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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姣看著沈承遇,腦子里還回想著男人剛才的幾句話,慢慢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大意是他們這群人和沈承遇以后還要在一個圈子里混,想緩和一下關系,奈何沈承遇不給面子。
懷姣夾在中間,是打圓場的借口和禮。
用來把沈承遇喊來。
而那邊沈承遇從進門看到懷姣之后,眼里就好像沒別人了。
今晚別墅聚會的主角季斯千站在懷姣旁,見到他們一行人,原想先打聲招呼,禮貌招待一下。
手才剛抬起,那沈承遇就已經兩步了過來,直勾勾的目跟見了主人的狗似的,看也不看場上的其他人,只杵在懷姣面前,假裝皺著眉,垂頭問他:“你跑來干嘛?這麼遠,也不我…個人接你。”
“……”
懷姣有點無語,沈承遇很高,站這麼近的時候,他需要抬起腦袋才能跟對方正常對話,“學長我過來的,有人接。”
“哦。”沈承遇聽懷姣提起別人,好像這才注意到旁邊的今晚聚會的主人公,他一點不客氣,側眸抬了抬下,當做打招呼。
順便補了句:“生日快樂。”
“來得急,沒準備禮,下次給。”
季斯千:“……”臉上的笑容有些許僵,男人斂了下角,禮貌回道:“沒事,不用。”
哪有過生日補禮的,懷姣抿住,被沒禮貌的沈承遇弄得有一點想笑。
“你抿干嘛?”
素質吊差,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沈承遇,見懷姣抿得扁扁的小模樣,忍不住似的,又側過頭,挑著眉盯著他直瞅,“想笑就笑,抿什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懷姣:“……”有病啊是不是。
懷姣一點不想理沈承遇,轉過頭不跟他講話了。
幾人在門口耽誤片刻的功夫,客廳里,原本就站起的陸炎之,已經忍不住朝這邊走過來,“懷姣,”人還沒走到面前,他就快速喊了聲。
還算敞亮的別墅戶,像比大廳里還熱鬧幾分,幾個高個子男人都在那兒。
“想去接你的,但你不回我信息。”陸炎之隔著兩步距離,停在懷姣旁,垂著視線注視著他,溫聲跟他道:“還在生氣嗎?”
“我們都跟你道歉,好不好?別生我氣了。”
懷姣實在不喜歡陸炎之這樣。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在所有人面前擺出一副好脾氣的溫面孔,耐心哄他的樣子。
明明他們背后做的事,惡劣到足夠讓他每次回想、每次呼吸,都能會到恐懼。
懷姣回到這個世界之后,其實只在表白的那天,跟陸炎之見過那一次。
但現在再次看到這個人,這張臉時,腦子里清楚回放的,是曾經兩人的最后那次見面。
對方站在他的宿舍樓下,在周圍一圈一圈的圍觀人群里,同樣頂著這副溫面孔,湊近,小聲詢問他:[你猜他們看過你的視頻沒?]
[我幫你澄清,說你只跟我談過,好不好?]
好像他的每次低頭和“好不好”,都是有條件,帶目的的。
能讓懷姣哪怕一個字不說,就能直接陷輿論漩渦,讓周圍人只看著他,也能譏笑著說出一句:好高的調子。
懷姣沒有回陸炎之的“好不好”,他今天來這里,并不是為了跟陸炎之他們當面鬧翻,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現在忍耐著所有不舒服的緒,跟這個人維持表面平和。
“不用接我,”懷姣學著自己以前的樣子,垂著睫,小聲又溫吞地回復陸炎之,“謝謝學長。”
類似給出臺階的一句話,讓玄關本就稍有些古怪的對峙氣氛,一下發生變化。
陸炎之幾乎是有些驚喜的,上前一步,跟懷姣道:“你不生氣了嗎?”
陸炎之沒辦法控制表,他已經被懷姣冷落了很久,這麼多天以來,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收到對方的回復。
旁邊一直沉默看戲的季斯千,也忍不住抬眉,瞥了瞥幾人。
懷姣被陸炎之盯著,沒回話,只輕“嗯”了聲。
“嗤。”
沈承遇簡直覺得自己沒趣。
他一句話沒說,也沒再看懷姣一眼。
側過幾人的肩膀,直接往里走去。
被堵在門外的屈項幾個,被迫看了這麼一出熱鬧,一時表都有些尷尬,屈項苦著臉跟懷姣抬了抬手,也跟著沈承遇往客廳里走去。
“喲,喲,國家隊的選手來了,哥們兒都讓讓座。”有人調侃著跟他們打招呼。
“別,哥們兒,省隊都挑不上咱兄弟幾個,還得沉淀沉淀。”
“哈哈。”
先前還有過過節的兩撥人,見面幾句刻意的玩笑后,都默契不提之前的事,讓座的讓座,落座的落座,雙方看上去都客氣十足。
只有懷姣,落后他們一步,跟在陸炎之后同樣往客廳里走。
豪宅客廳的歐式真皮沙發上,坐著季斯千圈子里將近一二十個來聚會的好友,校校外認識不認識的都有。
原本還有些熱鬧的氣氛,在陸炎之領著懷姣落座時,不知怎麼,都安靜了一瞬。
“來了,我以為你多難請呢。”已經坐下來的虞放,看到懷姣走近,第一個出聲搭話。
懷姣沒有理他,眼睫垂了垂,安靜在空位上坐下。
“切。”虞放自討沒趣地哼了哼。
……
季斯千的這套別墅,似乎是專門用來請朋友聚會消遣的。
別墅上下三層,還帶地下室。健房、電競房、室酒吧影院,娛樂設施應有盡有,戶外院子里還有天泳池和營燒烤區。
陸炎之跟懷姣介紹,除了別墅三樓,這里幾乎都是能玩兒的地方。
“三樓是做什麼的?”周遭各種熱鬧聲中,懷姣有意無意的,朝陸炎之問道。
“休息的地方。”
后是敞開的落地窗,和院子里反著水面波的天泳池,客廳沙發上,陸炎之坐得離懷姣很近,他微側著,一只手臂搭在懷姣后的沙發靠背上,目在懷姣白皙的側臉上流轉,“三樓全是客房,你要是累了,可以上去休息。”
他一句話莫名聲音得極低,懷姣還沒說什麼,旁邊原本沒怎麼開口的虞放,卻忽然笑了下。
“噗。”
懷姣皺眉看過去。
“你要上去睡嗎?”他語氣有點奇怪,又有點吊兒郎當地,歪著朝懷姣笑,“那上面是專門睡覺的地方。”
懷姣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他覺得虞放口中的“睡覺”兩個字,語調格外的古怪。
陸炎之懶散倚著沙發靠背,視線越過懷姣的肩膀,和虞放對視一眼。
虞放收到信號,做了個拉上的作。
懷姣直覺他們有問題。
事實確實也是,普通人接不到的有錢人的世界,他的玩的東西和尺度,不是一般學生能想象的。
富二代組的別墅轟趴,來的年輕男各懷目的,搭伙本極低,別墅里隨便找個角落玩一,結束后酒店都不用開,直接帶上三樓就能繼續。
樓上的房間沒有門鎖,敞開的房門,誰都能進去。
陸炎之沒參與過,也不愿跟懷姣說這些,他提醒般瞥了虞放一眼,警告他不要說。
虞放不怎麼在意地挑挑眉,他似乎想到什麼,突然話題一轉,朝懷姣問道——
“對了,我聽說你最近在什麼搞直播?”
“哪個平臺啊?要不要過去幫你撐撐場子。”
虞放問話的聲音不怎麼小,客廳里原本喝酒玩牌,各自聊天的眾人,聽到這有些新鮮的話題,十分好奇一般,一瞬間都朝這邊看過來。
懷姣被那些或好奇或看熱鬧的目注視著,有些不適地抿了抿。
“我說你課都不上干嘛去了,合著去做……主播了。”
虞放說話時,刻意停頓了一秒,隨后扯著角,笑道:“不是跟蹤你哈,主要那天無聊,想看看之前關注的邊主播跳跳舞,就那種穿黑包的,子特短的,你知道吧?我看們會扭得很,想給們打賞點兒來著,沒想到……打開件就看到你了。”
“怎麼樣?那里賺不賺錢啊?”
“我看也多人打賞你的,沒聽說你也會…”他目落到懷姣臉上,輕笑一聲,“跳舞啊?”
“虞放。”陸炎之有點嚴肅的聲音,打斷了虞放還要繼續的話題,“懷姣不會跳舞,也不需要你的打賞,你說話禮貌一點。”
“他長得好看,大家都喜歡,網絡上臉掙錢沒什麼好丟臉的。”
陸炎之說話的語氣,總是溫溫和和的,哪怕他看似幫腔的臺詞,在眼下一眾本不缺錢的富二代眼中,像是直接把懷姣定格在一個在他們看來既難以理解、又有些可笑的份角里。
“誒,我聽說做主播一定要有大哥是不是?你們私底下加不加微信啊?”
“得刷夠錢才能加吧?也不能說隨便刷個幾百幾千的就想泡人家主播。”
“說什麼呢,我們懷姣就這長相幾百塊也拿不下啊?我看至得這個數,才有可能。”
一個一牌,打著釘,看上去十分陌生的青年,當著眾人的面,手比了個數字。
夸張的數額和手上的作,一時間惹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跟著笑。
“別開玩笑了。”陸炎之皺著眉,待眾人說完后,才再次出聲打斷。
懷姣搭在沙發上的小臂,細微了,手指蜷著,無意識抓住沙發的邊沿。他目垂下,怔怔落在眼前的大理石茶幾上。
聽著旁的陸炎之,如同之前無數次一樣,在他每次因為各種理由被欺負、被言語辱完之后,又端著高姿態,維護一般的安他。
“他們都是開玩笑的,你不要生氣,好嗎?”
“不舒服的話我讓他們道歉,好不好?”
只是從沒有哪一次,是像這樣的。
明顯到連懷姣這樣蠢笨的頭腦,也能清楚會到他的用意。
他在生氣,也在報復自己。
明顯到懷姣都懶得問出那句:那你為什麼不能從一開始就阻止他們說我呢。
這樣的質問好像毫無意義。
所以懷姣說“嗯”。
他抬起微有些潤的黑眼睫,看著陸炎之,說:“嗯,我不舒服。”
“你讓他們給我道歉吧。”
……
對陸炎之來說,不管是在校還是校外,曾經他和懷姣都算得上形影不離,表白事件之后,這是第一次,兩人這麼多天沒見過面,沒說過一句話。
他確實是有氣的。
一帆風順沒怎麼過挫折的人生,好像從沒因為誰,這麼惦念過。
那種覺很奇怪,想的時候抓心撓肺似的想。一閉眼,一做夢,夢里都是那張臉。
夢到他自己學長,乖巧又聽話的總是跟在自己后。社團聚餐里喝多了酒,披著自己的外套,趴在他旁的桌子上,眉眼皺著,眼尾鼻尖都染著紅暈。
漂亮的要命。
漂亮的讓他忍不住在酒桌上就拿出手機拍下來,照片存在相冊收藏里,一想起他就忍不住點進去看。
氣的時候,又是咬牙切齒的氣。只想到他連信息都不愿意回,躲著自己連學校都不來時,就恨不得什麼都不管的直接找到他家里去。
站在他面前,掐著他脆弱細長的脖頸,問他——到底在裝什麼,為什麼拒絕自己,你自己長這副樣子,不就是讓男人搞的,裝什麼裝啊。
他覺得自己明明應該沒那麼喜歡的,只是沉沒本在作祟。
一切或沖或極端的緒,都暫停于今晚再次見到他的那一眼。
“你別又像個狗一樣。”虞放自己視線都收不回來,卻還要在旁邊提醒他,“他不吃這套。”
陸炎之收斂了下。
所以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和好之前,還是要給這個人一點教訓,讓他學學乖。
……
季斯千為今晚的生日聚會,特意請了好幾個調酒師。
屈項代表院的一行人因為和對方圈子不合,在一開始的客套過后,沒一會兒就遠遠坐到一邊玩去了。
沈承遇讓季斯千堵著,坐在客廳靠近廚房的吧臺前,面前擺著一杯心調制的高濃度尾酒。
沈承遇抿了口,有些甜膩的氣味讓他皺著眉,將杯子推到一旁。
他心里其實煩躁得要命,想走,腳下又跟扎了似的,走不掉。
后客廳里,傳來各種起哄吵鬧的聲音,沈承遇忍著火氣,偏不轉過頭去。
“道歉?你真敢開口啊?”
“我笑了,你要不把子了換條子站上面給我們扭一段試試,我們看爽了,別說跟你道歉,跪下來你都行。”
“你是不是喜歡被人啊?你榜上大哥有沒有過你——”
那人的話甚至沒有說完。
“啪——”的一聲。
空曠大廳里,極其清脆,皮相的脆響聲,將所有人驚了個激靈。
沈承遇一下子站起來,轉過頭去。
懷姣坐在客廳中間,打過人的那只手,甚至還停在半空中。
微微發著抖。
沈承遇面驟然沉。
他大步走過去,手,一把拽住懷姣打人的手,將他從沙發邊上拽起來——
沈承遇高接近一米九,常年鍛煉的育生,一雙手跟鐵鉗似的,指骨都能陷進里,抓得懷姣彈不得。
特意漂染過,極淺的白金發,配著他鋒利的眉骨廓,只稍微冷下臉,就是一副極兇的面相。
周圍眾人既興、又幸災樂禍的目中,沈承遇拽著懷姣,目冰冷,盯著他那張蒼白的小臉,寒聲道:“你打我就算了,你還敢打別人?”
“要遇到欺怕的畜生還起手來,我他媽看你怎麼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