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園里遍植各類奇花異草,一到秋日落葉時分,地上的枯葉比府上其他院子要多上許多。
穿過菡萏園,便能到了老太太的靜塵苑。
青梨瞇眼往靜塵苑的方向了,腳上步子不由停了一瞬。
葳蕤繁盛的花草枝葉間,約約能窺見老太太一行的影。
側眸,看了一眼隔壁的沉香苑。
老太太心疼俞安行,他們一行要去看他,自然不會想著要上自己。
在這國公府里,自始至終,從來都只是一個外人。
青梨斂目,下意識攥了手中帕子。
有小廝在沉香苑門口守著,聽小魚說明來意,忙快步進去通傳。
等得有些久了,青梨才聽到了院中傳來的腳步聲。
來人往院比了比手。
“二姑娘請跟屬下來。”
青梨打量了幾番眼前的人,目落在他腰間佩劍上,認出來是伴在俞安行邊的元闌。
接過小魚手中的食盒,跟在元闌后進了院子。
說來,這還是青梨第一次踏進沉香苑。
雖沉香苑和椿蘭苑離得極近,但之前一直無人居住,院門闔,青梨雖屢屢路過,卻從未見過院子里頭是何景。
過了院門,正中的庭院里略略可見幾點山石,匠人心思細膩,堆作了個玲瓏的園景。
院子里沒有多價值千金的名貴花朵草木,倒是隨可見一簇又一簇的綠竹和芭蕉,即便已至秋日,目也依舊是一片郁郁青翠,風過,枝葉搖欹。
青梨眼前莫名便出現了俞安行綽的影。
俞安行的姿站得端方筆直,恍若高山懸崖之上傲的青松,這院中淡雅的景致倒很是合他的氣質。
至了閉的房門前。
元闌步子放緩了許多,腳步聲幾不可聞。
他抬手,輕叩了叩門。
“世子爺,二姑娘到了。”
過了半晌,屋才響起了俞安行的聲音。
“進來。”
清朗的嗓音穿過厚重的朱漆鏤花門板,綽綽傳了出來。
青梨的心莫名提起一瞬。
竹簾掀起又落地,元闌悄然退下,還順手將房門也一并給帶上了。
門扉厚重,隔絕了外面的日,屋子里頭的線在剎那間便黯淡了下來。
靠門,五層的金博山香爐正熏著淡香,縹緲潔白的霧氣從刻鏤著山巒峰石的爐蓋間隙出,是一片云霧裊裊的景象。
屋極其安靜,能聽得見窗欞外一聲又一聲清脆的啾啾鳥鳴。
室設起了一方六曲水晶屏風,繪著寫意的山水和花鳥。
木質的邊緣上鑲嵌著點點珍珠玳瑁,參差錯落間起伏著細膩的澤。
屏風上綽綽映出俞安行模糊的影子。
青梨能到他從屏風后頭若有似無輕輕瞥過自己的目,呼吸驟然便輕了一息。
提繞過屏風。
落腳時只覺步伐過于,一低頭,才發現里間地上鋪著一層質的薄茵毯。
略微驚詫間,有書頁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青梨循著那道細微的聲響,正見了半倚在榻上的俞安行。
他正垂眸專注看著手中的書卷,側的廓俊朗。
許是在屋里的緣故,俞安行未戴冠,只用發帶簡單束了頭發,有一縷墨發堪堪垂落前。
上披著的單薄衫也有些松垮,微敞的領口,可看到分明的鎖骨線條。
往下,目所及,膛上的紋理若若現,似乎蘊藏了一種別樣的力量,同他面上的溫潤不同。
比之昨日里的一不茍,眼前的俞安行自一派隨淡雅的風韻。
面雖有些蒼白,但容依舊俊無儔。
不似病人,倒像個休在人世間的謫仙。
長指再翻過一頁,窸窣的靜攪了青梨的思緒。
收回視線,掀開食盒,湯的香味隨之溢出。
“聽說兄長昨夜里染了風寒,這是我今晨剛熬好的湯,補養氣,兄長趁熱喝。”
青梨說著,將食盒里裝著的湯盅端了出來。
素手輕抬間,正好出了一截瑩瑩的纖細皓腕。
瓷白的細膩得好似一塊品質上佳的玉,線縈繞著,浮現出一層淡淡的清。
俞安行忽然抬目,視線緩緩從皓腕纖指上過。
將手上的書卷擱下,他一步一步走到青梨面前。
瓷盅里盛著的湯湯底清澈,約可見油,卻又不過分油膩,幾點蔥花在其上飄浮點綴,香氣清淡,一點點隨風遞進鼻息。
可見確實費上了一些心思。
“這是妹妹親手熬的?”
青梨點頭。
俞安行勾,出一個淺淺的笑。
“熬湯這些事,讓廚房里的丫頭來就好了,妹妹何需親自手。”
他高長,低下頭看著人時,目好似也帶上了迫的重量。
沉沉的,令人難免有些心慌意。
青梨水蔥似的指尖張得蜷了起來。
不過只一瞬,便恢復了自如,邊帶上和的笑意。
“我心里實在是憂心兄長,怎麼能借由丫鬟之手。他人熬的,到底也比不過我自己親自做的……”
“是嗎?”俞安行低頭,看微微著的眼睫,忽而便低笑了一聲,“妹妹倒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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