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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燕飛帝王家》 第92頁

而那位側妃,卻是一同樣淺huáng的禮袍,只是布料用的乃是飄逸旖旎的千水紗,在禮服之外,還披掛著短式的白貂絨的小披肩,顯得異常的雍容華貴。眼峨眉,黛淡掃,雖然沒有畫上濃烈的妝容,卻是天生麗質,讓人舍不得移開眼去。

嘆著驍王側妃貌的同時,各府的眷也是暗嘆著這位側妃好命,竟是攤上了這樣一位不貪的王爺作丈夫,雖然是個妾室,可是府里清凈得很,到現在也沒有那些個燕燕鶯鶯的紛擾。也不知哪個千金修了厚德,將來若是能嫁王府做了正室,雖然要遠去那淮南之地,但是府里妾室不多,日子也過得安心些不是?

飛燕隨著驍王了乾清門。

宮廷的長廊外垂掛著各式的宮燈,而大殿之裝飾得更是富麗堂皇。這幾年大齊的國庫算是和緩了下來,過年的時候也有了前朝的奢靡之,而這霍允也是開了些竅,愈加會擺皇帝的譜子了。

饒是各位高門貴胄見慣了各式的花樣,但是當驍王府的側妃將一盞宮燈掛出時,還是引來了眾人驚嘆的目

這花燈是端木勝特制的,花費了許多心思,將他無意中發現的民間人畫故事也運用到里面。花燈是圓柱狀,用上好的香木一點點雕琢而。兩側各有一個風車,燈上用燒紅的烙鐵燙畫著才子佳人的圖樣,還鑲嵌了四塊通的晶石。

飛燕拿著花燈,按照端木勝所說,按下燈上一個開關,一個風車開始緩緩地隨風擺。卡啷卡啷,隨著風車的轉,花燈外層慢慢旋轉起來,水晶轉時顯出花燈里面雕刻的各種人,有小孩玩耍,有堂前跪拜,有侍候公婆。隨著花燈越轉越快,水晶里的圖畫連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圖畫起來一樣,講述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年時的兩小無猜,dòng房花燭,夫妻拜別,外出為,兒孫滿堂……其他臣屬從未看過如此神奇的事,一時竟是看得呆了,停下了腳步。圍觀的臣屬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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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燕連忙向前走,同時按下了第二個按鈕。咔噠一聲,另一側的風車也旋轉起來,然后花燈的層居然緩緩升起,同時雕刻了人的燈壁向收起,慢慢顯出花燈的最里面,卻是一個jīng致的舞臺,上面有二個小人,穿著盔甲,手舉銀槍。風車轉時,小人手中的銀槍開始上下翻,居然對打起來。

這不由得引得眾人紛紛點頭稱奇。

飛燕這時退出了人群,心中暗道,這等獨匠心的奇才,卻不能為己所用,那皇帝豈是會甘心?

就在這時,已經隨著驍王了大殿,準備面見二圣。

了大殿飛燕發現,這次回京宮廷之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別的不說,單是霍允旁便是多了幾位年輕貌的妃嬪。其中有兩個居然微微隆起了小腹,看樣子很快就會誕下龍子。

飛燕心中一驚,暗道:“這沈后何時變得如此通融,居然允許皇帝的妃嬪懷有龍種?”再看那沈后,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依舊艷如昔,但是眉宇間微微的有些yīn郁。

拜見過皇上與皇后,驍王便領著飛燕了座。

沈皇后看了看那尉遲飛燕,開口說道:“一年不見,二殿下家的這個妾室倒是生得愈加艷了。只是這人生得再,終究那本職是要誕下子嗣的,不知這肚里有沒有靜?

在大庭廣眾下這般突然刁難,真是讓人擋都擋不住,不待飛燕回答,驍王便笑著接了過去:“兒臣不若父王龍康健,子嗣綿延,一直都沒有什麼靜,兒臣一直遠在淮南的偏僻之地,倒是還沒來得及恭喜兩位貴妃喜得龍子,為我霍家又增添了龍脈。

霍允聞言哈哈大笑,他此時已經是年僅五十,新近冊封的兩位貴妃年輕貌,最主要的是肚皮爭氣,得寵三個月便各自懷了龍種,這便是向全天下的人昭告著皇帝寶刀未老,jīng滿而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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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聽著年輕力壯的兒子的這番恭維很是用。可是那沈皇后卻不然了,被驍王的這番話氣得臉幾yù崩潰。

最近皇帝整治了京城的吏制,罷免了許多沈家栽培的員,此時便是風頭làng尖之上,沈國舅告誡在宮中稍安勿,不宜此時怒皇帝,便是只能看著那兩個làng蹄子興風作怪,得了皇帝的隆寵。

的眉目淡淡掃過了皇帝旁的那兩朵花,不由得暗地里冷笑了一聲:只要不是瞎子,都是能看出這兩個狐子肖似著哪一人,年輕時沒有得償的夙愿,現在倒是尋了替代的好好地補上一補了!真不知皇上趴伏在這兩個狐子的肚皮上時,喊的是哪個人的名姓?

想到這,的眼兒掃了一眼坐在下面飲酒的二皇子——他應該也是看出來了吧?倒是沉得住氣,難道就不覺得惡心嗎?

第94章

驍王不痕跡地拍了一通父王的溜須后,便不再言語,這時舞姬們紛紛立在堂前開始表演舞蹈。

奏樂所用的乃是前朝留下的一套上古金青銅鑄造的編鐘。四碩大的鐘架裝飾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圖紋,擺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高低錯落。每鐘架都掛著九個樣式古樸的編鐘,上面浮雕著五爪金龍。編鐘是極有講究的。不同等級的人所用樣式和數量都是不同的。九乃數之極,只有九五之尊才可以用九個一組,刻有金龍的編鐘。最難的便是為每個編鐘賦音。每個鐘架上的編鐘都要是同一個音律,而聲音又要有所差異,整套編鐘都要音律齊全,這樣編鐘數目越多,彈奏起來越難。

就算是前梁皇帝在世,也是偶爾用之,而且是些淺顯易于彈奏音域較窄的曲子,不過從來沒有四套盡出過。比如莊重的慶典,便用音域低沉莊重的青龍編鐘主打,而一般的節慶,需要歡快的氣氛則用聲音清脆溫婉的朱雀編鐘。其他兩套使用的次數便是寥寥可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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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次宮宴之上,四套上古編鐘盡出,就是前朝的老臣們也是從來未見。彈奏編鐘的乃是八名子,兩人一組手執鐘錘立在那編鐘之前。

隨著古琴簫聲鋪墊的前奏,那編鐘清零而悠遠的聲音便似從遠山深悠然回dàng地響起。

應和著編磐古小鼓的聲音,一群十五六歲,材曼妙的舞姬們開始了舞蹈,這些舞坊的舞姬們一律是由宮中的樂坊調教出來的,了民間樂坊的風塵狐之氣,雖是優但是難免有些呆板,可是今兒再看著舞姬優雅舒緩的舞蹈,覺有些奇怪,明明還是宮里樂坊的那些舞姬,舞技上也沒有變化,但是看起來卻是比以前靈了不,每一個舞步都隨著那編鐘的行云流轉而流暢的變化這,那些纖弱的影仿佛是被這輕的音樂托舉,踏著清風明月一路扶搖之上,綢帶輕舞將在云霄月宮里游曳……

一時間,整個大殿安靜極了,似乎都隨著那靈的音樂而恍惚置于青山仙境,置于那滿天的飛天仙人之間。

可是當最后一個音符寂然停止之時,這群曼妙的舞娘依次退下,青龍編鐘渾厚的聲音便接踵而至。一群格健碩,披鎧甲,手持圓盾的男舞者踏著鏗鏘的步伐步宮殿。

此時的音樂再難覓那如仙樂一般的靈清越,反而錚角聲聲,鞍弦扣馬。一時間號角齊鳴,仿佛置于修羅戰場之上。此時演奏的竟是蘭陵陣曲,以往這等陣舞皆是由樂坊的舞姬扮男相而演繹之。此刻居然是一群古銅,剛十足的男子來演繹,眾人才發現這雄渾的舞姿原就該由一群獷激昂的漢子們舞著節拍才最是有味道。在座的武將們倒是來了興致。他們個個是在戰場上廝殺歷練,立下了赫赫功勛。雖然近幾年世面太平,他們可以在京城的府邸里養尊優。但凡有著在戰場之上揮弓放箭,斬敵酋于馬下經歷的,豈能對那段崢嶸歲月說忘就忘。有時午夜夢醒,也難免心有憾,不甘心自己余下的時在安閑之中消磨殆盡,有時難免生出慨:“男兒要當死于邊野,以馬革裹尸還葬耳,何能臥chuáng上在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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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燕看著激qíng熱的陣舞,耳畔是慷慨激昂的樂曲,初時還沒有什麼,慢慢便是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旁的一切似乎漸漸遠離自己。群臣觥籌jiāo錯,舞者陣舞隆隆,卻似乎都失去了聲音,耳中只有自己心臟的每一次激烈跳。而每一次跳,都給力量。

方才淺淺飲了一杯甘醇的佳釀,此時酒意也隨著鏗鏘的樂曲漸漸翻涌了上來,一時間仿佛回到了白山下的戰場上,周圍俱是荷刀舉劍的敵兵,慢慢向自己靠近。

飛燕發覺不對,自己可能被這充滿殺伐之氣的樂曲影響了。頭上的重釵此時墜得頭皮也跟著發疼,便是順手摘取了下來,拿在手里把玩。

此時,樂曲驟然飛揚,竟是將藏在心底的幾許失落與憾盡是翻涌了上來,想到了自己曾經籌謀拯救天下的壯志豪qíng,想到了那寒夜立在崖邊的失落。其實現在想來,那時讓心疼得無以復加的,除了樊景的變心,也還有自己對白山傾注的心盡付流水,巨大的失落……

想到了失意,竟是隨著那音樂節拍猛的一攥,手里的金釵立刻刺破了手掌。

驍王已經覺察到旁邊玉人在陣舞開始不久就表qíng不對,現在更是牙關咬,全上下繃,似乎全力抗拒著什麼。

言燕兒平日里倒是還好,可是似乎虛弱是極易音律的撥,不然上次幾日絕食,也不會被自己彈奏的樂曲輕易撥得了心緒,拿起香爐砸向自己了。

此時在這宮殿之上,人多眼雜,倒是不好開口去問,便是在桌沿下,一把握住了飛燕的手臂,將攏到自己旁,借著假裝替整理鬢角之際,在耳旁問道:“燕兒,怎麼了?”

飛燕陷到了自己的思緒里,猛然聽到驍王的聲音,便是一震,,發現驍王眼眸微沉,正關切的向自己。低頭一看,自己已經將金釵握得太,手掌被刺破,流出鮮紅的熱

驍王不地解下自己的汗巾,給飛燕包扎止,問道:“燕兒,深呼吸,不要聽得太迷,這曲子……有些魔障!”

眾位武將雖然沒有飛燕那樣對樂曲敏,但是多年的戰場生涯讓他們很容易就進狀態,一個個表現得比飛燕更加不堪。瞪圓雙目,眼珠都已經布滿,牙關咬,雙手死死攥住拳頭。很多武將已經忍不住的哼哼起來。

霍允作為馬背上的皇帝,對天下的企及之心更甚,他這些時日一直疑慮著淮南的禍,雖然是有心用兵,可是又是想著天下初定,百姓不宜顛簸,心存疑慮,便是左右搖擺不定,一時間難以下定主意。

可是就是方才這雄渾的兵曲,卻是燃起了他滿腹的豪氣,更是想起了當年新野起義時,舍得一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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