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然道:「趙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末將承蒙公主提拔,當涌泉相報。」
大將軍一路護送我們出城。
也只能做到如此。
我回頭看了看太后和皇帝,他們面目猙獰,為了權力張牙舞爪。
而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善用毒的人。
臨走時,我朝太后的面首做了個作,示意他今夜加點料。
敢剝了他的裳,當面侮辱,我就要毒發作,神志不清,在大殿上,給眾臣也演一遍。
「快走。」殿下拉著我。
我瑟起來,躲在他后,一路跑一路喊:「殿下,好可怕啊好可怕,我害怕。」
他拽住我的手:「沒事,殿下一定帶你出去。」
24
那一天我才知道,話本和現實不一樣。
趙大將軍是臣子。
太后和皇帝一共掌握三塊兵符。
他們雖然訌,但在爭斗之前,一定會先理其他患。
大將軍若是真反抗起天子來,下場目不忍見。
他也有老小,有手下的軍隊。
不能冒太大風險。
那匹照夜玉獅子被我拴在城樓下。
一聽見殿下的哨聲,它就開始嘶鳴。
我們上馬之后,上次那個推我的老太監又跑出來。
我才想起來,他是膳房的公公,做得一手好菜。
我在前面馬,殿下環抱著我的腰。
聽見他喊了一聲「義父」。
公公朝我們舉起手,五指并攏,手背向外揮,笑意盈盈,示意快走。
我回頭看了眼,公公舞劍的姿勢很悉,讓我想起后的人。
看來是公公教的劍。
「他可以跟我們一起走的。」我說。
后人恢復男子的聲音,道:
「他想和自己的父母葬在同一個地方。」
我屏息凝神,了馬鐙,希能在護城河的人工橋收起來之前,過去。
太后在后追不舍。
一定要把我后的人殺掉才罷休。
我低聲咒罵幾句,希馬能再快點。
「我云衡。」后的人說。
他的靠在我背上,越來越重。
余里,我才看到一支箭在他肩上,他的臉頰也過一道長長的傷口。
「沒事,殿下,我一定帶你出去。」
云衡的騎很厲害。
我雖然箭不如他,但騎在他之上。
三四歲的時候,我就騎父親的馬匹,走了幾十里地,去把在夫家欺負的姐姐帶回來。
「抓!」
我們凌空而起,越過了收起人工橋的護城河。
寶馬嘶鳴,霞萬道。
25
逃亡一路上,云衡都在尋死。
他說不想拖累我。
我把他手腳都綁住才作罷。
「可惡啊,出來得急,沒帶多錢。」
眼下我只能先帶著要死的他,去找司馬之子。
但我不太認得路,只知道最近的一條,需要穿過一片黃沙漫天的荒漠。
遠遠看著一個翠綠的山頭,但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我做了個簡易工,將他放在沙地上拖,比背著走方便。
很久之后,沒有水,也沒有干糧了。
前方似乎一下子就能到,似乎永遠也到不了。
我不小心摔到沙坑里,滿沙子。
他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我說我要死了。
他說:「等我死了,你可以喝我的。」
我沖上去把他的捂上:「不吉利,別說話。」
我們原地休息。
云衡幾乎不,艱難地開口:「我前有兩個小柚子。」
我笑得嗆住,說:「我說難怪呢,怎麼一下子長大了。」
他也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那日沒有替代了,走得急,胡拿了兩顆柚子。
我坐在他旁,細看那張臉。
外眼瞼其實有顆痣。
云然是沒有那顆痣的。
人在夢里,總是水月鏡花,看不清。
時隔多年,我再次發現他和云然的不同。
終于不再混淆。
我們沉默許久,他出聲問:
「看見我不是云然的時候,你好像沒有很驚訝。」
我笑了笑:「殿下,你這張臉,我看了會傷心,有時也很開心。」
往后開心會更多。
他看著天:「我一開始,只想幫了云相旬,然后隨你回家鄉開一間酒樓。」
云相旬要云衡助他一臂之力。
份還未暴的時候,云衡和云相旬約定得很好。
事之后,將我們安全送出宮。
「后來呢?」
「母后發現我的份,告訴云相旬我是男子,他便覺得我是在覬覦他的帝位,試圖殺了我。」
云衡有一件事沒有說。
云相旬是如何一點一點嘗試,終于發現他的肋是什麼的?
是什麼?
「那個侍,整天寶貝得,陛下,咱們試試那侍,看看長公主反應。」
百試不爽。
他最終妥協,像只一樣俯首帖耳。
但那些事,云衡不說。
我永遠不知道。
「殿下,我們還是可以回家鄉,去開一家酒樓。」
「殿下,你不要睡,給我講講你的事。」
「殿下,太后為什麼要對你趕盡殺絕?」
他沉默很久,先回答了我最后一個問題。
「母后生產那日,姐姐順利出生,我卻一直不出來,致使母后難產。出生后,我又弱,幾乎不能活。」
「占卜者又說,我的命格很兇,若是長大,將來會弒父殺母。」
「吩咐義父把我扔掉,義父不忍,將我留了下來。」
我為他打抱不平:「位高權重者,慣會懸心吊膽。」
他笑著說:「大殿上,我告訴——」
「當年占卜者預言,我會弒父殺母。宏圖大業,我已完一半。」
那讓我想起當年先皇暴斃,毫無征兆,毫無痕跡。
我才驚覺。
他只是決定不要,并非拿不到。
創業已半,中道而止。
創業者相攜歸野。
26
多虧有那兩個柚子,我們終于到了那片翠綠的山頭。
我替云衡理傷口,剜去一些死。
盯著他的心口,回想起小時候和云然玩的游戲。
「殿下,聽心跳最能判斷一個人是否安然無恙。」
我作勢要俯,他按住我的額頭:
「不要聽。」
「果果,不要聽。」
我說:「殿下,我的聽力很好的,但是我湊這麼近,聽不到你心跳的聲音,它很弱。」
他我的額頭:
「沒事的,我們已經逃出來,殿下會護著你走出去,若我死了,你就喝——」
我捂住他的:「不吉利。你要是再多說一句,我先把你埋了,然后把自己埋了,你看我敢不敢。」
他嘟囔:「我是云衡啊。」
「我當然知道你是云衡,我說我先把云衡埋了,再把自己埋了。」
他小小地哦了一聲,角有的笑意:
「其實我屁那里還有兩塊餅。」
我皺眉:「你不早說。」
「害。」
「呵。」
27
翻過那座山頭,我找到司馬之子。
他隨我和云衡,一同回了我家鄉。
我們再沒有回宮去。
我開了一家酒樓。
云衡從他義父那里學了很好的廚藝。
司馬之子會釀酒。
我們的日子比在皇城中快活自由許多。
有一日,司馬之子回酒樓,說天上有只紅鳥兒。
我和云衡往外
探頭看,是桂花糕。
它開口:「毒我送進宮下好了,準無誤,快夸我。」
嚇得我往它上砸了塊饅頭。
轉眼看云衡,他手上端著新釀的葡萄酒。
看著我溫地笑:「娘子,桃花開得真好啊。」
我瞥了一眼窗外禿禿的樹,大冬天。
「你喝醉了?」我試探道。
他搖頭,沖我寵溺一笑:「沒有啊。」
一顆懸著的小心臟就此放下。
我把云衡送進去睡覺,桂花糕在樹梢蹲著等我。
「你很棒,小鳥。」我夸它。
它甩了甩下:「你打我。」
「小鳥,你是全天下最最厲害的小鳥。」
它咂吧兩下尖喙:「你打我。」
我把匕首掏出來:「我殺你信不信。」
它歪著腦袋來蹭我:「姐姐,開玩笑。」
后的房門突然打開,云衡趴著倒在地上,閉雙眼。
小鳥說:「他聽墻角。」
我自信地搖頭:「不會,他就是喝醉了。」
「他聽墻角。」
「好吧,他要是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我下藥讓他不舉,行了吧?走,吃飯去。」
地上的云衡下半一涼,小心翼翼爬起來,回房間假寐去了。
吃過飯后,我去房間看他,他畏,在臉上蓋了一塊布。
我呆呆地著他,就像看到當年面下的年。
云然去世那年,某日把我喊過去。
說:「活著的人永遠有希,你要多看翠綠的山巔,那枯萎的河流,能忘則忘。」
時至今日,我終于看到那座翠綠的山了。
28
我在空地上開辟了菜園,但是懶,不想打理。
云衡日日扛著個鋤頭出門除草。
我過去為他系腰帶,翩翩郎君,芝蘭玉樹。
當夜我沐浴,腰上的地圖顯出來,隨后拿了銅鏡照著描摹。
翻山越嶺,我終于獨自到達地圖上的地方。
我腰腹上的地圖不是兵符地圖。
這里藏著黃金萬兩,奇珍異寶琳瑯滿目。
房間有一幅畫像,是我與云衡,他特意為自己的眼睛點上淚痣,以供我識人。
現在我認出來了,他是云衡。
房間還有很多寶,底下各著一封信,落款都是「遲果吾」。
信的開頭都一樣,是他的訣別信。
「遲果吾,莫念。」
「1 歲生辰快樂。」
「2 歲生辰快樂。」
……
「百歲生辰快樂。」
他以為自己出不了皇宮,便備好長命百歲的生辰禮。
我每年都來這里看一封信。
看完拍拍手,隨手挑一個寶回去,補家用。
云衡篇
1
我知道我哪個角度和云然最像。
看著窗邊風鈴作詩的時候、打傘回的時候,還有眼睛,最像。
我會唱戲,比云然唱得還好。
我寫字時,果果撐著臉蛋趴在窗邊:
「公主,我覺得你這樣子真好看啊。」
我問,我平時不好看嗎?
下意識回答:「我覺得你這個角度,更好看。」
片刻后,跑進來抱住我:
「殿下,你什麼時候都好看,你是這世上最最絕。」
我被抱著,一面打趣,一面瞧那天邊的云朵。
它為我下雨了。
而我做著最像云然的作,仰面的弧度紋不。
2
母后對權力有種致命的癡迷。
為此,可以因為一則預言,命人將我殺掉。
義父把我藏在恭桶中。
「小東西,能不能活下來,看你的造化。」
天不讓我亡。
他將我藏在宮中,暗自養長大。
五歲時,他第一次跟我說:「你可知我收養你是為了什麼?」
我搖頭。
他一臉嚴肅地告訴我:「我要你殺了皇帝。」
他有私心,想培養一個復仇工。
但我不恨他。
活著已經很艱難。
他的父母因忤逆皇帝,被賜俱五刑。
由他行刑。
以驗證他的忠誠。
「衡兒,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任務。」
「若要保全自己,你最好主出擊。」
五歲時,我終日躲在云然周圍,觀察,模仿。
十歲時,我被云然發現。
看著我們如同照鏡子的面龐。
「你是來代替我的。」很聰明。
我點頭。
云然向我出手,握了握:「正好,我想為別人。」
教我如何為。
為是我的任務。
十二歲時,云然旁來了個小宮。
那是我第一次,發自心想為。
3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云然有了自由出宮的權利。
出去會帶糖葫蘆之類的吃食,我和果果一人一串。
果果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因為我像一個影子,戴著黑的面,跟在云然旁。
沒人看得到我的臉,他們都以為我是云然的暗衛。
我的頭發和云然的一樣長了。
一日,下我的面,戴在自己臉上。
未等我疑,單膝跪下:
「卑職見過長公主殿下。」
我裝作自然的樣子,說:「起來吧。」
太后很快也來了,想必云然本就要和見面。
「母后。」我很順利地模仿云然的聲音。
緩緩走過來,盯著我的眼睛:「然兒,你長大了。」
我想,那也是我的母后。
可像怪一樣可怖。
太后把果果抓來,把云然養的貓抓來,還有戴著面的云然。
他們跪一排。
「這是你第二次做錯事,你長大了,母后的懲罰只能加重了。」
他們被杖責,針扎手指,凄厲聲此起彼伏。
任憑我怎麼求饒呼喊,都不停。
直到我說:「母后,兒往后一定聽話。」
才作罷,長指甲輕輕劃過我的臉頰,說:「這才是母親的好兒。」
我明白云然那天要我學什麼了。
要我不那麼驕傲,學會如何在太后面前毫無尊嚴地下跪求饒。
只喜歡聽話的寵。
4
云然的神狀態愈來愈差。
有一日,出宮之前,把我從地板下的暗格放出來。
「你替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嘶吼。
「殺了誰?」
大著氣,目眥裂,仿佛看到什麼可怖的東西。
「有蛇,蛇!」
「好多蛇!」在地上胡爬,毫無端莊。
我從背后將箍在懷中,說:「你想殺誰,姐姐,我替你殺了他們。」
方才冷靜下來,在我前嗚咽。
我把藏進暗格,扮作,出了宮。
砍下那晚床榻上男人首級時,是我第一次主殺人。
原來是那樣的酣暢淋漓。
他們都該死。
我命人去啟稟母后,說我急癥突發,不治而亡。
怕云然死在別人府邸,匆匆前來。
當著的面,我抓過的親信,剜了那人的心。
前有肋骨,拿不到心臟。
我從他肚子里將心掏出來,捧給母后看。
「母后,您看,還在跳。」
「母后,您的心是什麼呢?」
痛罵我是瘋子。
我只是笑,朝門外走去,一路走回宮。
月明星稀。
5
云然那之后再也不用出宮。
因為母后怕宮外再有高被殺。
云然的臉很蒼白,像一棵被雨沖刷得無的櫻花。
上我的臉:「你和我不一樣。」
我希我和是一樣的。
這樣,果果就不會據我們的神狀態,來安我們。
云然變得瘋癲,發病的時候,果果隨時伴左右。
擁抱。
但我假扮云然的時候,就不會這樣。
我也學作云然的樣子,神志不清。
果果愣了一下,手上我的淚痣,隨后也擁抱了我。
外眼瞼的一顆淡淡的痣。
我竟然第一次發現。
我和云然這點不一樣,是果果先發現的。
6
十五歲時,云然突然好了。
說要和果果溜出宮,去家鄉開一家酒樓。
我們都以為好了。
某日傍晚,山雨來。
風灌滿了整個公主府。
云然呆滯地著我。
「等我了你,我就去西域,找一種神藥。」
「什麼藥?」
「忘掉所有事的藥,讓人變得快樂的藥。」
我替掉口水,說:「到時候我跟果果陪你一起去。」
突然說:「你可以為我了。」
「穿我那些漂亮服,梳好看的發髻,包括,也是你的了。」
我睜大眼睛,說:「姐姐——」
打斷我:「我
這短命之人,從未過那條界線。」
「你比我膽子大,更能保護。但這里不屬于,也不屬于你。該收手的時候,尋了機會就走吧。」
隨后沉默,吩咐我進暗格休息。
我剛下去,就在上面堆了重。
吃了很多藥,等我翻出去,已經沒有了氣息。
雨開始下了。
雨水能夠沖刷七竅流的痕跡。
我把埋在院的桃花樹下。
我假裝沒有看到藏在轉角的一點擺。
假裝看不到從那之后,果果最喜歡那棵桃樹。
假裝看不到一到桃花紛飛的時節就得風寒。
整個人就像氤氳在水汽中,眼眶是潤的,渾都是潤的。
7
我們之間從不破那層紙。
漸漸淡忘我的淚痣。
我出嫁親后,我們搬出宮。
拿了一些盤纏,說要自己回家看看。
我跟隨后。
的爹娘有很多孩子。
村里村外的黃稻谷翻滾。
果果站在他家店門的牌匾下,怔愣呆滯。
母親說:「姑娘,吃飯嗎?」
問:「您有兒嗎?」
婦人很認真地想了想:「有一大一小,都在店里幫忙呢。」
送遲果宮時,母親說,家家都要出一個孩子。
「果果,你是我們最喜歡的孩子,爹娘也舍不得你啊。」
最喜歡的孩子怎麼舍得送呢?
果果說,小時候愚鈍,不說話,整天趴在馬背上玩。
闖禍,會為了出嫁后欺負的姐姐,去放火燒對方家的草垛。
力氣小,干不了多活, 干瘦弱。
總的來說,多一個不多, 一個不。
不死心,把京城到家鄉那條路走了無數遍。
每次都去母親父親面前。
那婦人忍不住了:「姑娘, 不進店消費, 次次來有什麼意思,我又不會給你錢。」
大手一揮, 買了二十個包子。
一路吃回家, 邊走邊號。
剩了兩個給我。
「我爹娘親手給我做的包子,我都舍不得吃, 公主,我給你留了兩個。」
我問:「家鄉好嗎?」
「很好啊, 稻谷很, 鴨也, 民風淳樸……」
就是沒有說到爹娘。
8
我在上畫了一幅地圖。
但不是兵符地圖。
那是一幅貨真價實的藏寶圖, 多年來我收藏的奇珍異寶, 全轉移到宮外某個地方。
本意留給,保半生無憂。
那夜我擁著, 耳邊充斥著云然的聲音。
說,短命之人不越界。
母后已經發現我的真實份,云相旬定不會放過我。
我這短命之人, 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
遲果在我懷里呢喃。
黑暗中,索到我的臉,細細挲。
為了描繪地圖,我給下了藥, 藥效還沒過。
我問:「我是誰?」
往常會說,長公主殿下。
那天,不知為何,黑暗中擲地有聲:
「你是活著的人,我要越河流去擁抱的人。」
的小手一直, 遮蓋住我半張臉。
「你是這個人。」
早年戴著黑面的人。
慌中我點了燈。
卻是毫無知覺,閉眼睛,里仍舊念念有詞。
想必在夢囈。
而我徹夜難眠, 輾轉反側。
9
逃出宮后,宮中接二連三出事。
那段時間我才發現, 果果善用毒。
十分厲害。
曾經我夜里殺了人,翌日,尸總是只剩一個骨架, 不辨面目。
曾傷害過云然的男人們, 我才殺了一半。
剩下一半悄無聲息暴斃。
死因全是:不舉,吃了江湖藥,暴斃而亡。
就連我那只不會說話的鸚鵡,它竟然都被訓練得開口說話了!
曾經我以為是神在幫我。
出宮后我才發現, 神就在眼前。
居的時日, 上了畫畫。
時常讓我做畫中人。
我下意識做出那些我認為像的角度。
果果蹙眉:「殿下,你是云衡,抬起頭。」
以前我很從別人口中聽到我的名字。
仿佛世間沒有我這個人。
知我困擾。
清晨、晌午、黃昏,書房、田野、街巷, 總是不計其
煩喊我:
「云衡,過來。」
「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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