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

食肆大堂恢複一片祥和安靜。

除了桌椅板凳碎了一地，跑堂小二和掌櫃賬房跑得沒影。

小道士撐著臉，笑瞇瞇轉回來：“我就喜歡這種。”

時琉：“什麽？”

小道士：“行善積德，還不用自己手。”

時琉：“…嗯。”

大約是看出了時琉對後廚發生的事還是有點擔憂，心不在焉的，雪晚想了想，計上心頭：“正好，反正我們這會也沒事，我教你修煉門吧！”

“現在？”時琉一怔。

這會不會，太隨意了點？

“哎呀，放心吧，你和普通人資質又不相同，”雪晚搖頭晃腦的，“準確說，你比普通天才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凡界修煉，都是化取天地靈氣蘊於自。不過靈秀之地有。”

“靈氣充沛時，假若地境修者可取一靈氣，天境修者就可取十，了化境就可取百——這時候，就不乏天賦異稟者，因為質或者悟不同，所能攝取的靈氣遠超原本境界。”

雪晚說完，想了想，“嗯，就比如玄門那位不是親生的天驕。”

“…啊？”

時琉原本正聽得認真，聞言一驚，“晏秋白師兄不是玄門掌門親生嗎？”

“哎呀，我怎麽說了。”

小道士看起來完全沒有毫的悔過，眼神靈狡更盛。

時琉結舌。好半晌，小姑娘好似終於艱難地消化了這個驚天消息，肅然點頭：“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

“沒事！我最放心你了！”小道士十分誠懇。

時琉雖不解其意，但還是點了點頭：“這個也是你卜算到的嗎？”

“是啊。”

時琉眼神有些憂慮：“可你若算得這樣準，是不是會對你自己有損？”

“……”

雪晚一愣。

這一刻怔神太過，金蓮法的掩飾險些都一並收不住，現原貌。

直平複了好一會兒。

小道士輕歎氣，杵著臉看：“小仙子，你不要總為別人著想。雖然有你這樣的人在，世上會變得很好很好。但是像你這樣的人也太容易被世上的不好傷著，這對你不公平。”

時琉認真想了想：“那你也是為自己著想，才算那些卦象的嗎？”

雪晚又呆了下。

這次時間稍短些，回過神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是。傻子不笑傻子。”

時琉點頭。

“好了，繞回去，”雪晚比劃，“晏秋白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了，雖然尚未突破化境，但比起半數以上的化境修者，他對靈氣的吸納和掌控都早已超出太多，所以打個普通化境也是隨手的事，更別說那些神法門了——但你比他更誇張！”

時琉正心裏慨，忽聽到最後一句，眼睛都睜大了。

“我，比晏秋白師兄？”

“是啊，”雪晚說得都興起來，“等到了仙門福地，你便可見天地萬相靈氣！若說地境一，天境十，化境百，那對九竅琉璃心來說，天地靈氣就是取之不盡，一日千裏！”

須臾寂靜後。

時琉怔然問：“何為，九竅琉璃心？”

第35章玄門問心（十）

◎這公道不為你。為天下皆知。◎

雪晚的滔滔不絕戛然而止。

扭回頭，神幾乎是呆住而顯得迷茫的：“你怎麽會不知道……九竅琉璃心？”

時琉隻當這是什麽流傳在凡界的、修士裏人人皆知的修煉常識，一時有些赧然：“我從小隻看過一些醫類的古籍，對修煉，知之甚。”

“也對，畢竟它從未真正出現過，隻是存在於仙界傳說中的靈，凡界古籍中沒有記載也正常……”雪晚下意識念著，忽地反應過來，“不對啊，你自己明明就——”

話未落。

堂中忽然下起了雪。

——璨白而冰冷的雪，沒有一風托襯，隻輕緩地，撲簌簌地從們旁拂落，最後消融在地麵。

可地上不見一雪落的痕跡。

食肆之外，凡界正是人間四月天。

樓外春明，樓大雪紛飛，這場麵怎麽看怎麽詭異得讓人脊背發寒。

時琉卻沒覺得，甚至有點新奇的興——在周紛繁落下的大雪裏，不到一敵意，反而隻覺著親近。

甚至……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於是時琉出手去。

白淨的掌心朝上，接在麵前的空，幾片涼冰冰的雪片落在掌心裏，一點清淡的涼意慢慢融化，滲進手心。

時琉闔上眼睛，角不自覺彎翹起來。

果然是真的——

每一片融化在上的雪花，都好像一濃醇厚重的靈力，它們歡快地滲每一條幹涸的靈脈裏，像一條條極細的水流慢慢匯小溪。

小溪躍過山石，淌過青葉，源源不絕地衝刷著的靈脈。

時琉頭一次到這樣充沛的靈氣。

同在大堂，另一個人的驗就和時琉天差地別了。

雪晚的眼裏沒有極了的落雪盛景。

如果一定要說，那樓外春日融融，薄落窗，輝映在周的每一片薄極的雪花上，都反起淩厲如刃的寒。

雪晚從未親過這樣鋪天蓋地的靈氣，這樣鋪天蓋地的……殺意。

隻要某個呼吸多犯了錯，那這片天地的主人一個念，這鋪天蓋地無不在的靈力就足夠在一個瞬息裏將徹底絞殺。

一痕都不會留下的那種徹底。

——沒錯，就是“這片天地”。

盡管看起來們仍舊食肆，連桌椅位置都不曾變過，但雪晚能夠再明顯不過地知到，此刻所造化早已與凡界斷開，更近似於另一片自生造化的小天地中。

在這片天地裏，規則隻由一人說定。即便使盡解數，也不可能在被湮滅前發出一訊息。

而雪晚甚至都未曾察覺對方何時、如何將拉了進來。

那人沒虛言，藏在道士帽裏的金蓮救不了。

——

金蓮是能擋下致命一擊，可這片造化，若天地都要殺，四麵八方鋪天蓋地盡是殺機。

如何擋得下。

不愧是被師父卜算能覆滅三界的，浩劫之“魔”啊。

“…”

小道士幽幽歎了口氣，十分識時務地放棄抵抗。

“我並非有意說破，”雪晚自覺得一不，表示自己不構任何威脅，並給這片天地放出神識傳音，“我隻是不知道，竟然不知自己的質本質。”

“九竅琉璃心你如何得知。”天地之間自有回聲，冷漠無瀾。

但雪晚毫不懷疑對方的殺意：“卜算。”

“天機閣，”虛空裏一聲冷淡至極的笑，“十六年前我還在沉睡時，擾我清夢的那個螻蟻，是你什麽人。”

雪晚無辜地抿了抿。

螻蟻？嗯……

對不住了師父，為了你寶貝徒兒的命，想來你是不會介意自己被這樣稱呼一下的。

“我師父。他老人家當年就過世了。”

天地將雪落得更涼：“那他欠我的債，就你的命償好了。”

“……等等！”

雪晚肅然仰頭，“您要是這麽說。”

“如何。”

“他也可以不是我師父。”

“？”

“噗。”一個極不和諧的取笑聲蹦了出來。

通後院的門打開，慢條斯理著自己手上汙的妖皇笑著走出來：“師父放心，無論何種況，我決計不會像這小騙子一樣貪生怕死，連師門都敢背棄。”

雪晚認真狡辯：“我師門一脈單傳，我要是死了，才是真的背棄師門、斷絕傳承。”

“好啊，既然如此，不如我幹脆替你通告天下？”妖皇掉指尖最後一汙，停在坐著的小道士麵前。

他撐住前的桌邊，略微俯，眸妖異。

雪晚識時務知進退地往後了一點點：“通告…什麽？”

“就說，天機閣聖雪晚從今日起退出天機閣，棄暗投明，轉進我妖皇殿了——如何？”

雪晚：“？”

被破份也就算了。

雪晚認真的：“你這樣可能會把我師父氣活過來。”

“那就當我替你這個不仁不義的徒弟盡盡孝道了。”

雪晚：“？”

“還有，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說你們天機閣聖冰清玉潔、纖塵不染的？”文是非敲著桌麵，很不理解地低下頭，像要細細發掘一下麵前小道士“冰清玉潔”的本質。

可惜沒發掘出來。

文是非嫌棄地直回，抱臂繞開：“難道你們天機閣給外界占卜，收走的代價是眼睛和腦子？”

雪晚：“……”

果然，你不能指一個妖皇說人話。

好想打他。

打不過。

算了。

雪晚在心底裏稱讚了自己的宅心仁厚，然後轉，看向側。

旁邊板凳上，這會兒多了個“小雪人”。

從時琉闔上眼開始，那些本該落向地麵的雪片就像有了風向，從四麵八方覆上來，慢慢包裹住全。

因為融化得快，所以隻有薄薄一層霜白，像結了冰似的。

不必特意探知，在場也能覺得到，“小雪人”的靈力境界，在以一個緩慢但明顯穩定增長的趨勢，向上提升著。

“九竅琉璃心，名不虛傳，當真逆天之。”妖皇輕瞇著眼，慨一番，然後他轉向另一個方向，“難怪你要養這麽一個小侍在旁。”

“……”

去的方向，披著雪白大氅的青年公子從風雪來無聲走近。

酆業瞥過文是非。

他知道他誤會了，但懶得解釋。

隻是略帶警告的，魔垂下眸子，了雪晚一眼。

那一眼的殺意仍舊未曾遮掩。

文是非自然看得清楚，不由來了興趣，不怕事大地問：“這樣天大的，不好再人知道，真不殺了嗎？”

雪晚：“？”

師父救命，這裏有變態。

好在酆業不為所：“教小石榴修行，小石榴把當第一個朋友。隻要不再提及，我便不會殺。”

“好吧。”文是非憾轉回。

就見對麵小道士磨了磨牙，忽地出個燦爛笑臉，同樣轉向酆業，還順帶拿細白的手指一他：“妖皇這種嗜殺冷的東西都知道了，放著三界第一的靈在旁邊，他不會覬覦走嗎？”

這次不勞酆業開口，文是非冷笑了聲：“除非重傷，否則九竅琉璃心對我來說隻有升去仙界的作用——你不會以為，我也像你們凡界的井底之蛙一樣，想去仙界那個端著仁義道德實則敗類滿地的鬼地方吧？”

“還有，”文是非冷懨懨地盯住雪晚那指向他的蔥白手指，然後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