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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奸雄的日子》 第86章

第86章 惱怒

從麗景街回住, 路程不算太遠。

臨近朔日, 夜空沉黑,街兩側的店家多關門閉戶、熄了燈燭, 周遭便格外昏暗。馬車前懸著風燈, 琉璃罩子護著裡頭燭火, 昏黃明暗。攸桐端坐著車裡, 旁邊是閉目養神的杜雙溪——食店初開,涮的底料都是親自持, 後廚又有許多細碎的事需心,整日下來,累得也夠嗆。

馬蹄踩在街道青石上,噠噠清脆, 彼此替。

攸桐靠著廂壁,聽那蹄聲, 知道傅煜就在右側, 隻隔著一道廂壁。

臨近初冬,夜晚的天氣已十分寒冷, 掀起側簾, 看到傅煜姿拔如峰岳。比起旁人的保暖夾襖,他上只穿著錦, 連披風也沒罩,深濃夜裡, 側臉冷峻, 雙目直視前方, 毫瞧不出剛才仗著秦良玉不能說話占人家便宜的小氣模樣。

仿佛是察覺的注視,傅煜忽然偏頭瞧過來,跟撞個正著,眉峰微挑,似是詢問。

攸桐眨了眨眼睛,怕被他誤會是窺,趕想藉口,「夜裡冷,將軍還是早回吧。家書我帶回去慢慢看。」

「不急,就快到了。」傅煜倒是淡然。

到得梨花街,進了院,廊下燈火明亮,正屋裡丫鬟備好了熱水,就等著回來歇息。

許婆婆上了年紀,瞌睡,這會兒罩了件外裳,正坐在中庭出神。

回來,許婆婆先是一喜,瞧見後面的魁偉男人,又是一楞,「傅將軍?」

「婆婆。」傅煜倒是難得地客氣一回,目往人影綽綽的正屋瞥了眼,便往院裡走。攸桐陪在旁邊,對上許婆婆那詢問的目,心裡也是一——就算如今和離了,不必再傅老夫人的嚴苛規矩束縛,但滿院皆是僕婦丫鬟,在此,三更半夜地帶個男人回家,擱哪兒都不算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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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那人還是的前夫。

不過傅家謀天下,雖和離而出,魏思道卻仍爲其效力。傅煜既冒著夜風趕過去,又說有話轉達,想來是有要消息的,不宜太耽擱。遂只能朝許婆婆笑笑,請先回屋歇息,別凍著。

……

丫鬟僕婦還沒歇息,見有客至,迅速奉茶。

廳裡燈火明亮,傅煜取了家書遞給,說魏思道夫婦和弟弟都無恙,不必擔心。末了,又朝此後在旁的春草煙波看了眼。

攸桐便兩人先到廳外候著。

等屋門虛掩,才往裡走了幾步,覷著傅煜道:「父親還有旁的話叮囑我嗎?」

那自然是沒有的,哪怕要叮囑,必定也是寫在家書,哪會告訴他。

傅煜瞧著那嚴肅認真的模樣,角漸而勾起,湊在耳邊,認真道:「努力加餐飯。」

攸桐微詫,旋即回過味來,登時黛眉微竪,目薄惱——

魏思道那子,怎可能說這種話,傅煜分明是在耍

還當做要事,暗自懸心呢!瞪圓了眼睛,站在自家地盤兒,也不像在南樓時那樣畏首畏尾,不敢放肆,扭頭便想說他胡鬧。急之下卻忘了傅煜離得極近,一扭頭,腦袋磕在側臉,微微發疼。

攸桐「哎喲」一聲,捂著腦門退了半步。

傅煜還當要摔倒,忙手扶著。

攸桐又惱又疼,拳便砸在他口,怒道:「人家跟你說正事呢!」

的模樣難得一見,兩隻杏眼瞪得溜圓,氣鼓鼓的漂亮極了。

在南樓時,或是從容沉靜、或是憨,難得出鋒芒,也是刻意收斂著的,留了分寸,便沒了恣意放肆的真。而今人含怒,迥異於往常的收斂姿態,那拳砸過來,半點都不痛,反勾得人心,傅煜沒來由地心大好,竟自低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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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桐看他那樣子,綳不住也笑了,只是臉上仍佯怒,「你還笑!」

「好了好了,正經事。」傅煜忍著笑,翻手取出隨帶著的一方錦袋,從中取出枚手鐲。

瑩潤的鐲子才取出來,攸桐的目便頓住了。

尋常的玉鐲,或是翠艶如雨後竹海、或是青如湛然碧天,或是白潤如細膩羊脂,偶爾有兩映襯、染如鶏的,便是難得的珍品。這玉鐲通輕靈,大半邊潤如羊脂,小半兒艶麗如鴿,中間銜接一抹淡綠暈染,如煙雨朦朧,點綴得恰到好,秀雅之極。

看其質地,哪怕是皇宮之中,都未必有這般珍貴之

這樣的東西,瞧著人驚艶,不自覺贊道:「好漂亮!」

喜歡就好。

傅煜垂首,牽了的手,將玉鐲戴上去。

前陣子巡查邊防,瞧見這手鐲時,他便覺驚艶之極,想著攸桐雙手修長,手腕秀致玲瓏,戴了這玉鐲必定好看,便花大價錢買了下來。

玉鐲潤,的手又細若無骨似的,無須費力便戴上去,大小適宜。

傅煜捧著那隻手端詳,甚是滿意。

攸桐卻在驚艶贊嘆後,醒悟過來傅煜此舉的意思。這鐲子著實貴重,目下的境,還不宜坦然收,心下微驚,趕忙奪回手,將玉鐲摘下,遞回給傅煜。

「玉鐲很漂亮,將軍眼很好。」誠心誇贊,見他不肯接,又道:「我不能要。」

「爲何?」傅煜微微俯靠近,眼神探究。

這要解釋,要掰扯的就多了。夜人靜,這會兒不是說話的時候,如今畢竟是個待嫁的姑娘呢。遂退了半步,道:「太貴重了。」原以爲他是有要事才請廳中,既無事,留著也不便,便揚聲喚春草們進來,而後道:「夜已極深,將軍若無別的事,便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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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外人,有些話便不好再說,強送禮更是古怪。

倒是狡猾,會找擋箭牌。可惜年齡有限,還太

傅煜覷著那妙麗眉眼,再瞥一眼遞來的玉鐲,竟自抬步往外走。

「那就先放在你這裡,等我用時來取。」他的聲音沉緩不驚,說話間,人已到了廳外,半點都沒有取回玉鐲的意思。

攸桐站在原地,傻眼。

……

傅煜走後,攸桐暫將那玉鐲收起,而後取了家書細看。

自打跟傅煜和離的消息遞回去,魏思道夫婦已連著寄了好幾封家書給,都是關於和離的事。這封既是假傅煜之手送來,倒隻字沒提此事,而是說了另一件要事——年初回京後,攸桐請魏思道悄悄散布關乎徐淑的傳言,暗查當時徐家散播謠言的來,魏思道都答應了。

比起最初滿城風雨時的警惕,徐淑坐穩王妃之位,遠嫁齊州後,徐家戒心漸低。

魏家雖沒能耐在風口浪尖上跟徐家對抗,待風平浪靜後,暗自查訪的能耐還是有的。

魏思道沒打草驚蛇,費了大半年的功夫,也慢慢到了證據。

這封家書便是告訴,年初的事已有了頭緒。

攸桐看了甚是欣,當即修書回去,說等涮坊的生意安穩下來,年底之前,必會回京一趟,隻請魏思道留意想借的那柄刀的靜。

家書寫完,想著往日種種,翻覆了半夜難眠。

次日醒來,外頭沉沉的,風吹得清寒。

攸桐用過早飯,沒再去食店坐鎮,而是加了件薄的披風,到城裡的碧潭寺進香。

去歲嫁傅家,跟著傅德清父子去金昭寺進香的形,攸桐至今都記得。傅家鎮守邊塞數十年,爲百姓浴戰,麾下將士爲守衛百姓喪命者,更是不計其數。那金昭寺裡,不止有田氏,也供了些將士的牌位香火,攸桐當時瞧見,頗爲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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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不是傅家婦,自然不可能去金昭寺。

但敬佩之心,卻未有半點改變,對傅煜和傅瀾音的母親,也仍敬重。且家書屢屢遞來,京中雙親也令人牽掛。昨晚半夢半醒間,還夢見了待嫁時跟薛氏相的許多形,想來慈母心懷,牽掛甚濃。攸桐沒法膝下承歡,因和離的事又給薛氏添了麻煩擔憂,也只好在寺裡進個香,許願求順遂。

天風冷,寺裡香客不多,攸桐進香畢,因聽說寺裡有棵老銀杏甚好,順道去瞧。

誰知好巧不巧地,竟見了個人——沈月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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