單奚薇的人靠墊。
“砰”的一聲,塵土飛揚。
司嶼吃痛悶哼了聲,但他還是張開雙臂將母親護在懷裏。
單奚薇原本想著墜馬落地,一了百了,哪曾想兒子竟然不要命地撲過來抱住了自己,嚇得驚魂失,“司嶼!司嶼!你沒事吧?”
沈千策馬而來,看到司嶼弓躺在地上,原本帥氣的臉沾滿了塵土,趕跳下馬來。
“司嶼!怎麽樣?要不要救護車?”
司嶼痛得一時出不了聲,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衝沈千搖了搖頭。
“兒子,你真的沒事嗎?”
“媽!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做傻事嗎?”司嶼蹙眉,盯著母親單奚薇,“你明明答應得好好的!可你今天,借著騎馬為幌子,又了輕生的念頭,你考慮過我和爸爸的嗎?考慮過的嗎?要是你今天有什麽事,讓怎麽得了?你想讓餘生都活在沒有照顧好你的愧疚之中嗎?”
單奚薇聽著兒子的質問,看了眼驚魂未定的沈千,忍不住掉下淚來。
“對不起,是薇姨不好,嚇著你了。”
“沒關係薇姨。”沈千蹲下來,握住單奚薇的手,“你沒事就好,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你這樣,我會很難過,對我來說,你是像我媽媽一樣的人。”
單奚薇聽到沈千說出“媽媽”兩個字,眼淚落得更兇了。
一把抱住了沈千。
“,你不懂,我活著太痛苦了,我活著,對所有人而言都是拖累。反正我也隻有幾個月可以活了,早晚都是死,何必還要再拖著大家,長痛不如短痛,我不想讓司嶼他們再為我煎熬了。”
“媽,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我的負擔,我現在珍惜著有你的每一分每一秒。”司嶼抱住了單奚薇,連帶單奚薇懷裏的沈千一起摟住,“媽,我知道,你現在最大的憾就是沒有看著我家,我答應你,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結婚的對象,請你再等等我,我一定會讓你看到我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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