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無法抑製的悸

“王宥”搬來京城那年十五歲。

京中達貴人多，商業更是繁茂昌盛，沒兩年，王福的生意就有了起。

有了餘錢，家中又有一位不佳的夫人，王福很快給府上添了丫鬟。

稍麵點的人家，家中都有幾個丫鬟服侍。更何況王夫人床前榻下，總有王福不在，又實在起不來的時候，有兩個丫鬟在邊方便得多。

兩個丫鬟都是撥在王夫人邊，裴宥一個沒要。

可大抵是他平日裏表現地過於溫煦，一個爬完床被趕出去後，第二個，直接了服爬床。

那種迷糊中一睜眼，邊有個陌生子握著手“求公子垂簾”的畫麵，讓裴宥一度見到多看他兩眼的子就想皺眉。

以至於“男之”四個字，二十有二，裴宥都並不想嚐試。

他也十分確定，諸如溫凝這類不顧他意願，他明確拒絕過多次，仍要不顧一切撲上來惹人煩的狂花，他不喜，甚至是，厭惡。

可他不能否認，聽到顧飛那聲“溫姑娘”，他心裏是有些歡喜的。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開了窗。

他有近兩月沒看到了，乍見到溫文語，對著那個孩子笑的模樣，有種奇異的覺自心底蔓延，藤曼一般攀爬，包裹，充盈。

卻又在看見側男子那一瞬，突然冒出尖刺一般，蟄得他馬上關了窗。

又是溫凝。

每次遇到，就會有些不控製的事發生。

此前幾次三番莫名其妙地去救便罷了，那些事他做得並無意識。

可剛剛他是清醒的。

他無比清晰地察覺到自己在看到那一刻心中的異樣。

纏纏綿綿，盈盈繞繞，揮之不散。

竟像一種無法抑製的悸。

簡直荒謬！

裴宥揮手就打翻了桌案上的茶。

王勤生和顧飛在外頭駕車，長安街正是熱鬧的時候，馬車速度慢，很清晰地聽到了裏麵的靜。

王勤生朝著顧飛瞪大眼。

完了完了，他跟在公子邊這麽些年，他家公子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的，蹙個眉都是見，何曾如此明顯地過怒？

顧飛同樣一臉驚詫，低聲道：“剛剛發生何事了？”

王勤生抓抓腦袋：“沒什麽啊……”

“你問問世子是否真的回府。”顧飛拿胳膊肘捅他。

按理，回京第一件事應該是進宮述職，可剛剛公子的吩咐是“回府”。

王勤生：“不行！公子在氣頭上，要問你問！”

顧飛：“你問，公子待伱向來和悅。”

王勤生：“不要！”

眼看要到十字路口，皇宮向左，國公府往右，顧飛橫王勤生一眼，朝後問道：“世子，回國公府嗎？”

好半晌，裏頭才傳來裴宥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進宮。”

顧飛鬆口氣。

王勤生再次抓抓腦袋，這可太稀奇了。

他家公子，剛剛都怒得口不擇言了……

-

裴宥此次下江南，奉嘉和帝之命，授“欽差”之名。

回京當然不能先回國公府，而是直接進宮麵聖，向陛下奏報。

勤政殿，嘉和帝像是等了裴宥許久，一見他進來，便舒展眉眼，將手中的朱筆放下。

待到聽完裴宥的述職，一雙眼略顯老態的眼灼灼看著他：“何以以江寧為突破口？又為何由學堂一事手？”

裴宥姿欣長，立於下側稟道：“江寧府知府徐知是江南八府員中，任職最短，且唯一不是江南本地人的員。相比其他幾位員之間，關係不夠，也並不如看起來的固若金湯，因此，江寧府，是最好的突破口。”

“由學堂手，隻因此事的確是臣想竭盡所能之。”

嘉和帝徐徐點頭，眼裏的灼灼火點點溫潤：“出京一月餘，可覺疲累？”

嘉和帝對裴宥，無疑是寵信有加的。人人都道嘉和帝與容華長公主姐弟深，屋及烏，對這位走失多年的侄子也格外疼。

裴宥很清楚，也不止一次到他對自己明晃晃的偏。

但在金鑾殿上龍威燕頷的帝王，對著他突然和下眉眼，問出這麽家常的一句話，還是他怔愣了一瞬。

“賜坐。”嘉和帝抬聲道。

馬上有兩個太監搬來一把太師椅，放在裴宥後。

裴宥淡淡看一眼，適時地改了稱呼：“謝舅父。”

嘉和帝仰麵大笑：“恕之如此機敏聰慧，朕如何不喜？”

“能讓舅父歡喜，恕之之幸。”

嘉和帝滿麵笑容，眼底又泛起炯炯亮：“哪日能改口聲父皇，朕才是真的歡喜啊。”

裴宥正扶著把手要坐下，聞言子微微一僵，最終沒坐下去，站起往前兩步，行了個大禮。

“微臣謝陛下抬！但……”

嘉和帝擺擺手：“行了行了，起來。你的養父母為你訂過一門親事，如今養父母過世，是為願，不能不從是罷？昭和都與朕說過。”

裴宥仍跪在地上，沒有起，隻是抬頭看嘉和帝。

他沒有怒，仍舊和悅，道：“養恩大於生恩，你能有此孝心，朕深欣。但還有一句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找了那子一年多，至今未有消息，若一直找不到，你要孤獨終老不？”

裴宥要說什麽，嘉和帝擺擺手：“起來回話。”

裴宥站起來，嘉和帝又道：“朕給你賜了座。”

伺候的宮人們再清楚不過，這昭然若揭的偏寵，是幾位皇子都不曾有過的待遇，不由都抬眼往裴宥那邊看去。

裴宥泰然自若地坐下，隻是還未說話，嘉和帝便又道：“恕之，你有才幹有抱負，朕知道你在顧忌什麽，但規矩是人定的，律法是人寫的，這天下，是朕的，律法該如何，端看朕怎麽想。”

“如此說，你可明白？”

嘉和帝話音剛落，勤政殿就響起氣聲。

為免外戚專權，駙馬不得出仕，開朝有之，陛下這意思，要為世子廢此條例？

“陛下如此厚，微臣愧不敢當！然……”裴宥再次站起。

不等他話說完，嘉和帝再次打斷：“你當不當得，朕說的算！”

他花白的眉微微上揚，目仍舊慈善，語氣卻是不容置喙，“便如此說定了，給你一個月的時日，一個月後，你若還未找到那位未婚妻，朕便下旨，替你與昭和賜婚。”

-

今日會撞上裴宥，出乎溫凝的意料。

印象中的欽差回京，該是浩浩，聲勢浩大，何況聽聞這次裴宥在江南，是押了罪臣回來的。

不過也沒放在心上。

這些日子，不止在擇婿，國公府與昭和公主的親事也甚囂塵上。

隻因昭和公主近來頻繁出國公府，而容華長公主也一反常態，幾番與昭和公主一道出遊，仿佛隻等世子回來，這門親上加親的親事，就會公之於眾。

在雲聽樓用過晚膳，燕禮客氣地送溫凝和溫闌回了溫府。

此番已是溫凝與燕禮的第二次見麵，還帶上了燕家的小公子。

回家後，一家人難免對溫凝的婚事一番商議。

“燕禮此人我相識已有兩載，倒是個靠譜的生意人。”溫闌如是說，“雖商人出，說書論道比不得文人墨客，但待人接有禮有節，事圓老道，就是……”

他有點嫌棄燕禮的年齡，比溫凝大上一旬了。

但年紀大一些，或許更會人，倒也不錯。

因此他沒再說下去，轉而問溫凝：“妹妹覺得如何？”

溫凝一手托腮，一手把玩著手裏的茶杯：“還行吧……他那個孩子倒是怪可。”

溫祁了一把的鼻尖：“什麽還行吧？終大事你還想敷衍了事不？”

溫凝撅撅。

真不是刻意敷衍，這都第三次嫁人了，嫁的又不是懷春的心儀之人，自然也就……

這麽不鹹不淡了。

“我倒是擔心他一個地道的蘇州人，萬一哪一日京城的生意不想做了，想要回蘇州，阿凝豈不是要跟著遠走他鄉？若屆時被欺負……”

“沒關係。”溫凝口而出，意識到自己的下一句是什麽，馬上閉了。

“如此看來妹妹還甚為滿意？”溫闌試探問道。

溫凝想了想，點頭。

“大哥，此人各方麵都甚合我意，大哥與他結多年，對他也頗為了解，若他有何不當之，想必大哥也不會引我與他見麵。便讓他尋個爹爹在的日子，上門提親罷。”

溫闌與溫祁皆是一頓，繼而對視一眼。

原以為這個妹妹眼頗高，又機靈鬼怪，婚事會是件極難敲定的事，不想這就點頭了？

“阿凝，你確定？”溫祁問道。

溫凝再度點頭。

“大哥，二哥哥，你們放心，阿凝知道自己要什麽。”

就是太清楚自己要什麽了。

剛剛那句“沒關係”後麵，跟著要說出口的，“屆時和離便是。”

雖則短短兩麵並不能完全了解一個人，即便溫闌與他相識兩年，也未必真正徹地了解他。

可嫁誰不是這樣呢？

上輩子嫁沈晉那麽個知知底的人也就那樣了。

這次已經在初步篩選時將風險降到最低。

過不順就和離。

絕不再上輩子那種窩囊氣。

-

溫凝從東廂出來的時候，月亮已經高懸夜空。

初夏的夜晚，空氣淨涼清爽，一陣風過，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五日後，燕禮上門提親。

大約很快，裴宥與昭和公主的婚事也會昭告天下。

一年前輾轉反側，絞盡腦，不就是為了這個結果麽？

他另娶，另嫁。

這一輩子，他們不會再有任何糾葛。

“姑娘，小心著涼。”菱蘭為披上一件輕薄的披風。

溫凝自行係上襟帶，果決地抬步向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