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纓目灼灼,“但如果有人不想往前走了,卻又找不到好借口,那燈油不夠了,便是最無懈可擊的理由——”
說到這里,謝星闌眉尖一簇,“你是說薛銘?”
昨夜的證供之中,只有薛銘說過他本想將路走通,卻因燈油不夠而折返。
秦纓看向的方向,“來的時候我觀察了,這條路比起其他路而言,沒有那般曲折迂回,雖然岔道多了些,但若是識路之人,從這條路走去出口,應當是最快的。”
“可以假設一下,崔婉昨日與人有約,就約在假山之后,支開侍婢獨自前來等待,卻沒想到相約之人被其他同伴絆住了腳,那人沒辦法獨自前來,于是,他與一個并不悉小道的人一同進來,他本想憑著自己認路,先一步去見崔婉,可沒想到那另外一人興致極高,比他走的還快,繞來繞去,與他撞倒了一起。”
謝星闌凝眸,“裴朔——”
秦纓道:“不錯,裴朔和薛銘起初是分開走的,但后來繞在了一起,按理到此已經走了大半,再往前片刻,就能出山了,但這時,薛銘卻以燈油不夠為由不打算往前了,裴朔沒走過,自然跟他一起打起了退堂鼓。”
秦纓指著腳下之路,“這小路雖不算平,但也沒有那般險要,比這險要之地都沒見誰灑了燈油,卻偏在此灑了?灑燈油之地距離此十來步,如果昨夜裴朔從另一側過來,還未見人,便可聞其聲,這時,薛銘速做決斷將燈油倒去大半,時間也十分充裕。”
秦纓說了這樣多,竟還讓自圓其說了,謝星闌卻道:“只憑燈油和隨可見的地形,便要將疑點落在薛銘上,只怕證據不夠,你說破案最講證據,但我覺得,你編故事的水平才是極好,你是不是要說,第一次薛銘被裴朔打計劃,第二次,薛銘是在幫趙雨眠找玉佩之時,前去殺了崔婉?”
謝星闌顯然覺得是在自說自話,但秦纓嚴肅道:“我的確用了許多想象,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仔細觀察案發現場,和分析眾人證詞之上,這并非編故事,而是對大家辛勤搜證問供的回報,有時候查案之人一念之間的指向,能決定整個案子的偵破速度。”
“倘若薛銘是不小心灑了燈油,那他在述說證供之時,是會含糊不清的說燈油不夠,還是會說自己出了小意外?失足跌,是最令人膽戰心驚的,我不信薛銘會記錯,最可能的解釋,是他本不敢提起燈油傾灑這一作,心虛,所以回避。”
秦纓一口氣說完,見謝星闌兀自沉思,便繼續道:“薛銘第二次回來作案,也極有可能,他形不高,且薛家和崔家來往也不,你若不信,可問問紫娟和碧云,看薛銘來過府中幾次,再去將裴朔和薛銘來,讓他們兩個人重新走一遍路,他二人對峙,誰也不敢說謊。”
謝星闌極專注地聽別人長篇大論,跟著他的謝堅最清楚,他從正月開始,耐一日比一日更差,可秦纓說了這麼多,謝星闌并未出聲打斷。
秦纓又道:“若我說的全都錯了,那無非是浪費些時辰,今日是十日中的第一日,謝欽使當不至于如此保守。”
謝星闌不得不承認,就算是編故事,秦纓這個故事也合合理,栩栩如生,他點頭道:“那便派人去平昌侯府和薛府走一趟。”
翊衛派出去,秦纓又開始了思索:“不管兇手是誰,他與崔婉單獨相約在此,必定是有何緣故,且誰約得誰還不一定,昨日午宴之上,所有人雜地聚在一,再加上是崔婉生辰,誰與崔婉多說兩句話也無人在意,并且,兇手白日下毒不,晚間再下殺手,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
秦纓看向謝星闌,“崔婉婚事將近,會否和的婚事有關?”
謝星闌這時道:“忠遠伯府五年前與郡王府定親是真,只是后來崔婉生病拖延日久,已經惹得郡王府不快,今日崔家出事的消息傳遍了京城,但郡王府早間只派了個管家過府問候,并且,崔婉這兩年對郡王府也并不熱絡,郡王府的人說,這幾年逢年過節,崔婉只跟著伯夫人去過郡王府兩次,其他時候,皆是以病做托詞。”
秦纓詫異道:“已經去找郡王府的人查問了?”
謝星闌這時轉朝外走,“伯府之人言辭多有瞞,問他們反倒浪費功夫。”
秦纓跟上來,“你是說崔婉的病?”
謝星闌沒忍住回頭看一眼,又百思難解地想,如此聰慧之人,竟會對那崔慕之深種,還為此弄得聲名狼藉,難道崔慕之真是天命之人?
秦纓又自顧自道:“我也懷疑,紫娟適才說,崔婉平日里喜好花茶,如此調養著,已犯疾,但若病狀已如此輕微,為何遲遲不婚?更何況,這病本十分難治。”
假山山道狹窄,秦纓與謝星闌離的頗近,清幽的語聲在曲折山回響,好似水波一般在謝星闌耳畔來了又去,他不曾搭話,快步走了出去。
待出假山,外面天明亮,日頭已至中天,頓時令人心境也豁達許多,謝星闌吩咐人將紫娟和碧云來,問們:“你們小姐,與薛祭酒家的薛銘走得可近?”
這麼一問,碧云和紫娟有些莫名,碧云猶豫著道:“薛祭酒從前是我們家小姐的書法先生,教了小姐兩年,當時小姐經常去薛府,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奴婢們還未來伯府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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