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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砸在墻壁上,屏幕直接碎裂開,出里面的黑主板。
懷姣都不知道伊乘風使了多大的力氣,鉗住自己手腕的那只臂上,青筋顯,像是比懷姣還要憤怒似的。
“你他媽就不能……”
但在垂眼看到懷姣發白的臉,和抿著輕微抖的眼睫時,伊乘風一句口而出的臟話,是咽了回去。
“我不是兇你……”紅發青年下頜線繃,語氣微有些收斂的,低下頭跟懷姣小聲道:“你稍微聽話一點,嗯?”
懷姣沒說話,睫垂下,一言不發想要掙開伊乘風的手。
走廊盡頭,從賭場里走出來,正打算煙放松一下的陌生人,路過僵持的兩人邊,稍有些好奇地多瞅了他們兩眼。
“看屁看。”伊乘風冷眼掃過去。
被懷姣掙開的高中生本來就火大,他看著懷姣蹲下,一副被欺負慘了的可憐樣子,垂著腦袋,默默去撿自己摔得稀碎的手機。
伊乘風張了張,好像想道歉,但是又拉不下臉。
等懷姣將裂兩瓣的手機放回口袋里,轉想走時,他才煩躁地吐了口氣,快步跟上去。
“我不兇你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略帶討好的道歉聲前行漸遠,走廊里,靠在墻角煙的男人,斜眼睨著他們一前一后地往賭場里走,里的吐出的白煙圈,在虛空中擴散,圈住兩人的背影。
男人輕笑了一聲,指尖只了兩口的香煙,捻在滅煙缸,輕松彈進垃圾桶里。
……
懷姣和伊乘風剛回到賭場里,就撞到了來找他們的季池和霍司。
“你們去哪兒了?”
季池走過來,一看到兩人表就很快察覺到什麼,“吵架了?”
伊乘風僵了一下,沒回話。
懷姣也搖搖頭,不想說什麼,只是小聲問他們:“你們怎麼樣?”
“去那邊說。”站在門口過于引人注意,季池抬了抬下,示意去一旁的休息區。
“我們還好,贏了一小點。”季池手里的籌碼多出一半,霍司也同樣,“就玩了幾把二十一點,純看運氣,贏得不多。”
言下之意是,距離他們的目標四百萬巨款,還差很多。
季池從剛才兩人的狀態就能猜到些什麼,此時也不提別的,只將贏回的籌碼分給兩人,低聲快速道:“覺得不對勁的就趕離場,這里不是每個人都手腳干凈的,警惕一點。”
季池在今晚第二次提醒兩人。
懷姣認真地點點頭。
四人隨便說了幾句就再次分開。
普麗達號下層甲板的地下賭場只營業到凌晨五點,時間門有限,他們必須分頭行,才能在早上賭場關閉之前,贏回他們的獎金。
伊乘風從剛才跟懷姣吵了一架后,頗有點冷戰的意思,主要是懷姣不想理他。
紅發青年好像總算延遲意識到懷姣很生氣,想對方的手被頻頻躲開,懷姣和他并排走在一起,但是并不和他說話。
年輕氣盛的男高中生本來脾氣就沒多好,讓懷姣冷了幾次,他的一張俊臉也跟著冷下來。
伊乘風只覺得今晚的每一把賭局,都好像在克他,他不是腦子多蠢的人,賭場里比較熱門的幾種玩法,往往只需要站在旁邊看兩分鐘就能清規則。
但偏偏就是贏不了。
哪怕是毫無技含量,純看運氣的.盤賭局。
他好像完全沒有新手該有的運氣環。
紅白底的巨大.盤,每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比起其他尚且需要運用腦力、揣心理的規則類紙牌游戲,二分之一的.盤賭局,已經算是簡單又暴的無腦游戲了。
但怪異的是,伊乘風什麼,什麼輸。
“別玩了。”懷姣還是忍不住,手指拽住伊乘風的手,小聲說道:“換一個玩。”
紅發青年的臉沉的可怕,聽到懷姣跟他說話時,才勉強扯了扯角,朝他出一個類似安的僵笑容,“沒事,已經連輸幾把了,馬上就能贏。”
“對,再幾,你一直紅的不就總能贏了嗎?”
懷姣聽得直皺眉,連他這樣不聰明的頭腦,都約能聽出這句話里的問題。
但是懷姣沒辦法,自己本勸不住伊乘風,他又生氣,又覺得委屈,甩開伊乘風搭在他肩上的手,出周圍看熱鬧般圍聚的人群,一個人走到一邊,想單獨待一會兒。
休息區的沙發旁擺著一臺自販賣機,懷姣想買一瓶飲料,結果口袋里只到自己的那一堆籌碼,手機被伊乘風摔壞了,零錢也沒有帶。
他站在販賣機前,垂著眼睛,半天沒有作。
“500塊籌碼,我幫你換。”
耳邊突然傳來搭話聲,懷姣被嚇了一跳,肩膀聳了下,快速轉過頭。
“算了,看你可憐,請你喝了。”
懷姣微有些愣地抬眼,看向旁站著的陌生男人。
對方很高,穿著與周圍場合十分不符的,皮夾克,黑高領,一張臉年輕又俊,此時一邊眉尾高抬著,垂眼瞥向懷姣。
“要嗎?”
售賣機里,還帶著冰涼水汽的罐裝可樂咕咚滾下來,陌生男人彎下腰,取出來,拋給懷姣。
“謝謝……”懷姣小小聲跟他道謝。
他其實有點茫然,拿著可樂罐,一邊小口小口地喝,一邊側著眼睛觀察對方。
“別看了,只是看你站在這兒可憐的,沒別的想法。”
“哦。”懷姣老實收回視線。
“知道為什麼說你可憐嗎?”男人突然挑起話頭。
懷姣“啊”了聲,皺眉回道:“因為我沒有零錢買可樂……?”
“不是。”男人好像想笑,薄薄的輕微上挑,又很快抿住,“是說你男朋友。”
男人瞥向懷姣,道:“哪兒認識的這麼不靠譜的。”
懷姣反應了兩秒,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伊乘風,剛想解釋一下,又聽到男人道:“你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嗎?”
懷姣頓住,搖了搖頭。
“賭徒心理。”
懷姣聽不太懂,下意識看向男人,對方輕笑一聲,解釋道:“剛才我站在你們旁邊,無意間門聽到他跟你說的話,說實話,很想笑。”
“最簡單的.盤賭局,每出現紅和白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賭徒們卻總是盲目而自信地認為,只要一直玩下去,概率累積,總會贏回來。”
“可是概率是固定的,并不會因為你一直某一個賭注而改變,不是嗎?”
懷姣一下子恍然,總算知道為什麼剛才聽到伊乘風的那句話時,會覺那麼不對勁。
“明明運氣不好,還偏偏要玩運氣游戲。”
男人抬眼,視線越過懷姣的肩膀,看向他后走近的那個人,角挑高,戲謔道:“你說他蠢不蠢?”
……
懷姣真沒想到伊乘風能沖這樣。
在眾目睽睽的賭場里,因為懷姣和別人多說了兩句話,差點跟人手。
“喂,喂,別生氣……”個子很高的年輕男人,躲在懷姣后,兩只手投降似的往上舉,跟對面滿臉暴戾和怒氣的伊乘風,狀似好心地無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今晚運氣不夠好,就別玩那種無腦的游戲了。換個玩法,不好嗎?”
懷姣被迫擋在兩人中間門,既攔不住伊乘風,也管不住陌生男人那張自來的。
“你們的籌碼還能剩多?.盤的賭金上限是一萬,賠率一比一,概率一比一,按照你的爛手氣,玩一整晚都不一定能保住你的本金。”
“更別說贏錢。”
男人的話雖然不好聽,但顯然對懷姣他們來說,是極有道理的。
伊乘風讓懷姣抱著,下頜線冷,表和緒卻逐漸冷靜下。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既然想贏錢,不妨大膽一點,去玩點大的。”
順著男人的目,懷姣和伊乘風,同時看向賭場的最里面——
近三米寬的巨大賭桌上,夾著雪茄的年輕男人,撐著臉,穩坐在莊位。
荷站他在旁,他推手,面前堆壘的足以擋住年男的滿摞黑金籌碼,全部,傾倒在桌子上。
“風險局,他的賠率是一賠五十。”
懷姣和伊乘風同時頓住。
他們進賭場后,在這里觀察了這麼久,目前為止看到最高的賠率,也才一比二十。
“他……玩什麼?”
“什麼都玩。”
“玩法你們定,只要輸得起。”
見他們明顯猶豫,面容俊的年輕男人,眸一晃,目落在懷姣的臉上,緩慢轉了一圈。
低聲哄道:“高風險高回報,不是嗎?”
……
“我憑什麼跟你們玩。”
戴著古典名表的白皙手腕,懶散撐著側臉,坐在上位的男人,眼皮耷著,看向眼前的三個人。
“憑你們加起來只能湊到三十萬的籌碼嗎?”
男人眼下有顆痣,看人時冰冷又輕蔑,哪怕他此時說話的時候,并不帶什麼緒,單純只是在講述事實。
“那你想要什麼,不是什麼都能賭嗎?”
對方有點意外,眼皮略抬起了些,“什麼都賭?”
“對,玩法我們定,賭注你來選。”
普麗達號的下層賭場有個默認的規矩。
你可以出賣你的一切,來換取籌碼。
正覺無聊的莊家,今晚總算來了點興趣,稍微坐直了些,詢問他們:“那你們要玩什麼?”
“鬼牌。”
伊乘風看了懷姣一眼,道:“我們四個人玩。”
不算新穎的游戲,卻讓年輕的莊家角上挑,爽快答應下來。
“可以,十萬一局,先賭錢,再考慮別的,怎麼樣?”
懷姣有些張地回看向伊乘風,似乎覺得賭金太高過于冒險了,他想提醒一句,哪想伊乘風竟想也不想的,直接點了頭。
“行。”
……
嶄新的一副撲克牌,由荷親手拆開,放在桌面上。
手上戴著真白手套的男荷,將撲克牌一字劃開,讓眾人過目。黑絨底的賭桌上,完完整整,擺著五十二張主牌,和一對大小王。
荷首先取出那張大王,放在一邊,只留下五十二張主牌,和一張“鬼牌”。
鬼牌的規則很簡單,可能也是懷姣為數不多除了斗地主之外,稍微算有點了解的牌桌游戲了。
傳說中古歐洲的驅魔儀式,逐漸演變為牌桌上的“鬼牌”。
桌上四個玩家,各自分到一組牌,按照左手或者右手的順序,每人流從邊玩家的手牌中,取一張,和自己手里的牌組對子,扔回桌上。
最先把牌扔的,就是贏家。
撲克牌分四種花,總共五十二張牌,每一張都能組對子。
只除了唯一一張例外。
那就是撲克牌中的第五十三張,代表古怪和特立獨行的,小丑。
而最后拿著那張小丑的,就是游戲的最終輸家。
懷姣作為隨機中的第一個玩家,按照逆時針的順序,在他左手邊的伊乘風蹙眉的一組手牌中,出了他今晚的第一張牌——
那張黑白底,英文字母寫著JOKER的,唯一小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