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剛落，外面篝火燃起，宴會開席。

沒他在，到底有幾分不圓滿，一群人喝的酒酣耳熱，又特意催了趙監軍來請陸縉趙監軍到了營帳外的時候，正遇到一個子從主帳那邊出來。

迎面撞見，那營住他：“趙大人這是要去找將軍？”

趙監軍曾同有些舊識，聞言也沒瞞：“正是。”

“既沒有，今晚倘若不是開戰的大事，監軍還是莫要過去的好。”營笑道，眼微微勾著。

“為何？”趙監軍詫異，忽地又想起，這營原是撥去給江晚的。

他恍然大悟，能出現在這里，顯然

趙監軍低聲音：“江娘子在里頭？”

趙監軍頓時便明了，看了一眼那熄了燈黑漆漆的帳子，又收回眼神，心底五味雜陳。

明明陸縉這三月最是一本正經，這回倒好，自從江娘子來了以后，竟是連傷都沒好就將人留下了！

他咳了一聲，趕又改口：“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那營很輕巧地挽上他手臂：“大人，我陪您用杯酒吧？”

經歷的風月數不勝數，一眼便看出像陸縉這樣的男子定然是極為難應付的，江娘子這一去今晚怕是都不一定能出來。

且他們形又相差許多，一個高大筆，一個小可人，也不知這江娘子是如何下的。

趙監軍瞬間被勾起念想，也沒拒絕，大笑著攬著一同去了宴上飲酒。

帳，如著營所料，江晚已出虛影。

縱然腰肢韌，也塌了一道鉤，連腰窩里都積了薄汗，有的，也有從陸縉頸上砸下來的，一滴一滴，匯了一小攤。

江晚伏在案上，偶然間，看到陸縉放在案邊被書頁蓋住的玉，方明白他今晚為何如此直接。

表面雖不聲，他心底還是醋了。

江晚不知該笑，還是嘆，回頭看了陸縉一眼。

陸縉直接將的頭扭回去：“讓你回頭了？”

嗓音低沉又微啞，薄抿一條線，額角頸間皆有薄汗，頗有幾分驚心魄之。

都說人，但江晚覺得，男也未必不是。

難怪，他一向喜歡現在這樣。

歇了好一會兒，陸縉方抱一起坐在椅子上。

江晚扭過，靠在他肩上，靜靜等著過快的心跳平復下來。

陸縉五指穿過的發，落到后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著。

許久，江晚方睜眼，忽看見陸縉前的繃帶滲出了，又埋怨了一句：“都讓你不要了，你偏不聽。”

陸縉看了一眼，渾不在意：“沒覺疼。”

江晚不放心：“我讓人幫你個大夫。”

念頭一起，又有些遲疑，大夫若是問起陸縉這傷是怎麼裂開的，該如何答？

豈不是不打自招麼？

忸怩了一會兒，又埋在陸縉肩上，推推他：“算了，你自己讓人去。”

“不急。”陸縉笑，著江晚的手，“先不分開，再待一會兒。”

江晚臉頰微微燙，撐著手臂想起：“不。”

陸縉聲音低低的：“我是說先不急走，你說的是什麼？

江晚頓時坐立不安，微惱的瞪他一眼。

陸縉笑，握著的后腰往他上按，不再招惹，只說：“今夜無事，緩一緩。

江晚低低嗯了一聲，仍是同他抱在一起。

這一緩又著了他的道，江晚推著他的頭，輕輕嘶著氣。

出去時，手上的傷倒是沒事，卻了。

進來的大夫多問了一句，別扭地尋了個蹩腳的理由，惹得陸縉在后又低沉的笑幾聲。

江晚惱的頭也不敢抬，垂著頭回了自己養病的營帳去。

***

圍剿已經結束，接下來的幾日，盡是收拾殘局。

幸而這次發現的快，疫病并未來得及蔓延，按照方子煮了藥服了幾日后，營中已基本無礙。

胡鬧過一回后，防止傷口再裂開始誤戰機，陸縉也沒再拉著江晚來。

五日過后，這場大雪已經基本化完，道路也通了，陸縉便領著人馳援湖州。

江晚也被他安排送回上京。

林啟明得知消息后，拖著病由江晚陪著上了山一趟。

只見山間的竹舍、藤蘿架皆了一片廢墟，陷在深坑里，一切都黑乎乎的，堆了滿坑的灰燼。

林啟明嘆一聲，只說裴時序是咎由自取，眼眶卻仍是紅了。

江晚也沒多言，只從坑中捧了一把灰帶回去，葬在了青州，同他母親的墓地相鄰。

一切至此徹底了結，那些在藤蘿架下乘涼，秋千，嬉笑玩鬧的記憶都遙遠的好似了一場夢。

下輩子，但愿他不要以這種份出生，也不要以這樣的方式相遇吧。

死去元知萬事空，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

安葬完裴時序，江晚在青州陪舅舅待了一月，待舅舅養好病后，便回了上京伯府里暫住。

紅蓮教一敗，平南王那邊士氣大減。

加之陸縉馳援，不過兩月，平南王兵敗如山倒，節節后退。

暮春的時候，前方終于大捷，平南王自刎于長江邊，消息傳到上京，安平也于獄中絕食自盡。

陸驥因著病提前回了京，只是在這樣榮耀的時候，長公主卻公開了和離書。

相守數十載的眷在暮年陡然和離，且是在這樣的時候，京中頓時一片嘩然，皆在猜測緣由。

不久，陸驥上了折子請罪，一一歸罪己，眾人才明白原委，一時間又唏噓不已。

陸驥子本就不好，和離之后，更是每況愈下，自請去了護國寺修行，度過最后一段日子，圣人聞言也沒再攔。

長公主則搬回了公主府居住，只是當年圣人憐長公主，為建造的公主府與國公府毗鄰著，雖搬出去了，與從前卻并無大異。

按捺不住陸宛的要求，從墻上開了一扇門之后，兩邊又打通在一起，自此，陸宛更是毫無顧忌的穿梭在兩座宅子里，只覺得家里比平時大了一倍。

五月末，西南戰事徹底平定，陸縉班師回朝。

此次陸縉先圍剿紅蓮教，而后又擊殺平南王，戰功赫赫，一時風頭無兩，更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妻子室。

即便是續弦，京中也有無數貴婦人搶破了頭，紛紛托了人給長公主遞信，長公主卻皆是婉拒，一時間讓人弄不清的盤算。

長公主只無奈的眉心，到了后來干脆稱病，才躲過這一波又一波沒完沒了的糾纏。

大軍班師回朝的當日，圣人親自到了城門相迎，這場面比之一年前那回還要壯觀。

京中不子也都悄悄去了街側圍觀。

江晚此時正住回忠勇伯府，大約是陸縉說過什麼，忠勇伯待江晚極好。

從前的院子被重新休整過，一應吃穿也都是比照江華容從前的標準來，這數月間，忠勇伯又續了弦，將江晚記在了嫡母名下，提了嫡。

知道這些都是陸縉的意思，江晚也未拒絕，只是如今經歷如此多風風雨雨，早已對忠勇伯不抱任何父親的期待。

只偶爾同以前在家塾里結識的幾個小娘子來往。

陸縉班師回朝的當日，顧念以往寄居在國公府里的誼，幾個小娘子提出了要去城門悄悄看看。

們尚不知江晚同陸縉的事，江晚拗不過，便只好去了。

三軍列陣，旌旗獵獵，陸縉坐在高頭大馬上打馬過街，眉目舒朗，意氣風發，看的幾個小娘子目不轉睛。

人洶涌，江晚站在人堆里，本沒指陸縉能看到。

但大抵是心有所，路過時，茫茫人海，陸縉偏偏沖的方向角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引得人群霎時議論紛紛。

幾個小娘子亦是心旌漾，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

“他、他笑了！”

“不可能吧，必是你看錯了，這位分明是個冷面郎君來著。”

當真！你瞧”

“咦。他剛剛的確是笑了，會不會是對我笑的啊

有天真的小娘子怯道。

“我看你是發癔癥了！”

另一個點了下的額，笑罵道。

一群人嘰嘰喳喳，皆在猜陸縉有沒有笑，倘若笑了又是對誰笑的。

江晚站在一旁，一句話不說，只微微避開眼神。

“咦，江妹妹，你的臉怎的如此紅？有人問道。

江晚立即低了頭，不停地搖著團扇：“天熱了，日頭有些曬。”

“曬？”

一個小娘子瞥了眼頭上的天，疑道。

江晚抬頭看了一眼，這才發覺今日是天，天上濃云布，連風中都帶著氣，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哪里會曬？

窘的耳后一紅，再也待不下去了，趕尋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幾個小娘子猶是不解，念叨了幾句奇怪，便不著頭腦的跟著一起回去了。

然江晚回去沒多久，賜婚的圣旨卻到了忠勇伯府，賜的正是風頭無兩的陸縉消息一傳出來，好比沸水潑了滾油鍋，炸的一片沸騰，忠勇伯府所在的巷子被圍的水泄不通。

到這，眾人哪兒還有不明白的，這樁婚事國公府怕是蓄謀已久了，只等著凱旋這日公之于眾。

難怪，先前長公主婉拒了那麼多貴，敢是留著這一日風呢！

忠勇伯更是好不風，這一回定親竟是比上回排場還大，他笑的臉上的褶子都聚了一朵花。

江晚并不知陸縉要在這一日請圣人賜婚，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彼時，一群小娘子還在的院里品茶，聞言個個瞠目結舌，驚呼不已。

待回過神來之后，們總算明白陸縉當時是對誰笑的了。

一個個皆鬧了大紅臉，又笑著問江晚他們是不是早就開始了。

江晚自然不肯承認，被問的面紅耳赤，好半天只憋出一句話：“不。”

幾個小娘子半驚半異，但心底皆是不信的，被打發出去之后，只當做是害，當做談資說了出去。

陸縉此次提親如此大的陣仗，算是給足了江晚面子，整個上京人盡皆知。

一時間，上京的不貴人貴婦人皆為錯失如此前途無量的婿扼腕痛惜，小娘子們亦是心碎了一地。

一片議論聲中，也有男子痛心疾首的，尤其是在遠遠見過江晚驚為天人的樣貌后，都悔恨自己為何沒能早點認識這位江小娘子。

婚事沸沸揚揚，街頭巷尾皆是議論，江晚好幾日不敢出門。

陸縉剛回京，亦是忙碌，此次平叛他戰績顯著，以功擢樞副使，居從二品直到五六日后，事平息下來，此時，江晚收到了陸宛的帖子，說是邀請去國公府賞花。

這幾月來，江晚同陸宛時常走在一起，聞言便撿了件銀紅的石榴施施然赴了約。

陪著陸宛沒逛多久，到了一僻靜的花房時，陸宛忽然說肚子疼要去出恭，讓等等，江晚也沒多想，只在花房里等。

只是剛抿了一口茶，江晚后背忽然被清冽的氣息包圍。

悉到難以言喻。

渾一僵，約猜到了來人是誰。

“陸”

江晚緩緩回頭，剛想出他的名字，卻反被著下頜封住了。

灼I熱的吻鋪天蓋地，一句話沒說，陸縉一腳砰然踢上了門，邊吻邊擁著江晚往里去。

不長的路，陸縉到底還是沒忍住，將人摁在博古架上重幾下，方推著江晚一同倒在榻上，接著猛地折起了的膝疊在心口，嗓音低沉中夾著一威脅: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