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棲和傅時津的婚禮原定在來年春天。
地點,是蘇棲選的,在溫浪漫的馬爾地夫。
婚紗,是蘇棲自己設計的。
簡約復古的輕婚紗,蕾加方領,凸顯出線條流利的天鵝頸,優雅漂亮。
賓客名單,也是蘇棲一早就擬定好的。
傅時津只做了部分增減,預備等春暖花開的時候一一通知。
婚禮現場的司儀,樂隊,婚慶公司……幾乎所有需要安排的事,蘇棲差不多都一手包辦。
然而,所有的這些,最後都泡了湯。
因為蘇棲懷孕了。
大概是年後發現的。
蘇棲的大姨媽一直不大準,鑑於上次有過一次誤會,這次兩個月沒來大姨媽,蘇棲也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不止要忙工作室的事,也要忙婚禮的事。
傅時津提出要幫忙,但蘇棲不讓。
想按自己的想法來,親自安排,傅時津也就由著。
去年江臨海因為故意傷人而被判刑,重新進了看守所。
小姨知道他總有一天會出來,不想被他威脅的事再次發生,就鼓起勇氣,向法庭申請離婚。
經過這漫長的一年,小姨和江臨海的夫妻關係終於被法庭宣告正式解除。
宣判的第二天,蘇棲陪小姨去看守所給江臨海送一些東西。
在蘇棲的記憶里,江臨海不是什麼好人。
貪得無厭,心思從來就沒用在正道上。
甚至還一刀了傅時津——蘇棲恨江臨海的。
可當在看守所見到瘦骨嶙峋頭髮白了不的江臨海時,蘇棲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時的第一反應是,如果江淮還在,他要是看到自己的爸爸變這樣,他會怎麼樣?
莫名有些心酸。
那麼些恨意,好像就凝固在了心底,未曾浮。
蘇棲只靜靜地陪著小姨,看著小姨把一些江臨海在裡面能用得到的東西給他。
江臨海一直沒怎麼說話,最後像是看破人生一般,對小姨說了句:「陳素心,你現在總算是擺我了。」
「恭喜啊。」
小姨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強忍著,拉著蘇棲離開會面室。
蘇棲不大明白,小姨為什麼會哭。
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還坐在那、著藍背心囚服、手上銬著手銬的江臨海。
這時候,他特別像一個滄桑可憐又孤獨的老人。
離開看守所,回去路上,蘇棲開著車,眼睛不時瞥向副駕上一直沉默的小姨。
小姨好像是在想事,眼眶很紅。
等紅燈的時候,蘇棲踩下剎車,給小姨遞了一張紙巾。
「小姨,其實我不是很懂,為什麼你和小姨夫離婚了,你看上去,反而好像很傷心?」
小姨怔了一下,接過紙巾,拭著眼角,回答著:「當年我嫁給他的時候,跟他是有的。
這麼些年,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可我心裡,卻總念著剛認識時他對我的好……」
「……小姨,你太傻了。」
「畢竟做了那麼久夫妻,還有過一個孩子……江淮那孩子命苦走得早,這事我一直覺得是我對不起他爸……」
小姨是非常傳統的思想,這些是刻在骨子裡的。
若不是因為這樣,也不會熬到現在才懂得反抗提出離婚。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蘇棲無力去改變,但唯一有一點值得慶幸,小姨終於離婚了。
小姨嘆氣,語重心長地對蘇棲說:「棲棲,你千萬別像小姨這樣。
小姨沒文化,這輩子就這樣了。
但是你不一樣。
你讀過書,學過很多,你記得,在婚姻里,千萬不要委曲求全。」
小姨的話,蘇棲思量很久。
隨後笑了笑,說:「小姨你放心吧,我本來就不是會委曲求全的格,而且……我們家傅總也不會給我委屈。」
小姨想想也是。
「小傅是個好孩子,若不是當初看他那麼喜歡你,你爸也不會願意讓你們認識。」
唉?
蘇棲好像聽到什麼重點。
傅時津當初怎麼說通蘇盛強的,蘇棲並不清楚。
蘇盛強和小姨從沒提過,傅時津就更別說了。
所以現在,話題既然扯到了,蘇棲就順著問:「小姨,當時傅時津去找我爸,我爸就同意我跟他的婚事了嗎?」
「當然不是了,」小姨開始回想起當時的事,緩慢說著,「當時小傅大概找了你爸三四次。
小傅這個人看著冷淡,但是跟你爸提起你時,卻很真誠。
你爸也是看中他這份真誠,才肯試著讓你們見面接。」
「真誠?」
「是啊,不然你真以為你爸是看中傅家的錢才想著讓你嫁他嗎?
其實因為傅家的背景,你爸一開始還是很猶豫的。
雖然我們家現在也有錢,但是總被嘲笑暴發戶,你爸怕你到了他們家,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
說到這,小姨笑了笑:「當時你爸還希你別看上小傅,沒想到你們只見了一兩面,你就決定跟他結婚了。」
蘇棲的臉微微發燙。
唉,誰讓傅時津長得過於出眾,在蘇盛強介紹的那些富二代里簡直就是鶴立群。
再通俗點就是,蘇棲看臉,存粹的見起意。
當時蘇棲想的是,即使沒什麼,但有個這麼帥的老公,臉上也倍有面。
就算是放在家裡天天當花瓶看著,心也會好。
誰知道後來會了現在這樣呢……
蘇棲正嘆著這也許就是緣分的時候,忽然覺小腹一陣搐。
有點疼。
前面已經是綠燈,蘇棲沒有第一時間開車,惹得後響起一陣陣喇叭聲。
小姨覺察出異樣,忙問:「棲棲你這是怎麼了?」
蘇棲鬆開剎車往前方開,忍著疼,裡說著:「沒事,就好像肚子有點疼。」
「怎麼回事?」
「可能是生理期要到了吧。」
小姨擔心的不行:「什麼『可能』呢,去醫院看看吧,前面不遠就是醫院,小姨陪你進去檢查一下。」
「不用不用,」一聽要去醫院蘇棲就犯怵,「小姨我沒什麼事,每次生理期的時候我都會這樣疼一下。」
蘇棲這麼一說,小姨就更擔心了:「每次都這樣?
你早就該去醫院看看了!什麼都別說了,現在就去醫院——」
蘇棲拗不過小姨,車子在前方轉了個彎,往附近的醫院開去。
傅時津是夜深的時候回來的。
今天事有點多,跟法國那邊開了個視頻會議,不久前才剛結束。
他回到家,家裡很安靜。
傅時津沿著樓梯往臥房走,門虛掩著。
他推門,映眼簾的是蘇棲坐在大床中央,愁眉苦臉的。
今天蘇棲陪小姨去看守所的事,傅時津知道。
他以為跟這事有關,就走到床邊,虛摟著蘇棲,問:「見過你小姨夫了?」
蘇棲苦著一張臉,糾正:「他現在已經不是我小姨夫了。」
「見面不愉快?」
「那倒沒有。」
「那你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心很差。」
傅時津邊問,還邊用手指理著蘇棲有些凌的劉海。
他眉目深沉認真,蘇棲著他的臉,猶豫片刻後,說:「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傅時津低眸看著蘇棲:「嗯?」
「我們的婚禮,可能得延後了。」
傅時津愣了一下,不解地問:「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準備的不順利?」
「不是,」蘇棲搖頭,「就是……暫時不能如期舉行了。」
傅時津眉頭浮著一疑,蘇棲難過地皺起小臉,鑽進他懷裡。
臉頰著他的肩膀,吞吞吐吐地說:「下午小姨帶我去了一趟醫院……醫生說我現在不適合太疲累,要靜養……」
「為什麼?
你怎麼了?」
「就是……我肚子裡長了個東西,隨著時間增長,它會越來越大……」
傅時津明顯張了,連背脊都僵住。
短暫停頓之後,傅時津立即放開蘇棲起,面容嚴峻地對蘇棲說:「走。」
蘇棲有點懵:「啊?
去哪?」
傅時津很嚴肅:「去醫院。」
蘇棲:?
傅時津非常認真地說:「我帶你重新去做個全面的檢查,你別擔心,你肯定什麼事都沒有。
也許下午只是誤診。」
他還在安蘇棲,明明自己看起來張地不行。
蘇棲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傅總,你誤會了。」
傅時津僵了一下:「嗯?」
蘇棲轉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化驗單,遞給傅時津,角微微翹著:「你自己看。」
傅時津狐疑地接過化驗單,在看到上面寫著的「早孕」兩個字後,他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有些事,他是提前設想過的。
比如蘇棲一直說想要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他就設想過,如果他們有了孩子,那麼那個孩子會長得像誰。
他們的孩子會在什麼時候來到這世上,又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驚喜和意外——即使做過心理準備,但真的知道屬於他們的小生命已經在生發芽了,傅時津就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完全不知如何反應。
緒很複雜,凝聚在心口,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哭出來——傅時津選擇親吻蘇棲。
他捧住蘇棲的臉,落下一個綿長的吻。
仿佛一切,都包含在這個吻里了。
從現在開始,他們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三口之家,他……要當爸爸了。
蘇棲被傅時津親的不過去,找機會退開一點,鼻尖著他的鼻尖,氣息不穩地說:「傅總克制點啊,現在不合適的。」
傅時津卻是輕輕彎了彎,不帶任何—的,再次親吻了一下蘇棲。
而後,他說:「剛剛差點被你嚇死。」
蘇棲調皮一笑:「你不會是以為我長什麼腫瘤得什麼絕癥了吧。」
傅時津如實答:「我都已經想好不管你得了什麼難治的病,我都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呸呸呸呸。」
蘇棲趕忙捂住傅時津的,笑著說:「我才沒生病呢,就是多了一個小東西共我的,十個月後……不對,應該是八個月後,他就會出來,然後咿咿呀呀地喊我們爸爸媽媽。」
傅時津心底有暖流流過,他將蘇棲抱,像是要進自己的裡。
「真好。」
蘇棲在他懷裡哼唧著:「才不好,婚禮不能辦了,我前面所有的準備都泡湯,可愁死我了。」
傅時津著蘇棲的後腦勺,黑的髮從指間穿過,他安著說:「不用改期也沒事——」
「才不要,我不要大著肚子穿婚紗,一點都不漂亮。」
「你怎麼樣都漂亮。」
蘇棲皺皺鼻子:「切,男人的,騙人的鬼。」
傅時津笑了,蘇棲卻是重重哀嘆一聲。
「唉,你怎麼辦呢。」
傅時津:「嗯?」
蘇棲使壞地小傅時津,指尖還特意彈了一下它。
「要當和尚八個月哎,咱們不吃素的傅總,可得怎麼熬噢。」
傅時津本來還沒什麼覺,被蘇棲這麼故意一,他就——他老婆這也太故意了,只負責惹火不負責滅火——真是栽手裡了。
後面還有八個月……
唉,沒事,一切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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