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喜歡你母親送的玉佩?”
慶哥兒搖搖頭,他當然喜歡。
陸老夫人繼續問:“那你怎麼不戴?”
慶哥兒抿著,不肯說。
陸老夫人抱著他,循循善:“咱們哥兒是個好孩子,好孩子就要尊師重道。夫人不止是你母親,還是你的老師,既是老師送的東西,便是不喜歡也是要心存激,更不能置之不理。”
“好孩子,告訴祖母,為什麼不想戴玉佩?”
老太太態度太好了,說了也沒事吧?
慶哥兒終于說了實話:“娘讓我扔了筆粽,所以我把玉佩也撂屋里了。我都不要。”
“筆粽?”
是個什麼東西?陸老夫人一頭霧水。
陸爭流黑著臉解釋:“是云婉送他的開蒙禮。”
雖然沒聽說過這個東西,但陸老夫人心里已經有種不太好的直覺。
不想當著孩子的面說什麼,臉淡淡地吩咐嚴媽媽:“一會兒要用膳了,你先帶慶哥兒去凈凈手。”
“是。”
嚴媽媽笑著走到慶哥兒面前,朝他出手:“小爺,老奴帶您去洗手。”
慶哥兒早就了,笑著跟過去。
嚴媽媽走的時候,順手把門也帶上了。
陸老夫人臉十分沉地問:“爭流,筆粽是用來干什麼的?”
陸爭流簡單解釋了一番。
葛寶兒一聽說諧音“必中”,臉蒼白。
那是兒子開蒙的好意頭,卻讓他給扔了!
“老夫人,我……我不知道……”
“砰!”
老夫人氣得狠狠拍桌。
葛寶兒嚇得一,幾乎要跪下來。
“祖母。”
眼看老太太的臉都不對了,陸爭流連忙起過去為順氣,端起茶杯,說:“您先喝口水。”
“我不喝。真是家門不幸!”
老夫人朝著小佛堂的方向,雙手合十,里念念有詞:“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孩子一時頑皮,務必保佑他日后‘必中’。阿彌陀佛……”
葛寶兒秀氣的臉發白,眼里含著淚花,很可憐的樣子。
真不知道那粽子還有那個意思。
陸爭流一轉頭,看到那副模樣,不忍責備。
“老夫人,大來了。”
幾人連忙收斂了心思,裝出一副正常的樣子。
藺云婉一進來,就看到了垂頭的葛寶兒,即便戴著面紗,也看得出來的臉似乎不太好。
剛才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走進去請安,問:“老夫人,這會子可是有吩咐?”
陸老夫人早就一臉笑:“哪兒有什麼吩咐,就是你過來,咱們一家子一起吃一頓晚飯而已。”
不是找的麻煩?
藺云婉覺得真奇怪。
前一世上趕著要教慶哥兒,為他的學業勞心勞力,他們一個個的生怕不夠盡心,大小事都要仔細詢問。
這一世推三阻四才答應教慶哥兒,他們倒生怕給添了麻煩。
人心,真是難以看懂。
陸老夫人吩咐下人:“去請太太過來。”
丫鬟剛出去,慶哥兒洗了手跑進來。
“祖母,父親,我……”
他剛過門檻,就看到了藺云婉,愣了一下。
老夫人提醒他:“還不給你母親請安?”
“請母親安。”
藺云婉點點頭,隨口一問:“慶哥兒也在?什麼時候過來的?”
慶哥兒道:“回母親,我……”
撓著腦袋,算不清楚來了多久,就道:“來好久了。”
他來得還真勤。
其實上輩子應該有所察覺的,實在是母親這個份,沖昏了的頭腦。
這一世擺了母親份,一下子就看清了很多事。
藺云婉著茶杯,若有所思狀。
莫不是看出了什麼?
陸老夫人連忙沖著嚴媽媽補了一句:“去把長弓也過來。”
很快,除了武定侯爺,陸家上上下下都湊齊,到老夫人這里用膳。
還真像是一家團聚。
葛寶兒心里難得很。
“老夫人,我……我不適,就先回去了。”
藺云婉抬眼看:“是臉上的疹子還沒好?姑娘家的容貌最要了,我看明日我還是為表妹請個大夫過府來看看。”
“不、不用了。”
現在哪里敢讓藺云婉看的臉!
葛寶兒慌張地道:“謝夫人關心,只是有些水土不服,沒什麼要。”
陸老夫人斜了一眼,道:“不舒服還不肯快回去歇著。”
“是。”
葛寶兒一轉,歡聲笑語在背后,抬手一抹,熱淚滾滾。
用過晚飯,侯夫人衛氏最先走。
得照顧坐椅的丈夫,雖說也有下人幫忙,但是武定侯有時候有神智正常,還發脾氣,離不得。
陸老夫人沒留,而是刻意留了藺云婉和陸爭流兩個人最后走。
“爭流,你替我送一送云婉。”
“是。”
陸老夫人特別強調了一句:“我知你忙碌,一直宿在前院。送云婉回垂堂。”
陸爭流看了藺云婉一眼,一抿,應下了:“……好。”
兩人從正廳出去,廂房里傳來一陣哭聲,不大不小,兩人剛好都能聽到。
藺云婉看著葛寶兒房間的窗戶,很有深意地道:“看來葛表妹還是得請大夫看一看才是。”
陸爭流說:“住祖母這里,自有祖母心。”
是嗎?
藺云婉沖他一笑。
本來是微冷的笑,在月下,卻有一抹溫之意。
陸爭流微微恍惚的功夫,藺云婉已經走了。
他跟了上去。
送到垂堂門口,藺云婉回首看著陸爭流,詫異地問:“世子真要送我回去?”
要知道,前一世獨守空房了一輩子!
也被人笑話了一輩子。
后來為他納妾,他也要了,唯獨不。
“祖母讓我送你。”
真是太可笑了!
老夫人可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怎麼現在他卻肯聽了?
陸爭流也覺得理由不充分,有些難以面對藺云婉,就說:“這些天辛苦你教慶哥兒,和長弓。我……”
藺云婉了然。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他和葛寶兒的兒子啊。
藺云婉冷淡地道:“世子留步。”
陸爭流一怔,不明所以。
“記得新婚之夜,世子說過,娶我非你本愿。”
藺云婉看著他道:“雖說父母之命妁之言,當兒的不該忤逆。但是也不怕告訴世子,嫁你,亦非我本愿。”
陸爭流冷聲問:“什麼意思?”
“世子果真不知?”
“知道什麼?”
藺云婉不答,轉回了垂堂。
還讓丫鬟把門給關上了。
陸爭流盯著閉的大門,額上青筋暴出,臉冷若冰霜。
難道藺云婉嫁他之前,已經心有所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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