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魚到大理寺點卯,謝珩還沒來,賀睢先到了。
賀睢進屋便長脖子看了看,“青魚,崇安還沒來嗎?”
“大人許是進宮去了。”傅青魚讓晨夕去屋後麵的隔間裏補瞌睡去了,便自己到了茶示意賀睢先坐。
“賀大人可是查到什麽了嗎?”
賀睢喝了口茶,有些泄氣的放下茶杯,“別提了,我昨天到壁呢。”
賀睢低了聲音,“要想查太子妃拿到的藥方是不是太後給的,自然要從太後邊的人查起。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的有多嚴實,無論我怎麽問,怎麽威利都一概說不知道。”
“我這不是沒招了麽,所以來找你和崇安商量。”
“你們昨天呢?又去查到什麽新線索了嗎?”
傅青魚搖頭,在賀睢旁邊隔了一個小桌的椅子坐下,“我們也沒查到什麽新的線索。”
賀睢聞言歎口氣,愁眉苦臉的。
話到此,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賀睢跟傅青魚算不上,沒有公事可聊時自然也沒私事可聊,也……也不算完全沒有私事。
賀睢輕了輕嗓子,裝腔作勢的直了坐姿,“那什麽……青魚,你原本是在東域的大帥府長大的哈?”
傅青魚聽得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賀睢問這話是將看做霍家二姑娘霍沄沄了。
霍沄沄確實是在東域的大帥府長大,而傅青魚卻是在蒙北的蒙北王府長大。
傅青魚有些疑賀睢為何突然提起東域的大帥府,不解的轉頭看他,“賀大人怎的突然問起這個?”
“沒……沒……也沒什麽!”賀睢的神眼可見的不自然起來,嗬嗬的笑兩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東域是個好地方啊,我可喜歡吃海產了。”
“東海樓專門賣東域快馬送來的海產,賀大人喜歡可常去吃。”傅青魚提議。
“我是東海樓的常客嘛。”賀睢腳趾摳鞋墊子,“那什麽,你與大帥的應當很好吧?”
傅青魚挑眉,終於聽明白了。
原來賀睢扭扭繞一大圈,竟是想問師父。
“是啊。”傅青魚笑了,“賀大人,你想問什麽不防直接一點。”
“啊?我……我沒想問什麽啊,就……就隨便聊聊嘛。我們兩總不好這麽幹坐著嘛,怪尷尬的。”賀睢嗬嗬的幹笑兩聲,又端起茶杯喝茶,好似很一般。
傅青魚也不拆穿賀睢,笑笑道:“我覺得還好。”
“……”賀睢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幹笑著轉開話題,往對麵的左廂房了,“曹卿今日沒來當差吧?”
左廂房那邊的屋子還落著鎖,曹文弘確實還沒來。
“嗯。”傅青魚收回目,“許是也進宮去了吧。”
“進什麽宮啊,他今日必然是告假了。”賀睢拋開方才的尷尬開始八卦,“你還沒聽說嗎?昨日曹文弘被曹夫人一封休書給休夫了。”
不管是休妻還是和離,在大離都不是什麽稀奇的事,但休夫卻鮮聽說。
曹文弘本就是靠著胡家才能有的今日,背地裏無數人嘲諷過他是個靠夫人娘家上位的飯男,現下被如此大張旗鼓的休了夫,以後哪裏還有他的好果子可吃。
曹文弘一早便去胡家守著,想求得已經恢複原先份的胡家大小姐的原諒,卻沒想原諒沒求來,反倒是求來了胡家跟他算的總賬。
這些年曹文弘吃喝應酬升全靠胡家的銀錢,一大筆賬目看的曹文弘兩眼一翻,當場便暈死了過去,並且還被胡家給扔出了大門。
此事在坊間早已經傳開了,大家都當個樂子四閑傳。
賀睢就是在街上吃早飯時聽了一耳朵,這會才來跟傅青魚八卦。
從在醉心樓撞見曹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打的曹文弘連滾帶爬時,傅青魚和謝珩就推測這是胡家轉變態度的一個信號,曹文弘被休夫隻是遲早的事。
隻是傅青魚沒想到胡家的作竟這麽快,且這般幹脆。
想來胡家一直被雲家拿著,心裏頭也憋著一口氣,早已經生出了異心,隻是以前苦於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但因著胡三郎此次跟著北上賑災得了功勞,皇上順勢給胡家遞了梯子,胡家便看到了新的出路。
賀睢說完見傅青魚一點都不驚訝,有些意外,“青魚,你怎的一點都不驚訝?”
“我與大人吃飯時正好遇見曹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曹大人打的鼻青臉腫,便猜到曹夫人怕是要休夫了。”傅青魚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也是,胡家大小姐就算再蠻橫兇悍,以往也沒見在外落過曹大人的臉麵。若非真是被曹大人傷了心,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賀睢搖頭歎。
“外邊的傳言未必是真。”傅青魚想到在酒樓中跟胡家大小姐的一麵之緣,“我聽說曹大人娶胡家大小姐時便承諾此生唯胡家大小姐一人,絕不納妾。可沒過幾年,曹大人就忘了當初的承諾,不僅加重有了通房丫鬟,還在外麵養著外室,而且日裏尋花問柳,甚至強占清白子。”
“不過曹夫人每次也隻找曹文弘算賬,卻從未為難過那些子,甚至還花銀錢安頓那些子。”
“我覺得,這般的子,不該是外麵傳的那般蠻橫兇悍不講道理。”
“竟還有這樣的事?”賀睢驚訝,“若當真如此,那胡家大小姐確實是通達理還心地善良之人。那蠻橫兇悍善妒的名聲是被誰傳出來的?”
傅青魚冷笑,“賀大人以為呢?”
賀睢瞪眼,“莫非是曹大人傳的?”
傅青魚冷笑一聲,不言而喻。
不守承諾想吃的凰男,既沒有真心還不要臉。
“若當真是曹大人故意傳出那些風言風語壞曹夫人的名聲,那可就真的太可惡了。”賀睢為曹夫人鳴不平。
“放心,他落不到好下場。”胡三郎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胡家既要向皇上表明決心,胡三郎便有足夠的理由拿曹文弘開刀。
胡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哪裏容得曹文弘這般的人作踐了還安然無事。
單胡三郎出手,就足可以收拾曹文弘了。
“誰落不到好下場?”謝珩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傅青魚說的這話,一邊邁過門檻進屋,一邊隨口問道。
“崇安,你回來了。”賀睢起相迎,“我們在說曹文弘呢,胡家已經休夫了。”
“此事我知曉,戶籍那邊胡家已將曹夫人遷回胡家去了。”謝珩先去屋中放著的水盆淨手。
“胡家作這般快?”賀睢驚訝,“怎麽覺跟早有預謀似的呢?”
賀睢隻對查案興趣,對朝堂之上的紛爭一向不敏銳,覺得疑也僅僅隻是驚訝於胡家連戶籍都轉好了,作未免過快了。
“胡家雖不是世家,但在中都這麽多年,該有的人脈自然都有,不過是將曹夫人的戶籍轉回原籍而已,隨便托個人就能辦了。”謝珩用帕子了手過來,傅青魚已經倒了杯熱茶放到桌上。
“這倒也是。”賀睢點頭,“這種事本也就是說句話打個招呼便。胡家其他不說,確實有錢,還是雲家的附庸,這麽點小事就能賣胡家一個人,必然多的是人願意幫忙。”
傅青魚看賀睢一眼,幾不可見的挑眉。心想這賀大人當真是除了查案,對其他一切都不關心。
竟完全沒想過胡家為何突然要跟曹文弘劃清界限,還真隻當這是胡家大小姐跟曹文弘的日子過不下去鬧掰了呢。
謝珩顯然很了解賀睢,聽到賀睢這麽說不僅見怪不怪,並且還沒有半點要給賀睢分析胡家此舉背後深意的打算,“奉雲,你這般早來大理寺尋我們,可是查藥方不順利?”
“崇安,你猜的太對了。”賀睢提起追查藥方的事便愁苦起了臉,“別說在福壽宮當差的那些宮人,就是跟這些宮人能扯上點關係的人我都走了一遍。你是不知道,這些人的有多嚴。不管我怎麽旁敲側擊,他們就三個字,不知道。”
“你說我能該怎麽辦?”
謝珩也不意外,“他們的家命都係於福壽宮中,自然不敢說話。”
“那這樣我們還怎麽往下查?”賀睢的眉頭已經擰了麻繩。
“我們無法接著往下查,有些人應當會比我們更著急。”謝珩轉頭看傅青魚,“秋了,沁芳園中的紅楓應當紅了,我們去沁芳園中賞景如何?”
這個提議聽著有些人。
“這不合適吧?”賀睢猶豫。
“莫非奉雲有更好的辦法?”謝珩詢問。
賀睢若是有什麽辦法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愁的臉上出了褶子,最後隻要跟著謝珩傅青魚一起上了馬車,前往沁芳園遊園賞景。
“我們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走在沁芳園中,看著已經略微染上點點丹霞的紅楓,賀睢心裏還是沒底,再看謝珩和傅青魚悠然自得的神,賀睢不由的懷疑自己是否有些太過沉不住氣了。
“崇安,你方才說我們案子查不下去會有人比我們更著急是何意阿?”
“奉雲,稍安勿躁,且等著吧。”謝珩安。
賀睢不知道他們要等什麽,心裏更貓撓一樣。
逛了沁芳園,臨近午時,三人又去了沁芳樓,點了幾個菜吃午飯。
賀睢實在坐不住了,吃過午飯之後不肯跟謝珩惡化傅青魚繼續閑逛,選擇回去繼續找福壽宮的宮人壁。
此時的沁芳樓中,謝夫人笑著迎上戴著帷帽前來赴約的辰夫人,而辰夫人的邊除了跟著有伺候的丫鬟白芍外,還跟著另外一個圓臉丫鬟。
這個圓臉丫鬟看著和善,但隻要看白芍一眼,白芍便會懼怕的低下頭。
謝夫人隻當沒看到,親親熱熱的迎了辰夫人進雅間,溫聲道:“辰夫人,我們真是好久不見了。”
辰夫人見謝夫人自然不能一直戴著帷帽,謝夫人看見了辰夫人臉上的疤痕也未表現出任何異常,隻邀請著辰夫人落座。
“我聽雲大夫人說你在禮佛,原是不該打擾你的,但我尋了許多繡娘,們繡了很多花樣給我看,卻總也不是我心中想要的。”
謝夫人輕聲道:“我想起你以前繡活是最好的,不知你可否能幫我這個忙?”
“謝夫人太過客氣了,若是當真能幫上你的忙也是好的。”辰夫人的聲音低而細,“不知謝夫人想繡什麽樣的花樣,又是作何用途呢?”
“花樣我未想好,但是幫我做生辰時穿的裳。”謝夫人道:“我想要一點不一樣的覺。”
“不一樣的覺,那便要新奇一些。”辰夫人回頭喚道:“白芍,將帶的紙筆拿過來。”
白芍擺上紙筆墨,辰夫人提筆,“謝夫人,你不妨再仔細的說說你的想法,我依著你的想法先畫些花樣出來。”
兩人聊了半天,謝夫人說,辰夫人畫,宣紙上已經畫了好幾種不同的花樣。
“奇怪,我要了一壺銀豪怎的現在還未送來?莫不是夥計忙忘了不?”謝夫人早已經安排了,此時邊無人,便自然的抬頭對跟著辰夫人來的圓臉丫鬟道:“你下樓去問問,可是夥計忙忘了。”
圓臉的丫鬟想說得伺候辰夫人不能走開,但白芍此時就站在辰夫人邊伺候著,斷不可能上前去讓白芍下去詢問夥計上茶之事,否則那樣便太刻意了,必然會讓謝夫人懷疑。
圓臉的丫鬟隻得停下,下樓去找夥計。
等一走,早就藏了起來的荷香立刻出來尋了個理由將白芍一並喚了出去。
包間裏隻剩下謝夫人和辰夫人兩人了。
辰夫人也不傻,此時哪裏還看不出來謝夫人是故意尋理由支開了邊跟著的兩個丫頭。
辰夫人放下筆,“謝夫人,請問你可是有何事?”
“太子妃的死,我們都覺得十分憾,你節哀順變。”謝夫人道。
辰夫人的手指了,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謝夫人仔細觀察著辰夫人臉上的神變化,接著說:“如今太子的死很多人都說太子妃是兇手,但我不相信。隻是你可知,太子之所以中毒全是因為太子妃為太子尋來的新藥方,以及你帶去給太子妃吃的百草糕。”
“什麽?”辰夫人驚愕的抬頭。
謝夫人耐心的解釋,“新藥方中的丹參與百草糕中的百草泣一起服用,或是前後服用未間隔一個時辰便會產生劇毒。”
辰夫人聞言臉瞬間白了下去,“這……這怎麽可能?我們也並不知曉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