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抬頭，看見母親堅定的神。

就是現在！

10

我轉將門打開。

屋外是文清和已經昏迷了的曉晗。

文清看見我微紅的眼眶，愣了幾秒。

隨即就利落地把曉晗丟到了床上。

「把的服了！一件都不許留！」

我倒要母親好好看看，曉晗上究竟有沒有割留下的傷疤。

母親一開始還不明白，待看到曉晗白的時，才后知后覺。

不可置信，都開始抖了。

先是仔細掃視著曉晗的，后來疾步上前，干脆自己手將曉晗翻了個。

可惜，怎麼也找不到想要的那道疤。

「母親，我依稀記得，曉晗服侍您吃藥的那日，咱們隔壁老王家的那條看門狗，不見了。」

老王曾經多次吹噓，那狗是他途經南河的時候，被他撿回來的。

那年，南河鬧荒，一條從死人堆里活下來的狗。

究竟是吃什麼長大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母親顯然也想到了，面驚恐，隨即干嘔了幾聲，連忙捂著帕子跑了出去。

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只聽見母親在外的嘔吐聲。

其實不論是母親還是曉晗，們的手段都不怎麼高明。

能夠一次又一次騙過我，讓我妥協，只是因為我拿們當家人當朋友。

誰會去懷疑警惕自己的家人朋友呢？

可是人啊，一旦失去了信任，再親的關系，也會變得岌岌可危。

我與母親，再也回不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悲哀涌上心頭。

11

「干娘，您這是怎麼了？」

曉晗醒來就被帶到了母親的院子里。

我在一旁陪著母親用膳。

曉晗一見到母親，就撒地抱著母親的手臂，搖晃了兩下。

母親原本臉就不好，見如此，更是臉沉沉。

重重拍開了的手：

「你一個奴婢，也敢如此放肆！」

「干娘，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玉白又惹您不開心了？」

說罷，不聲地看

了我一眼。

哪知這話正好惹怒了母親。

母親看著曉晗的表從開始的一臉輕松，到后來的稍顯不安。

招手，曉晗湊近一點。

等到曉晗彎下腰湊過去以后。

母親直接甩了一掌。

「賤婢！」

辱來得猝不及防。

曉晗的臉頓時變得蒼白，抖著，沒有一。

不敢相信地了自己的臉。

又看了看一屋子沉默的下人。

最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仰著頭，已是熱淚盈眶：

「干娘，曉晗是不是哪里惹著您了，您說出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見母親視若無睹，一下子就著急了：

「在我心里，您就和我的親生母親一樣。」

「所以，當初我想都不想就剜了自己一塊給您做藥引。」

「雖然我差點疼暈了過去，可是一想到您馬上就能病愈，我就覺得甘之如飴……」

母親冷冷看著曉晗，看淚流滿臉，看謊話連篇。

實在忍不下去了。

冰山要炸了。

意識到這一點以后，我立刻拖著椅子往后退了幾步。

想了想。

又退了一點。

然后才放心地看戲。

「你說你剜了，那為什麼你上沒有一點疤痕！你這個騙子！」

母親一把揪起曉晗的領，把拖到面前。

視著。

眼神要是可以殺人。

曉晗現在就可以收拾收拾直接埋了。

「賤人！你騙了我這麼多年！」

「你夠膽子，竟然把我像傻子一樣玩弄于掌之間！」

「我最恨別人騙我。」

曉晗也瑟瑟發抖。

搖著頭還在挽救：

「干娘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有傷疤的，傷疤痊愈了。」

「真的！都是那祛疤藥太好了，傷疤都不見了。」

母親氣笑了，看著眼前不知死活的人。

心想。

忍不住了。

我看著母親揚起的拳頭，和曉晗下意識護著肚子的作，靈一閃，突然想起了什麼。

立刻沖上前擋在了曉晗的面前：

「母親息怒！」

隨后不顧母親的怒吼，我拽著曉晗就跑了。

12

我把曉晗好好安了一頓。

告訴就算救命之恩是假，這些年的朝夕相伴卻是真的。

且放寬心，母親那邊我自會去為開的。

曉晗一開始猶如驚弓之鳥，在我的勸導下，慢慢地終于冷靜了過來。

「你今日驚了，回頭去醫館找大夫把個脈。」

果然，聽到這里，手又下意識護住了肚子。

片刻， 又驚醒般地把手放下，看我。

見我正在看著遠發呆，沒注意的作，這才放下心來。

「玉白，你真好。」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地一把抱住我。

13

「小姐，是假孕。」

「柚子吃多了，有些干嘔，正好癸水推遲了幾日，就以為自己懷孕了。」

文清派去跟蹤的人回來后告知了我這個消息。

我愣住了。

心里有些失落。

這也行？

早知道不攔著母親了。

母親出農戶，自下地干活。

手上是有幾分力氣的。

曉晗要是挨了打，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也下不了床。

等挨了打再去安也不是不行。

不過。

「你農莊里的兩個哥哥，他們請個假，替我跑一趟。」

14

陳朗最近威風得很。

手底下那些個兵士，整日里對他極盡討好。

陳朗帶著這些人，整日里無心練武，反倒是花錢經常請他們吃飯。

曉晗有事沒事也去軍營，那些人看出了他們關系匪淺。

在試探地了嫂子卻沒被反駁以后，就一口一個嫂子得親熱。

渾然不顧曉晗梳著的是閨閣子的發髻。

這算什麼？

天禍人，先以微福驕之。

15

過了一個多月。

曉晗終于有了孕。

得知這個消息，我當時就笑出了聲。

好啊，不枉我專門為創造了機會。

又把陳朗的妻子千里迢迢地從他老家弄過來。

其實陳朗有妻子這件事，我也是兩個月前才知道的。

俗話說，知己知彼

，才能百戰不殆嘛。

我找人把這個陳朗徹底調查了一遍。

才知道，他十五歲的時候就強了自己未及笄的表妹。

后來表妹接連生了三個兒，他一生氣直接拋妻棄。

離開家鄉，跑來京都混飯吃。

曉晗為了陳朗，盜庫房里的寶。

就為了給他買。

何況陳朗不日便要啟程了。

那幾個常和曉晗混在一起的婢中，有一個最喜歡搬弄口舌是非。

我跟廚娘說了幾個將軍打完仗回來，帶了一個貌小妾的故事。

那時，母親對已不再是當作自己的義看待了。

孟舉人也言明對無意。

陳朗，是唯一的希。

更不要說，在陳朗上付出得太多了。

不會放棄。

只會病急投醫，越陷越深。

果然就曉晗急得不行，跑去獻了。

「去告訴吳大夫，不論曉晗肚子里的那個，是男是。」

「都要告訴曉晗是男孩。」

這樣，才會不顧。

16

太后邊的近伺候的那個太監，劉昆。

為人險狡詐，擅進讒言，又財如命。

仗著后有太后撐腰，私下里賣鬻爵、侵吞田產、籠絡員，無所不用其極。

與我父親好的一個伯伯，同為商戶，就因為走了劉昆這條路。

如今竟也是京都商戶里響當當的人了。

我備了一萬兩銀子當作孝敬，托他為我和劉昆牽線搭橋。

「大人，三個月前，章家偶然得了一寶貝。」

「名喚烏月紅珠。」

果然，劉昆原本漫不經心的臉，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烏踏國的國寶？」

見我點頭以后，劉昆突然哈哈大笑。

只是這笑著一些冷。

「咱家是越來越不中用了，竟然一個丫頭耍著玩兒了。」

隨即，他臉沉了下去，一雙鷹眼直勾勾地看著我，似笑非笑。

屋原本融洽的氣氛也頓時張了起來。

見此形。

我遞了個眼神，一旁的管家就將藏匿于懷中的布袋拿出來。

小心翼翼地將寶取出，雙手捧著，請劉昆查看。

「烏踏國的王妃與妖僧私奔，倉皇逃路時，此寶竟然沉落水中。」

「大人不知，章家做的玉石生意，有一多半兒都是水上生意。」

「得此寶，實乃天意啊。」

劉昆長了脖子，瞇著眼睛細細地看。

紅珠殷紅如，看上去清澈非常。

我借著喝茶的作，觀察他的神。

劉昆在深宮三十年，什麼寶貝沒見過。

只這一眼，他便知道這確實是烏踏國的國寶。

我眼看著劉昆眼底的笑意漸濃，十分滿意地著潔的下。

「不日便是太后的圣壽，咱家心里焦灼，不知送什麼稀世珍寶才好，章小姐此舉，真是解了咱家的燃眉之急啊。」

劉昆一擺手，后的隨從便立刻收下了這對紅珠。

「那，章家今后的前程，就全在大人的上了。」

劉昆笑呵呵地與我杯。

算是應了。

17

陳朗因為酗酒殺人，卷了曉晗的錢跑了。

「還沒出城門呢，就被底下的人給抓住了。」

夏大人顯然十分滿意底下人的辦事效率。

「這都是大人教導有方。」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上次夏大人一舉抓住所有的盜賊以后，我就讓人編了個話本子，里面對夏大人和刑部極盡贊揚。

又花錢請戲班子編了戲。

如今夏大人名聲在外。

同樣，為奴婢卻盜主人家財的曉晗，也是惡名遠揚。

章家呢，也落得一個寬仁待下的好名聲。

我看著被羈押獄的陳朗，心中十分痛快。

上輩子，也是他在酗酒殺人以后，被曉晗引進家門，走了家里三千多兩銀子。

臨走還去柴房放了一把火。

若不是廚娘起夜時，火勢尚小。

真不知那夜葬火海的人會有多。

上輩子他拿著來的錢打點城門守衛。

這回，卻是螳螂捕蟬。

殺人加盜。

杖一百，而后斬首于西市。

從前留著他是因為他有用。

所以才和夏大人說私了。

如今他已經是一枚棄子了。

畢竟，曉晗已經有了孕。

陳朗也沒用了。

沒用的人，不必留。

18

果然，回家以后，我就看見曉晗慘白著臉。

魂不守舍的樣子。

「曉晗，陳朗進去了。」

我笑瞇瞇地看著。

曉晗看見我，立刻向我跑來，跪在我面前：

「小姐，求求你，救救我。」

我莞爾一笑。

是啊，陳朗挨了杖責，半死不活。

母親對答不理。

孟舉人中了進士被二公主看上，圣上已經賜婚。

唯一能救的，只有我這個對始終如一的人。

我溫地著曉晗略微凌的發，輕聲哄著。

想起曉晗上輩子的所作所為，我突然有點不屑一顧了。

上的待凌辱，如何能夠比得上神上的摧殘？

里流著的是皇家的又如何？

的下賤可是從骨子里出來的。

19

「小姐，今日宮里來了人，把曉晗帶走了。」

「他們說，曉晗是落民間的公主。」

我剛一回家，就被守在門口的文清嚇到了。

原本六神無主地站在門口，低著頭嘟嘟囔囔地。

見到我，立馬沖上來。

只見平時端莊穩重的文清，此刻竟有些驚慌。

仿佛大禍臨頭，明日就是的死期了。

但聽到這樣說，我忍俊不。

溫和地安著，勸不必在意。

「你家小姐一早就知道了。」

那日，約見劉昆，獻寶求他庇護只是其一。

我真正的目的，是讓他看見曉晗。

上輩子，曉晗之所以被認出。

就是因為那張和太后娘娘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

那時，國朝，太后娘娘在逃亡途中生下了這個孩子。

卻因為邊人沒有看住，丟失在了鄉野。

那個宮因此，從三品了冷宮罪奴。

后來還是皇后娘娘生下嫡長子，皇上一高興，恩準了一批罪奴出宮。

這才讓曉晗的份水落石出。

20

不過，當我聽說領頭的只是一個著四品服的太監時，我都有些愣住了。

想當初，曉晗被認回去的時候，舉行的回宮儀式多麼盛大呀。

十六把雀金羽扇開路，著飛魚服的錦衛駕馬護衛在馬車兩邊。

廷監的小黃門一路唱喏，歌頌這位民間公主的不俗生平。

寶馬香車，那馬都是宮中天駟監頂好的馬。

煙霞的輕紗出清幽冷冽的奇香。

前來觀禮的百姓人家差點將路堵得水泄不通。

更別提有人一路跟著，就為了撿轎門丟下的金葉子。

如今呢，皇宮里來了幾個太監，悄無聲息地就把人帶走了。

倒像是在做什麼丟人的事兒。

真不知，曉晗是該高興峰回路轉，竟然是公主呢，

還是該委屈，為公主，只有這樣的待遇。

想想也是。

上輩子的曉晗，是商戶義，更是朝中員的眷，到底是個面的人。

這輩子的曉晗，卻只是一個名聲不堪的賤籍奴婢。

想到肚子里的那個，我不笑出了聲。

只是倘若皇家發現這個有著高貴統的公主，居然婚前失貞，未婚先孕。

他們又該作何反應呢？

文清又有些不安地問我：

「曉晗，會不會報復章家啊？」

沒有這個機會了。

21

我之所以設了這一局，重新做回公主。

只是因為，北玄上書請求國朝下嫁嫡公主。

彼時太后只有二公主那一個兒，如珠似寶地養到這麼大。

哪里舍得呢？

為了這件事，太后和皇上之間也有了齟齬。

前朝后宮更是深影響。

如今倒好，來了一個曉晗。

既是國朝的嫡公主，又與太后沒有母分。

當然是最合適的和親人選。

更妙的是，這樣一個不堪的嫡公主，也能夠達皇家辱北玄的目的。

畢竟和親只是緩兵之計。

不出一年，國朝就要派經百戰的老將領兵前去攻打北玄了。

此去，便是為了覆滅整個北玄。

其實仔細想想，曉晗之所以能夠滅了章家，無非是借用手中的皇權。

幸而我找的這個靠山，也不低啊。

要知道，劉昆這樣的人，跟在太后邊伺候了將近二十五年，深諳太后習。

陌生的兒和一個十分依賴信任的近監。

誰說的話，會更好使一點呢？

曉晗吶，前世

你混到頭也就是個公主。

今生，我送你一程，你做一國的王妃。

算是全了，你我之間的，主仆分。

22

曉晗。

不，是懷恩公主蕭涵。

在太后面前哭訴，一直被章家待，痛不生。

「章家一定早就知道我是公主，借著辱我來辱皇家。」

「母后，章家居心叵測，決不能留。」

「母親, 殺了他們吧。」

「他們只是商戶而已，想殺便殺了。」

哪知, 太后只是冷冷說了一句：

「若不是章家，你早就是枯骨一堆了。」

這些還是當時在場的二公主告訴孟大人的。

只是曉晗不知道, 自從上次太后圣宴后。

劉昆在太后面前為章家言, 太后得知兩份禮都是我準備的，十分高興。

當即就下了懿旨, 給父親封了個爵位。

前的公公前來傳旨的時候, 父親還云里霧里，不知發生了什麼。

章家竟然就這樣了封的皇商。

還得了一套四進的大宅院。

所以啊, 章家即便是商戶，也不可同日而語了。

劉昆這次派了他的管家來。

「章家的福氣還在后頭呢。」

劉連笑得眼睛都快瞇一條了。

上次也是他來要走了曉晗的賣契。

到底是皇家的公主。

上輩子是管家去府銷契。

這次是宮里的人親自辦的事, 十分。

沒人知道章家了個奴婢。

人人都道, 從前落民間的公主原來差錯, 在宮里當了三品。

「劉大人的恩, 章家和玉白沒齒難忘。」

這個聰明絕頂的主意自然也是劉昆出的。

他怕太后娘娘和皇上心里膈應, 所以徹底把章家給摘出去了。

我將一早準備好的三萬兩銀票遞給劉連。

又額外給了他兩千兩銀票。

「宮里已經定好了日子，下個月十五, 懷恩公主就要遠嫁北玄了。」

23

夜涼如水。

慈安宮里的人也是噩夢纏。

「母后， 往后靜兒不能在您跟前孝敬了。」

「母后，母后。」

靜兒淚眼婆娑, 眼睛都哭紅了。

煙霧彌漫，孤一人穿著正紅嫁，神悲戚，慢慢消失了。

恍惚間, 太后聽到了北玄男人放肆猙獰的哄笑聲。

「不！不！！靜兒，你回來！」

太后手想要抓住，但是作太大，反而從噩夢中驚醒了。

「太后？」

守夜的宮見太后大汗淋漓的樣子，當場被嚇住了。

「靜兒呢？」

太后抓著宮的手臂, 連忙問道。

「公主此刻正在歇著呢，明日便是公主和孟大人的大婚了，太后可要好好休息啊, 明日還有得忙呢。」

聽到宮的寬，太后這才冷靜下來。

對, 對。

想起來了。

靜兒不用去和親，馬上就要嫁給心悅的好兒郎了。

會永遠留在京城，陪著自己。

要去和親的那個曉晗。

曉晗。

哼, 未婚先孕, 在民間的時候，名聲也很不好聽。

盜財，無茍且，和殺人犯來往親。

肚子里還帶了個孩子！

太后想想就氣。

不過, 要不是來了, 去和親的就是靜兒了。

否則，才不會著鼻子把給認了呢。

把曉晗送進宮來的那個？

章玉白。

「去，傳懿旨賞章家黃金千兩，再送些綾羅綢緞、頭面首飾給章玉白。」

另一邊。

我跪在團上, 面前是財神爺的畫像。

「財神爺爺，生辰快樂啊。」

「小是京都福至胡同章家章玉白，您送錢可千萬別送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