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出現在醫館裡,諸葛明雖微微吃驚,但是也神不變,含笑問道:“今日怎地得空過來了?”
宋雲謙道:“是啊,今日無事,過來看看你。”
他瞧了瞧醫館,確實很多病人在排隊,大夫們在問診,他環視一下四周冇有發現溫意。
諸葛明笑了笑,“你看到,我走不開!”
宋雲謙道:“冇事,本王在這裡等你!”他的眸落在諸葛明桌麵的一疊宣紙上,這些紙是他用來開藥方的,宋雲謙知道這些紙是諸葛明命人訂做的,跟外麵的有所分彆。
他道:“本王有些頭疼,大概是昨夜酒喝多了,你給本王開點藥吧。”
諸葛明關切地問道:“很疼麼?我命人為你煎熬一副醒酒藥,順便給你下火清熱。”
說著,便取來白紙,寫下幾味藥,正要命人抓藥,宋雲謙卻手取過藥方,“本王去藥櫃那邊讓人抓藥,你先看癥吧。”
諸葛明瞧了瞧他後等候著的病人,道:“也好,抓了藥讓人在這裡熬著,半個時辰後就能喝了。”
宋雲謙嗯了一聲起,去到櫃子上讓人抓藥,抓好藥,他取過藥方,道:“本王想起還有事,回府再命人煎吧,一會跟諸葛說一下,本王先走了!”
抓藥大夫不疑有他,恭謹地道:“那王爺好走!”
宋雲謙離開醫館,上了馬車,取出藥方和溫意給他的信對比了一下,紙張完全一樣,而且兩張紙都有淡淡的藥草香,證明這張紙是出自醫館的。他想起剛纔來的時候,諸葛明看到他冇有半點慌張,證明溫意不在醫館。
他分析了一下,千山今日出府找溫意,下午便把信回了,證明溫意離京城不遠。也有可能當日在醫館做大夫的時候把藥方紙取走放在藥箱裡備用,但是按照腳程,絕對不是像諸葛所言在城外的寺廟裡。
“來人!”他喊了一聲,掀開馬車的簾子。
小三子躬問道:“王爺,奴纔在!”
“讓朗月來見本王!”宋雲謙吩咐道。
小三子微怔,隨即應道:“是!”
朗月是王府的暗衛首領,若無要事,王爺一般不會召見朗月。一旦召見朗月,就證明出了大事。
宋雲謙回到王府,朗月也出現在王府。
朗月,人如其名,麵容朗若星月,俊非凡,隻是麵容上的神,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朗朗月。
他常年不笑,臉上除了冷凝便再無任何表,他是王府暗衛的首領,隻在暗夜裡出現,連溫意都未曾見過他。
“馬上命人跟蹤千山和諸葛明!”
“去城外所有的寺廟尋找一下,看溫意有冇有出現過。”
“命人切留意宮,有什麼訊息,即刻回報!”
“去鎮遠王府打探一下,問問安然皇孫是誰救回來的,又是何人擄劫了皇孫!”
宋雲謙連下幾道命令,他想起新婚之夜,在芷儀閣見到千山把酒倒在地上,頓時一陣的心驚跳。溫意從冇跟他說過要離開,之前也無任何征兆。這一場婚姻,知道他是不願的,知道他是被迫的,更知道他不會真心對待那被冠上王妃稱號的子,所以,也冇有理由要走。
腦子像是忽然清醒了很多,在朗月走後,他手心直冒汗,心跳得飛快,竟有些害怕知道這些懷疑背後的真相。
他想起溫意說的大限,之前一直以為大限是一個很遠很遠的日子,但是,會否是他太過樂觀?他以為很遠的大限,其實早就來臨了?
不敢想,隻這麼一想,他就覺得心幾乎要跳出來一般恐慌。
第二日,宋雲謙又讓千山去送信,千山本要推卻,宋雲謙卻執意要去,並且言明,一定要回信,千山無奈之下隻得接了他的信,出門而去。
千山的武功很高,所以一路上也在留意有無人跟蹤。但是,武功再高,也高不過朗月。朗月的跟蹤功夫,幾乎到了神出鬼冇的境界,所以,即便多麼小心翼翼,還是被朗月妥妥地跟住。
諸葛明也很擔心,這樣高度的書信來往,很容易讓宋雲謙瞧出破綻。所以,他寫下這封信之後對千山道:“你尋個藉口,就說要去陪溫意,先離開王府。”
千山應下了,道:“我知道,其實我也怕,連話多不敢多說,怕說錯了出破綻,王爺很聰明的!”
諸葛明也不敢去王府,怕的就是言談中出馬腳。雖然說這樣欺瞞著他是不對,可也總比讓他知道殘酷的真相要好多了。
當夜,千山把書信給宋雲謙,宋雲謙靜靜地坐在芷儀閣,並冇有接過手中的信,隻輕聲問道:“你主人好嗎?”
千山輕聲道:“很好,一切都很好!”
宋雲謙接過信,嗯了一聲,又裝作不在意地問道:“那,手上之前被燙傷的地方可結痂了?”
千山嗯了一聲,“好了,都結痂了,王爺放心吧,主人好著呢。”
宋雲謙拿著信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著信,低聲道:“你先出去吧,本王想好好看信!”
千山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還真怕他一直問下去,再問,便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宋雲謙怔怔地看著千山退出去,微的手一直握住信,他冇有打開,因為他知道這封信不是出自溫意的手。朗月親眼目的諸葛明書寫後給千山的。
他差點忘記諸葛明模仿筆跡的能力超強,他臨摹名畫,幾乎能做到一模一樣,連書畫鑒定的人都無法分辨。他要冒充溫意的筆跡,是一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
他已經肯定諸葛明和千山有事瞞著他。他細細想了一遍,有兩個可能。第一,他們本就不知道溫意去了哪裡,也就是溫意失蹤到如今,其實都是訊息全無的。第二,是他們知道溫意的下落,知道溫意不可能再回來,所以臨摹溫意的筆跡安他。
前者的可能不大,因為若溫意至今還在失蹤,諸葛明不會對他說他見過溫意,然後停止了一切搜尋。所以,思前想後,隻有最後一個可能較大。
而最後一個可能,也有兩種況。第一,是溫意告訴他們,然後自己離開京城,離開他。第二,是溫意已經死了!
而無論是哪一種況,他都無法接。
經過一番調查,年初五,朗月終於有訊息回來了。
彼時,宋雲謙坐在明朗的書房裡,窗戶開啟,新年的從外麵投進來,驅散了冬日的寒冷。空氣純淨得幾乎連飛塵都冇有,薄薄的鋪在大理石地板上,反著閃爍耀眼的芒,窗臺上的紅海棠開得正好,巧手的陳雨竹,采了一束白梅養在白瓷瓶子裡,放在窗臺下與海棠相輝映。
靜好的日子,他在聽一個噩耗。
“已經調查清楚了!”朗月的聲音低低地在書房裡迴盪著,宋雲謙臉上冇有任何的表,隻是僵的背脊可以看出他此刻心的張。
“當日皇孫被救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一個背部傷的子,有侍衛認出此人就是溫大夫。第二日卯時,王府的一名侍衛策馬運送一個麻包袋出府,沿路有滴下跡,有路人瞧見。卑職一路追查,在葬崗下的村子裡,有人看見鎮遠王爺出現過,侍衛在山頭尋找了整整一日一夜,但是什麼都冇找到。而當時,諸葛大夫也曾經出現在葬崗,並且他與鎮遠王爺手了。後來卑職收買了王府的侍衛,證實當日那侍衛馱走的正是溫大夫的,葬崗上有野出冇,首放在葬崗上不久,就被野拖走了!”
如此生的形容,宋雲謙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幕映像,野拖著溫意的在撕咬吞噬,他覺得一陣眩暈,手扶住書桌的邊沿,用他自己都驚詫的鎮定道:“說下去,綁架安然的人是誰?殺了溫意的人又是誰?”
朗月遲疑了一下,宋雲謙用強大的力量控製心頭尖銳的痛楚,“說!”
朗月道:“是皇上抓走了安然皇孫,溫大夫前去營救,被人抓走,後溫大夫不知道如何逃跑了出去,鎮遠王爺的人馬也在這個時候趕到,王府的侍衛以為溫大夫是抓走皇孫的人,出手傷了,並且把抓回了王府,被抓回王府的時候,溫大夫已經傷,王爺怒其惡毒,毒打一番後命人殺了,並且拋葬崗。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親自出城前去葬崗尋找溫大夫!”
宋雲謙眼前一陣漆黑,頭腥甜,他扶住口,一口鮮噴湧而出。
“王爺!”朗月一驚,急忙上前扶著他。
宋雲謙閉上眼眸,住翻的氣,許久,才道:“你出去,這件事,莫要跟任何人聲張!”
朗月擔憂地看著他,“那,卑職為王爺宣醫!”
宋雲謙手阻擋,有氣無力地道:“不必,出去!”
朗月不敢再刺激他,隻得退了出去。
宋雲謙伏在案上,久久不。
上天是很公平的,當同一種痛降臨在同一個人上的時候,就算痛楚冇有減弱,應對能力也會增強。
更重要的是,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樣,上一次,是他害死了溫意,而這一次,害死溫意的,卻是他最親的父兄。
報仇,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心底,還殘留著一希,的靈魂,還能附在其他人上,再度回來他邊。這一希與報仇的怒火,死死撐住他已經支離破碎的心。
手裡握住溫意留下的簪子,簪子尖銳的部分刺他手心,他渾然不覺得疼痛,再痛,能痛得過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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