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陣，待三位太上長老下界，便行破穀擒魔之令。一旦破穀，穀中萬千倀鬼，絕不可放幽冥作祟。”

“弟子領命！”

眼前再次亮起來時，時琉已經在一片陌生的叢林裏。

時琉怔了幾息，左右環顧一圈，最後還是落到不遠的白上：“我們，這是出了魘魔穀了？”

“嗯。”

“所以，你真的放過魘魔了嗎？”

酆業冷淡輕嗤：“我雖為惡，但從不虛言。”

“…哦。”

時琉點頭，“那我們這是去哪兒？”

“渡天淵，乘船，上凡界。”

“？”時琉眼神一驚，“上凡界做什麽？”

魔似笑非笑地回了，臨睨著。

他眼神極涼，像從清月落影的溪裏鞠起一捧寒意沁骨的水。

“去滅時家滿門？”

【卷二·尾記】

幸福的虛假與痛苦的真實，你選哪個？

——《卷二：魘魔夢境》，完。

第26章玄門問心（一）

◎我和一間。◎

“善惡有報，天理當昭。”

“理若不昭，我昭，天若不報，我報。”

——中天帝·業

渡天淵在幽冥最西，梁州接壤妖域的域界之。

三界皆知，幽冥與凡界相連之，名為天梯。可供修者馭飛行法而行，半日便可抵達。然而要過天梯，非修者不能行，且其中空間流多變難測，運氣差的，更甚能遇上空間風暴席卷，骨無存。

幽冥穢土界數萬年，從來不缺葬天梯流中的各境修者。

萬年多前，妖域皇帝文是非統一妖域各部族後，與人族往來漸。

妖族修行隻憑天賦，難以使飛行法，自然便難以抵達凡界。後來，妖域皇帝文是非竟以一己之力，開辟出了渡天淵這樣的通天之道，保妖域修者與凡人在兩界間通行無虞。

“……這樣聽來，這位妖域皇帝當算行善，和傳聞中的暴戾嗜有些不同。”

梁州極西北，一間毗鄰妖域莽荒沙漠的小茶樓裏。

二樓臨窗，桌旁唯一的輕聲說道。

“那你闊奏——”裹著虎皮短襖的憨厚年咽下，“可就把他想得太好了！”

“嗯？”放停粥碗，好奇回頭。

憨厚年一抹上的油，邊低頭在虎皮短襖上著，含混說道：“我們妖族裏都曉得，那個家夥雖然被妖域那麽多部族尊為妖皇，可他做什麽都全憑自個兒好惡，沒啥道理，想救就救，想殺就殺——比我還混不吝呢！”

“如此，妖域還肯尊他為主嗎？”

“當然！因為他強啊，沒有道理地強！”狡彘黑瞳裏流一忌憚，“我們妖族實力為尊，別的都是扯犢子，當然誰強聽誰的。而且……”

“而且什麽？”

時琉這趟路上是第一次聽妖域相關的故事，全靠狡彘這個剛化形學會說人話的“鬼”。

聽得格外迷，連主人都沒怎麽看過。

但狡彘顯然比機巧多了。

說著話，憨厚年就出與野外形完全不符合的諂笑容，向首位上懶淡垂著眼的酆業：“而且他們妖域皇帝和部屬之間的關係多不牢靠，跟我對主人這種縱死無二的忠心，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對吧，主人？”

酆業掀了掀眼皮：“我讓你給小螻蟻講渡天淵，你扯那麽遠做什麽。”

“噢噢對，”狡彘連忙收斂笑容，轉回去，“這渡天淵自從被文是非劈出來以後，就可以乘船而上凡界了。不過有幾點限製，一個嘛，是時間長，天梯上下不用半日，可渡天淵乘船至得十天。再一個嘛，就是這船也有講究，我聽說是用有荒古妖族脈的特殊皮製作船，反正就他們妖域的自個兒能整，我們坐船就得付晶石靈珠異寶。”

狡彘說完，出疼表：“好大好大一筆呢。”

時琉怔了下。

沒有任何獨自在外的經驗，這方麵自然是完全沒想過，愣足了幾息，才有點微赧不自在地低頭。

“我，沒錢。”

“……”

原本憑欄而倚，神鬆懶得快睡過去的酆業，聞言眉尾輕挑了下。

他回過眸，似笑非笑打量：“沒錢？”

“嗯。”時琉遲疑，“要很多嗎？”

“不多，”酆業懶洋洋的，“把你賣十回，你再自己跑回來十回，就能賺夠你一個人的路費了。”

時琉：“。”

酆業：“三個人，三十回。小石榴，辛苦你了。”

時琉：“……”

時琉反應過來什麽，安靜抬眼：“小石榴？”

“嗯。”

“為什麽這樣？”

酆業垂眸笑了。

他懶靠在二樓圍欄上，長如羽的睫微掀起點，薄熹的拓下睫羽的影兒，卻落不那雙漆眸。

而他就拿那雙潑不進的眸子，細細地，慢慢地，“剝”安然恬靜的殼子。

“你沒剝過石榴麽，”酆業啞著聲，眼神懶掃，“珍珠瑪瑙，翡翠紅玉……多像你？”

時琉：“？”

是頭一回聽說人能像顆石榴。

魔的比喻千奇百怪，一時竟分不出是誇還是罵。

好在時琉並不在意。

隻是今日聽了許多的趣事，像見了許多的風景，於是心悅然通達，願意對他好奇，願意多問幾句。

“那錢，可以算我向你借的嗎？”時琉想了好一會兒，終於在桌上的粥菜都涼之前，想出了這樣的法子，“等到凡界，我賺回來還你。”

酆業睨：“你如何賺？”

時琉沒想好。

但想自己既然已能修行，雖然現在連控靈力都有點生疏，但船上還能多練幾日，等到凡界，應該就能做點什麽了。

最不濟，看家護院總能做的吧？

酆業似乎看了心裏所想，偏開臉，著欄外輕嗤了聲。

“你那點三腳貓的水平，還是在我上賺你的船費吧。”

時琉轉回來，疑：“可是你不需要我保護。”

“那便做些別的。”

“別的什麽？”

酆業想了想，“暖床不會，肩如何？”

話間，酆業懶洋洋起了，雪白大氅被他隨手披上，路過還怔坐在椅裏的後，他一停，側過。

修長漂亮的指骨從大氅下抬起，魔爪隨意搭上了時琉的腦袋。

木著的小姑娘被酆業欺負得被迫側偏過臉，對上從薄肩後探過來的魔的側——琉璃石似的黑眸從極近看，更像縈灼著墨。

他俯視。

左眸住著冰冷的神祇，右眸住著惡意的魔。

他像在等開口求他饒過。

時琉想了想，“好。”

酆業：“？”

時琉乖眉目的：“都聽主人，嗯，你的。”

“……”

渡天淵的船每十天開一次。

妖域裏的妖族在傳聞中頭腦簡單，可做起生意來，瞧著並不含糊。

至為這行船通返兩界，他們正經在渡天淵旁開了家歸屬妖域皇族的船塢，專門做渡船名額的生意。

明碼標價，人妖無欺。

邁進那堂之前，時琉原本還在和狡彘聊著——隻為這麽一項生意就在莽荒沙漠旁邊建起這樣一座巍峨富麗的樓閣，是不是有些太浪費了。

然後跟在酆業後，一人一妖就看見了大堂裏那片水簾似的幕上掛著的報價牌。

最上一排靈木牌。

天字號房，五間餘四——每個牌子後邊跟著的都是一長串的靈珠數字。

時琉數到一半就有些眼睛疼了，自覺挪下兩行，去看最下麵那排不限房間，隻有床鋪的號牌。

沒看完。

聽見水幕下的小妖聲音有氣無力的，頭都沒抬地一點水幕：“付靈珠，領牌，下午開船……”

話尾時候，小妖抬頭，看見了站在麵前的那件雪白大氅。

呆了兩息，小妖的眼睛立刻晶亮，比看見親爹還親地，他從桌櫃後一路彎著腰小跑繞出來：“幾位貴客，選房間？需不需要我為這位公子介紹一下我們天字號每一個房間的朝向和風景？”

酆業懶得開口，示意狡彘，後者將一枚納了不知多靈珠的芥子戒扔給小妖。

小妖低頭查探過後，角更要咧到耳朵了：“那我為幾位貴客選——”

“我們三個人，兩間房。”酆業忽想起什麽，紆尊張口，“我和一間。”

“啊？”

小妖懵了下，下意識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芥子戒，他明明記著裏麵是足夠三間天字號的靈珠數量。

等餘瞥見那雪白大氅的公子側恬然清麗的側，小妖恍然什麽，會意地就要展笑。

沒完。

小妖聽見那白公子懶懶回了眸，低著聲，意態清冷地威脅那個小姑娘：“今晚開始，給我肩——十天。”

小妖：“？”

小妖：“？？？”

托這小妖話多嚼舌的福，下午三人登船時，船上伺候的妖族們全都知道了——

天字號住了三房客人。

其中有房白公子，生得仙人謫塵，可惜多半是修煉行功走岔了氣，落下個腦子不好的病，可悲可歎。

對這些傳言，酆業並不知道。

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

渡天淵的行船分了三層，天字號五間房獨占一層，居於最上。

船上的妖族使仆聊著天字號那房白公子如何謫仙神容時，謫仙本仙正拾級而上，從二層往三層走，後跟著個虎皮短襖豹頭環眼的年。

年一路上就沒停過。

“主人，玄門這次可是下了本了，三位太上長老呢！魘魔穀外，那大陣仗！”

“……”

“我打聽了，他們玄門當世一共也就四位太上長老，除了那個玄門的小師叔祖留在宗鎮守，其餘全都通過陣法下了幽冥！”

“……”

“魘魔前麵要是沒被主人您折騰，不是，教訓那麽一番，估計還能依托魘魔穀自保，可這倀鬼不是都您放出來了嘛，沒扛多久，就被他們給收拾了。”

酆業終於來了點興趣，細長的眼尾拎起點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回問：“死了？”

“那沒有。”

狡彘撓了撓頭，憨笑，“逮回去了。”

“回哪兒，玄門？”

“是啊，你說他們把魘魔帶回去幹嘛？”狡彘那雙大環眼裏一閃，“就怕魘魔狡詐，口了您的事來換求生機啊。”

“不會。”酆業語氣漠然慵懶。

“啊？主人怎麽這麽確定？”

“玄門此番下界，乃至擒，全是為了天檀木。”魔隨口說著，一顆晶瑩圓潤的白種子從他展開的指骨間升起，隔著手掌上空幾寸，上下躍，好像生了靈智的活似的。

狡彘茫然順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