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年】
嚴家總共兄弟三人,嚴國是兄弟中的老大。
從小父親就離開了他們,起初是因為當兵,因為聚離多,一年都看不見幾次,爺爺對他們不好。
那時候哪怕生活苦了點兒,雖然生活在鄉下,但其實對嚴國來講,還好。
他是哥哥,所以總是下意識地照顧著底下的弟弟們,因為是大哥,要穩重,不能太衝,不能給弟弟們做不好的表率,要可靠,更要有擔當。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些信念在他心底紮了。
但小時候,他也有過委屈的時候,有時候覺得當哥哥真是太累了,每當那時候,母親溫的手都會為他最為溫暖好的回憶。
可後來母親死了,嚴家那個差點把他們賣了,人都已經帶回家裏來,他們兄弟反抗,卻被從部隊趕回來的父親狠狠一通斥責。
父子親緣斷裂從那時起埋下了禍,更何況後來他們那個父親還又娶了一個。
以前聽人說,他父母好,他爹當兵時哪怕常年回不來,但總是揣著他娘的照片,心口的位置放著,每次見麵都是夫妻恩,旁人一提經常羨慕。
可他總是不住地想,什麽恩?所謂恩,所謂的好,難道就是他娘剛過世沒多久,就立即又娶了一個?
別人說,那是因為他們兄弟當時年紀小,給他們找個後媽,是為了讓後媽照顧他們。可到底是為了他們著想,還是他自己不甘寂寞?
而真要是為了他們著想,那又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問過他們兄弟的意願,沒有問過他們想不想要一個後媽?
後來那陣子,真的很難熬,他那個後媽什麽,他已經想不起來了,隻記得那人好像姓徐,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很會做戲的一個人,拿他們哥兒幾個當眼中釘,生活仿佛變一樁苦難史。
總是被曲解,總是被誤會,起初還曾解釋過,但慢慢的,懶了,懶得開口了,也懶得說那些廢話了。
該做的努力已經做過了,該解釋的也曾說過無數遍,可他們那個父親總是那樣,因為他們年紀小,因為他們是孩子,寧可信對他們不好的爺爺,寧可信背地裏待他們,想方設法排他們的後媽。
唯獨一次也沒有相信過他們。
那一年寶兒還很小,他還記得當時北大荒白雪皚皚,也還記得那一年秦叔帶著寶兒來這邊探他們,差錯令他的人生轉向另一個方向。
其實在那之前,嚴國覺得,很絕。
生活仿佛就像那寒冬的冰雪,他甚至在想,不如離開吧,逃吧,帶著弟弟們一起走,或許離開之後至能一些苦。
沒人知道那陣子他其實正在計劃這件事兒,他甚至想好了,他們兄弟年紀小,也沒有介紹信,不能乘車,不能進城,那時候沒有介紹信大人孩子寸步難行。
他計劃隔年開春時帶著弟弟們出發,為此悄悄存了一筆錢,並不是很多,一分又一分,一又一地湊起來,但因為寶兒,最終那筆錢沒能用上。
並且他們遇見了張爺爺。
張爺爺是個很好的人,老人或許沒多大見識,但一直認為,他們幾個還全是孩子呢,得讀書,得上進。
可以這麽說,寶兒和秦叔將他們兄弟從危險的鐵索鋼上拽回來,而張爺爺在引導他們的長,讓他們在後來為足以獨當一麵,並未長一個憤世嫉俗的糟糕大人。
【關於那些年的那些信件來往】
嚴國很早以前就知道三秋的存在,是從寶兒那裏聽來的。
小時候他們離得比較遠,並不是時常能見麵,對他來講寶兒的存在有點特殊,像是絕之際的一抹希,也正是因為象征著一份希,所以才當作親妹妹一樣來護。
那時候寶兒經常在書信裏提起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比如二夏三秋還有四冬,牽著的手,帶一起去看電影。
看完電影三秋一麵氣回腸,一麵小兒直叭叭,挑剔裏麵哪個演員演得不夠好,又或者道太假,一眼就能看出來等等。
寶兒在信裏說:“國哥,我悄悄告訴你,我再也不想和三秋姐一起看電影啦,每回看完電影回來都要總結一下,像在開批鬥大會一樣,好可怕的。”
那時候嚴國心想,這個三秋一定是個很厲害的小丫頭。
(關於初見)
嚴國就這麽和寶兒通信許多年,除了書信外,偶爾信封裏還夾著一些照片,起初那些照片全是黑白的。
不止寶兒一個人鏡,還有很多其他人。
比如嚴國第一次看見三秋的照片,是在他十五歲那年。
那時候他聽了張爺爺的勸,覺得自個兒得上進,留在北大荒沒什麽前途,正帶著兩個弟弟一起為課業苦讀。
照片上的三秋明眸皓齒,穿著一件鮮豔的紅棉襖,很有鏡頭,一邊摟著寶兒的肩膀,一邊衝著鏡頭瞇眼笑。
當時嚴國多有點吃驚,他本來以為三秋會是一個更有氣勢的人,可沒想到隻是一個看起來那麽小,也就比寶兒大了三四歲而已,看長相很。
後來寶兒寄來的照片慢慢變多了,哪怕在異地,他卻在以這樣的方式見證們的長。
嚴國十八歲那年,考上了國安大學。
他比寶兒年齡大許多,他跟詔安的歲數差不多,那時候寶兒也才十一二而已。
因為要上大學,他提前在城裏租了房子,把兩個弟弟的學籍轉到城裏,也把張爺爺接了過來。
不過老人家在北大荒待了幾年,很不適應城裏的生活,一進城甚至有些膽怯,腳都快邁不開了。
也正好是那時,嚴國去了一趟秦家。
距離北大荒一別已經過去很久了,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寶兒了。
但他知道寶兒已經比當年長高了一些,小丫頭的個子逐漸條了,不過,依然是個小孩,在秦家那些孩子裏,因為歲數最小,所以也是最矮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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