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來勸說他,一國太子,他皇帝的兒子,都該沒了?
皇帝一怒之下,直接揮手,“押下去,凡是來反對朕的,一律當作抗旨,都關起來,送地牢。”
不怕死的都被他押了地牢,余下一群見風使舵的文臣,再也不敢說上半句。
當日圣旨便到了史臺林讓手上。
午后林讓進宮領命,一到皇帝跟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臣領旨,定不負陛下使命。”
“起來吧。”
林讓卻沒起來,跪在那眼眶紅紅的。
皇帝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正問,林讓突然磕頭,“家母年邁,子骨一向不好,患有心悸,還請陛下照拂一二。”
皇帝一愣,疑地看向旁邊王恩。
王恩忙湊到他耳邊道,“皇后娘娘聽說陛下要派林大人去尋太子,便讓人捉拿了林讓的家眷,關在了鳴殿,說人只要有了牽掛,才不會叛主,做起事來也能上心。”
皇帝一臉意外,相十年,皇后一直溫溫,連螞蟻都不忍踩死一只,如今也知道挾持人質了。
果然這再溫的人,一旦自己的孩子出了事,什麼都能豁出去。
看來,多半也是急瘋了。
這一招倒是提前被想到了,皇帝示意王恩,讓他將托盤里的令牌,送到了林讓跟前。
見林讓接到了手上,皇帝才道,“林大人放心,宮中有太醫,又有皇后照拂,令堂還能出什麼事?”
—
從皇宮出來,林讓便讓人收拾好細,黃昏時攜令牌,即刻出了城門,去臨安城外領取兩萬兵馬。
一路快馬加鞭,剛上城外的山路,便被一輛馬車橫在道上,攔去了去路。
林讓趕勒住韁繩,提聲詢問,“何人?”
話音剛落,對面馬車的人便開了車簾,只見一位穿黑斗篷的人,從馬車上下來立在了跟前,抬手緩緩地揭開了頭上的斗篷帽檐。
馬車旁的兩盞燈火,剛好照在臉上。
一張臉面容絕。
當初裴安去娶蕓娘,還是林讓組的嗩吶隊去迎親,林讓怎不認識,神一愣,滿臉疑,“夫人?”
上回聽說回來了,林讓還托人到國公府走了一趟,打探了一些裴大人的消息。
不明白此時怎麼在這兒,林讓翻下馬,朝走了過去,蕓娘轉頭向義遞了個眼,義吹了一聲哨聲。
夜下,只見幾輛馬車慢慢地邊上的林子里駛了出來。
林讓不明所以,了過來。
片刻后馬車停穩,簾子被掀起來,一半大的孩跳了下來,稚的聲傳來,喚他,“父親。”
接著林家家眷,包括他年邁的母親,一個一個地都完好地站在了他跟前。林讓呆立在那,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轉頭看向蕓娘。
蕓娘對他一笑,“當初在渡口,林大人曾欠郎君一個人,如今我便要向林大人討回來。”
這樁人,林讓自然記得。
若非是裴大人相護,他早就沒了命。
“夫人請說。”
深秋的夜風掃在蕓娘上,被吹得簌簌作響,抬頭看著林讓,神肅然清明,“不瞞林大人,襄州的戰事并非想象中那般輕松,沒有百姓口中的明公主,也沒有數以萬計的百姓起義,只不過是郎君,還有曾經在戰場上下來的那些戰士,知道襄州有難,他們甘愿拿起刀槍,以自己的命,不圖回報不圖名,咬牙堅守在了戰場上,只為替我南國萬千百姓守住了家門。”
夜間的林子一片安靜,只有蕓娘清脆的聲音,不徐不疾,落地有聲,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心上。
林讓的神愈發愕然。
南北開戰后,襄州每回傳來的都是捷報,所有人都在歡呼,不是明公主,沒有軍隊,而是裴大人......
林讓臉慢慢地起了變化。
南北這些年兵力如何,他豈能不知,實則也不用蕓娘提醒,只要稍微從夢里醒過來,便會明白,南國兵力懸殊,即便是拼上五萬雄兵,也不一定是北人的對手,單憑南國起義的百姓,又豈能打敗北人。
蕓娘又道,“林大人心秉正,當知覆巢之下無完卵,北人一旦南下,南國將會覆滅,到時不只是林大人,南國所有的百姓,都將會生靈涂炭,家破人亡,郎君曾說,大難當前,倘若自己都不知道拿起刀槍保護自己,保護邊的人,又怎能去指別人?皇宮大殿上的那把龍椅是陛下的,可這江山不是,是你我每一個南國百姓的家。”
蕓娘頓了頓,哽了一下嚨,哽聲道,“所以,我懇請林大人即刻出發去襄州,支援郎君,驅趕北人,守住我南國疆土。”
蕓娘說完,耳邊依舊沒有半點聲音。
林讓站在那,神一時千變萬化,蕓娘的這一番話,無疑將他為兒郎對家國的那分抱負都挑了出來。
國有難,匹夫有責。
那些退的兵將尚且還能不顧命,不圖名聲去捍衛自己家國,他一個朝廷命,又怎能無于衷。
可一旦邁出這一步,便是抗旨,謀反。
誅九族。
如今他林家一家老小都被接了出來,都在跟前,誅是誅不了,但免不得這輩子都要背上一個謀反的名聲。
將來若好了,有了明君,林家還有希翻案。不好了,一輩子都會在外逃亡,回不了家,歸不了宗。
若是只有他一人,孑然一,他聽完蕓娘的話,不會有半點猶豫,一口應承下來,到底牽扯到家族的東西,他做不了住,林讓回頭緩緩地看向自己的母親,林老夫人似是知道他的想法,對著他一笑,點頭道,“去吧。天上神靈在上,今日家國有難,我林家不能坐視不管,不求名利,只為護萬千國人不欺凌,將來無論是什麼結果,林家都甘愿承擔。”
林讓眼眶一紅,當下跪地對著老夫人磕了三個響頭,“孩兒謹遵母親教誨。”再起上前同家中妻兒道別。
蕓娘沒去打擾,背過候著。
片刻后,林讓走了過來,聲音有些沙啞,“卑職家中老小,便拜托夫人了。”
蕓娘點頭,“林大人放心,有我在,他們便在。”
林讓拱手抱拳,“夫人保重。”
蕓娘彎回了一禮,“林大人也保重。”
—
翌日,皇帝派了兩萬兵馬搜國尋太子的消息,便遍傳了大街小巷,之前那些夸贊圣上英明的歌謠,一夜之間,都沒了影。
不僅如此,還傳出了一個謠言。
說那夜皇后游街,有人認了出來,和當年臨安首富張家的夫人,極為相似。
起初謠言傳出來,沒幾個人在意,畢竟這天下長得像的人很多,張家夫人怎能與一國之母的皇后比。
可不知怎的,突然有人提起了凰印記,說張家當年發家,靠的便是夫人上的那塊凰印記,張家大爺因此得了靈,在茶會上一招茶百戲,拉出了凰圖騰,那凰栩栩如生,久久不散,從此一展頭角,因此而出名,開了茶樓,之后慢慢地發了家,為了臨安首富。
這事當年商場上的人大多都知道,可后來張家家破人亡,便鮮有人再提起,過了這麼多年,知道的人也了。
留言一傳出來,宮中那些個伺候過皇后的婢,個個心頭驚愕。
雖知道是殺頭的罪,可怎麼也管不住,一個沒忍住,到底是傳到了外面,頓時風越吹越厲害。
樣貌像,連凰圖騰都一樣,這也太巧了。
又聽知人說,張家遭難的那夜,一片慘聲,似是有兵馬出,謀論一旦起來,一個接一個,傳得有鼻子有眼。
不怕死的人,還編造出了歌謠:得凰,得天下,那管娘子有夫家,是民是臣都得孝,你說可笑不可笑。
歌謠傳進皇帝耳中,皇帝龍大怒,“誰?誰傳出來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給朕找出來,誅,誅九族......”
皇帝將見過皇后凰圖騰的婢,都一一死,自己也被氣得躺在了龍榻上。
這一舉,無疑是坐實了謠言。
君搶民婦,還封為了一國皇后,荒唐至極!
臣子震驚,百姓唏噓。
而一切也像是有預兆似的,臨安接連幾日,下起了暴雨,不農田被淹,江河里的水也漲了不。
曾經被沖出凰靈石的河道岸上,河水居然了紅。
太子失蹤,靈石燒毀,江水流出了淚,百姓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會不會是拜錯了主?
天神要怒了!
整個臨安城人心惶惶,有百姓開始祭拜天神,求其原諒。
襄州的消息,便是在大雨的第三日傳回了臨安。
不僅是襄州,江陵、州、盧州,好幾個知州的使者都到了臨安。
“啟稟陛下,襄州兵馬告急,糧草告急。”
“啟稟陛下,江陵百姓戰火波及,已缺糧數日。”
“啟稟陛下,盧州北人起義,掠殺我百姓,請求支援......”
“啟稟陛下,州已被北人侵......”
.......
一道一道如同驚雷的消息,完全打破了前幾日飾的太平。
這才是真實的。
而封鎖在襄州的真實消息,也徹底地傳了回來:明公主不在襄州,留在襄州的人是國公府世子裴安,還有曾經威名赫赫的顧家軍統領,顧震,是他們在拼死抵抗北人。
消息一傳進來,百姓一片哄然,如同醍醐灌頂。
守住南國的不是皇帝,而是曾經駐守在臨安的裴家,和退家鄉的顧老將軍。
失靈被毀,江河流出了淚,原來當真是他們拜錯了主啊。
當年那個帶著臨安百姓在此安家,護了他們幾十年平安的裴家,如今依舊在護著他們,守住了國門。
裴家一代裊雄,豈有懦夫。
不只是百姓,朝中不臣子也是一片震驚,震驚顧老將軍竟然沒死,更震驚堅守了近兩月城門的人,會是人人口中的‘臣’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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