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對面蒙面人說話之時,高嶠疑地著,目在兩人中間,轉來轉去。
“慕容西!當年你后來并沒有死,是不是?”
驀然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字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高嶠猛地轉頭,盯著對面那人,喝道:“你真的是慕容西?”
蒙面人僵立了片刻,突然抬手,一把扯去面上的蒙布。
月照出一張須發蓬,面微微蒼白的臉孔,不是慕容西,卻又是誰?
高嶠吃驚不已。
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年一手復立北燕稱帝,南下攻下高涼后不久便傳暴病死去,皇位繼被慕容喆所代的慕容西,竟然還活著,此刻出現在了這里!
他茫然了片刻,著對面這個不但是自己前半生在北伐戰場上的對手,亦是覬覦過自己妻子的鮮卑人,到了如今,竟還企圖想要將從自己邊奪走。
突然間,他仿佛醒悟了過來。新仇舊恨,在心底里翻涌而上,再也無法保持得住先前的冷靜了。
長劍寒一閃,已是半出劍鞘。高嶠咬牙道:“你來得正好!你想扣下,先要過我這一關!”
慕容西鼻孔中哼了一聲:“高嶠,我慕容西還會怕你不?”說話之時,神中的倨傲,分毫未減。
高嶠大怒,忽自己手背之上,上來一只的手。
蕭永嘉按住了他正拔劍的那只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慕容西,當年那樣都你活了下來,也算是上天對你眷顧有加,你不思過悔改,此刻竟還來為難我夫婦,是何道理?你方才還未曾答話,你這般半道出來,強行扣我,到底意何為?”
慕容西一下又沉默了,目閃爍個不停。
高嶠再遲鈍,又豈有不明之理?心頭怒火大作,將妻子拉到自己后,卻聽蕭永嘉又道:“你既做得出,又有何說不出?可見你自己也知理虧,無法啟齒,對吧?”
慕容西言又止。
蕭永嘉的神卻陡然變得冷漠,說道:“慕容西,當年你求親時,我若是屬意于你,父皇便是不同意,我也會想方設法他點頭的。那時我就瞧不上你。你以為這麼多年之后,難道我會改變?”
“你聽好了。你今日便是仗著人多將我帶走,我蕭永嘉也是寧死,不會屈從。”
縱然月黯淡,也是藏不住慕容西那張臉孔之上浮出的狼狽表。
他揮了揮手,示意隨從全都退下,上前,神已經恢復了過來,冷淡地道:“當日若非因你之故,我也不至于輕易便被慕容替那廝所害。正是死里逃生,如今才要有仇報仇,有愿還愿!”
“但你既如此放話了,我慕容西也非恬不知恥之人。我們鮮卑人,歷來有個規矩,獵人狩獵,出來了,打不到獵無妨,卻絕無箭不上弦、刀不出鞘的道理,此為不詳。今夜我既來了,你休想如此容易便打發我……”
他拔出腰刀,兩道目,停在了高嶠的臉上。
“我與這個南朝人,從前便是戰場上的敵對。看在你的面上,今夜我給他一個機會。你方才不是說我仗著人多嗎?我便與他單打獨斗。只要他能勝我,我立刻便走,從今往后,再不會出現在你夫婦面前!”
高嶠年輕時文武兼修,以他的出,所習之武功劍,自也傳自名家。蕭永嘉知丈夫不弱。但是和有著北方第一猛將的慕容西相比,想要靠打斗勝他,在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何況多年以來,他為朝政勞心費力,一度還積勞疾,這些年為了尋自己母子,想必更是櫛霜沐,歷盡艱辛,又怎麼可能勝得了慕容西?
還沒來得及說話,手一暖,已被高嶠握住。
他轉向了慕容西:“慕容西,當初是你自己心存不正,才被小人利用加害。吾妻乃因你之過,才被慕容兄妹謀算,這池魚之殃!未曾怪罪你,你竟將罪愆遷至的頭上,是何道理?”
慕容西臉沉,盯著高嶠,冷冷地道:“高嶠,你若是怕了,道一聲便是。”
高嶠拔劍出鞘。
“噗”的一聲,他松手,劍尖已是深深地上。
劍映著月華,不住地來回悠,其上宛若流水,芒爍。
他轉過頭,看向后一直聽話乖乖地站著,一不,眼睛卻越睜越大,盯著這一幕的稚子,笑道:“七郎,阿耶要教訓這個對你阿娘不敬的鮮卑人。你怕不怕?”
小七搖頭:“不怕!”
高嶠哈哈大笑,上去一步,了他的腦袋,目憂的妻子牽好小七,隨即拔出地上的長劍,朝著對面的慕容西大步走去。
“慕容西,你做了幾年的活死人,藏在暗,眼睜睜看著原本屬于你的所謂皇位被你的侄兒所占,日子想必比我高嶠也好不到哪里去!狹路相逢,你既要戰,戰便是了!你我之間,新仇舊恨,正好一并了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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