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進了室，才發現依然是睡著了，也不蓋著被子，便是蜷著兒閉著眉眼，那小臉兒上就算在睡中尤掛著一淡淡的愁緒……靜靜看了一會，竟是舍不得搖醒了，便是給蓋了被子，復又倒在了的旁。沒想到卻醒了，便是準備“緩緩”提點下。

可是這子倒像是吃了火石炸藥，竟然不知自己哪里錯了，又是將那眼圓瞪了起來。驍王今日也是心氣不大順暢，覺得今兒若是不扳一扳這一臭病，便是要翻了天，竟也來了脾氣，那話也橫著出來了。

飛燕倒吸了一口冷氣，驍王若是端起那皇子申斥侍妾的架勢，倒是不怕，左右自己便是這等樣子了。若是想要個整日里巧笑嫣然、乖巧寵的，被坑騙利用得徹底的，恐怕是要在另娶一位了。

可是沒想到驍王用詞居然這麼鄙，渾不似平日里表面上溫文的做派，真是村夫了不？當真是那生烤腸的霍氏一家生養出來的！

便是抿攥著袖道：“你……殿下若是覺得妾做得錯了，拎了燒火來打便是！妾定然恪守銘記著殿下的教誨！”

驍王挑了挑眉，待得激得這飛燕真的了氣，不再跟自己那副死氣沉沉的作假模樣后，他的火氣反而漸消了，覺得這小子主討打的模樣甚是可人，便又晃了晃翹起的二郎，指了指自己的下道：“刑在這，自取吧……”

饒是聰明若飛燕，乍一聽這等的葷話也是一愣，半天沒有醒過腔來，待得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臉騰得便紅了起來，有些瞠目結舌地著大齊二皇子那張沒沒臊的臉，只覺得天下第一等的無賴，非這霍尊霆莫屬！

驍王將這飛燕被噎得卡了殼，便一臉壞笑道：“既然是主討打，本王便是要不客氣的了……”

便是一把抱起這待罪之的小妾，徑直在榻上胡鬧開來……

門外的寶珠本來是吊著一顆心。雖然心知自己乃是王府的下人，自然是該以殿下的話為馬首是瞻。可是方才說破了飛燕假裝癸水之事，心里便是一直不落底的，現在停了臥房里那側妃時不時傳來的聲，心里便是石頭落地。

殿下為人yīn冷，平日里大部分時候面對百都是皮笑ròu不笑的，尤其是對人也是不大熱qíng。平日里在軍中繁忙遠離不說，記得幾年前一次宮宴后，有位自恃貌的侯府庶出小姐，趁著員攜家眷參加圍園賞花之際，與二殿下走到對面時，故意將手帕棄在了二殿下的腳下。

當時在一旁隨侍，眼看著二殿明明瞧見了，卻視而不見的一腳將那巾帕踹進了路旁的爛泥里，只可惜了那位小姐的花容月貌，被這不解風qíng冰得小臉都是慘白的，只看得都是有些微微同qíng。

驍王雖善戰，不懂解語花。

如今總算是奉了圣命娶了一房側妃，原想著說不定這位過了府門也是獨守空房，卻不曾想，那二殿下倒像是通了七竅似的，倒是知道了子的妙，見天兒地纏著這位側妃。

若是換了旁府側室，得了這般的寵定是使出渾解數，往那正室的位置攀一攀。

可這位前朝的落魄千金，對待二殿下總是著些許的冰冷，真是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54章

第二日天微白，驍王便已經起，與以往任著飛燕沉睡不同，這次他大力地搖醒了埋在錦被中深眠的佳人。飛燕勉qiáng睜開朦朧的睡眼，看到驍王彎下腰對著說：“平日里在府里你也是閑著，今日你同我一起去巡查灘涂鹽場去吧。”

飛燕將臉使勁地往枕頭里埋，悶悶地說：“這原本就是殿下的職責，妾一個婦道人家，去那里做甚？”

可是驍王打定了的主意哪容得他人更改，當下便拉著起梳洗收拾停當，用了早飯后便準備出府。

待到要出府門時，魏總管拿著賬本過來討錢：“殿下，京城那邊來信了，通衢遇到洪水，水路不暢，京城補運的資一時送不過來。由陸路行走，又是盜賊遍地，只能等到來年開chūn才可送達。奴才算了算，因著王府廚房，院，馬廄等都新增了些奴仆丫鬟，工錢開支多了許多，現在府中銀錢又不寬裕了。依著殿下看這得怎麼辦？”

驍王覺得這老貨如今越來越沒有眼，一大早就便來喪氣，便是微微沉著臉擺了擺手，示意他以后再說，便領了飛燕登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只剩下兩人時，驍王著太xué道：我那大哥秉承了父王節儉的圣意，令戶部重新制帳，削減了外派吏的俸祿。一套賬本制下來，節省下來的倒是數目可觀。父王龍大悅，朱筆一揮，便恩準了。而我跟老三首當其沖做了試行新政的表率。所以，方才那老貨并不是無謂地哭窮，一時倒是真有些錢銀周轉不開……”

飛燕方才記起這幾日白天魏總管向請示的事qíng，都是為了省錢打轉。現在，經驍王這麼一說，方是有些恍然大悟。原是知道淮南的冬天yīn冷無比，卻未曾想到竟是冷到連錢袋子都要凍住的份上。

想到這，飛燕突然微微嘆了口氣，驍王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問道：“這是怎麼了？”

飛燕語調平平地說道：“原是指著嫁個大戶的，藏著積私房錢的盒子都是出嫁時便預備了出來，準備承寵時多得些殿下的賞賜，倒是不用過那種當鋪兩邊走的日子……沒想到，當朝的二皇子府上，也是窮得叮當響，妾想起昨兒殿下提起的話，現下是有些明白了，該不會是讓妾cao持起府里的典當營生吧？若是這個，妾倒是有一技之長，做得了主的。”

驍王執握著手里的兩顆玉核桃，手指有力的攪，撞擊的叮咚作響，意味深長地著自己的這位側妃，當真是覺得伶俐可的很，為何就是看不夠呢？

飛燕也是懶得去看這驍王的yīn怪氣，便將目調轉，向了車外。

這一路，馬車的木轱轆在泥濘的鄉路上奔馳，飛燕向外去，發現這一路的郊野灘涂荒無人煙，盡是大大小小有些看不出形狀的鹽田。

現在因為戰和海寇橫行，這些鹽場俱是被廢棄了的，這樣被鹽浸泡過的土地難以種出莊稼。王府了些許的銀兩，日子尚且過得有些局促，當地的百姓，尤其是鹽農，失了守立命的本，又無可以耕種的田地，又該依靠什麼生活？

終于到達了當地最大的鹽場，因著隨行帶著許多王府的侍衛，零星的幾個鹽農們遠遠地便看到了有馬車過來，竟是嚇得扔掉了掃鹽的長耙，撒便跑。幸而肖青的手腳快，及時抓按住了兩個年老慢的，將他們帶到驍王面前。

對這兩個老者，驍王客氣地問道：“此乃古鹽場，圣皇時便已開始曬鹽，為何現在蕭條至此？”

先前以為又是有匪前來擾，不是要錢稅，便是找茬打人，所以鹽農們慣xing便是要跑，十分害怕，后來見驍王態度和藹，一的貴氣，與那些個丁疲流氓不大一樣，不像是找自己的麻煩，才戰戰兢兢地答道：“這位老爺有所不知，我們這里鹽場原本是十分興旺的，灘涂上俱是鹽場，有幾百家，每年來這里打短工曬鹽的不知多人。

自從前些年打仗開始，這里的生意就有些不好了，但還能維持。打完仗后不久，不知哪里跑來一群海寇，堵住了我們鹽路，不準我們賣鹽出去，還將運鹽的大船鑿沉了十幾艘。鹽場的大老爺們派人打點，但是派去的人都被殺了。府也去剿了幾次，前幾次都沒找到人，最后一次雖然找到卻是大敗而回，以后府也就不再管了。大老爺們看鹽賣不出去，都盤了鹽場手去了，那南麓王也派人來整頓了幾次，也是不了了之，這里就慢慢地變這樣了。

若不是我們村要開秋祭，需要海鹽腌制秋菜，我們老哥兒幾個也是不會來這里的鹽場的，若是遇到了海賊……可是要丟了xing命的！

說到最后，那一臉的驚懼倒不似作假的。

驍王命侍衛給了兩位老者幾兩銀子，又問清了他們所在的村落后，便放了歡天喜地的兩位老者。又帶著飛燕在一大片寥落的灘涂上轉了許久，飛燕腳上穿的那雙繡鞋已經是鹽田田埂上的咸水浸了，覺很不舒服。

驍王低頭瞧見了，便是一把抱起了飛燕，將放在了田間一塊打石頭的上，除下了的鞋，又除了羅，然后扯下自己腰間的汗巾替拭著腳掌。不知為何，驍王總是這般，不經意間便是將這些本不是男兒該做的事qíng做得如此的自然。

可每當這樣的時候，飛燕便是覺得渾都是不自在的，倒是qíng愿驍王待著自己冷酷一些，或許那樣，才知道該是如何應對……

“燕兒可知本王此刻在想什麼？”

尉遲飛燕坐在大石上，將這方圓一無盡白花花的鹽田盡收在了眼底。在此，怎麼會不知他心中的想法？這個大片大片的鹽田鋪排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可是卻只能任憑著它們在烈日的曝曬下凝結珍貴的鹽粒，又白白地被滿天的雨水沖刷殆盡。

雖然飛燕并沒有出聲，可是驍王卻知，聰慧如怎麼猜不到自己此刻的心境？于是猶自說道：“說到底，本王還是更沙場征戰的戎馬歲月，因為在戰場之上便是實力與智力的角逐，只要你能想到，只要手下兵卒士氣振，戰果通常是八九不離十的，可是如今天下初平，居高堂之上，卻發現雖無兵戈擾攘，可是黨羽林立、盤錯節，牽一發而全，有時真是有些投鼠忌……”

這樣的道理，飛燕豈會不知，的父親是那般的文韜武略，最后不也是敗在了場傾軋，疏于揣上意上了？驍王的這番話嗎，倒是了的心思，輕輕言道：“家父常言，若是難以抉擇，當以’義‘字為重，可是這義也是分有大小的。治家，從小義；治國，從大義，若是參了這句，天下便再無難以抉擇之事……”

自從嫁與這驍王，飛燕倒是很這般一本正經地與他說話了，可是今日，便是在這大片的荒蕪鹽田上，許是方才那些瘦骨嶙峋的鹽農了的心事，讓約的想起自己當初毅然奔赴到白山時，暗暗許下的立大義，救天下百姓于水火的決心，便是有而發，口而出。

可是說完后，便立時警醒，閉口不語。到底是在說些什麼？

聽了方才鹽農的話，就該知道，那些不搶財，只搗毀鹽船的海賊必定是人指使。而淮南一直不被朝廷掌控，就算是鹽業鼎盛，主管大齊鹽路的沈家也是占不到半分便宜。可是淮南鹽場一旦被搗毀，那麼沈家便可以壟斷整個大齊南北的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