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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關于薛桃兒的婚事,是幾番波折。
周氏給選了好幾戶人家,兜兜轉轉一直沒。之前看中的一家,家境不差,男方人品也不錯,兩人相了一面,覺都還不錯。眼見就要商定來下聘,哪知周氏和對方老娘見了一面,頓時改了主意。
對方的娘不是個省心的,果然托人一打聽,還真是。
周氏是吃夠了婆婆的苦,可不能讓兒落到一個厲害婆婆手里,這門婚事只能黃了。
又相了一家,男方是個讀書人,雖暫時還沒有功名,但看起來也是斯文有禮。家境似乎也不錯,能讀得起書的,又能窮到哪兒去。
周氏跟桃兒說了,也點頭了,扭頭讓人打聽才知道,這戶人家就是個面子。跟當初薛家差不多,因為這兒子是個老來子,一家子都著他,家里矛盾頗多。
這一家自然也不。
弄了這兩回,薛桃兒就生了逆反心,周氏但凡跟說婚事的事,就是抱著不吭聲。可把周氏給氣的,罵舍不得,說也不聽,這不就一直僵著了。
眼見桃兒都十六了,還未定下人家,周氏天天急得直上火。拿兒沒辦法,就去找男人撒氣,兩口子為了這事鬧了好幾場別扭。
這不,眼見到了年底閑下來,周氏又折騰著跟桃兒說親,最近忙得是不見人影。
而李大田來找薛庭儴,正是想說這事。
“你說什麼?你想求娶桃兒?”招兒詫異道。
李大田窘紅了臉,點點頭,才把緣由說了。
他是四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今年也有十九了,家里一直催著他親,可他都以要讀書給拒了。后來考中秀才,按理說也該談談人生大事了,又去了北麓書院。
這趟他回鄉,因為沒考中舉人,自然要再讀三年,這不他爹和他爺爺就說先家后立業,要把他的婚事給辦了。他之前那一陣子忙,就一直沒給正面回應,如今實在躲不過去了,也是忍不住了,就找來了余慶村。
“我之前也打聽過,桃兒妹子好像還沒說人家。我就想托招兒幫忙說說,你看桃兒妹子看的中我不?若是看的中……”
李大田說得磕磕絆絆,招兒和薛庭儴對視一眼,心想難不是早就看中了桃兒?怎麼以前沒聽他說過。
再想兩人唯一的接,就是那兩次賣春聯,難道說兩人早就看對了眼,所以才會男一直拖著不娶,也一直拖著不嫁?
“行,既然是大田你說了,我就去問問。”招兒當即站了起來,著大肚子出門了。
李大田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個勁兒瞅薛庭儴,心想這麼大的肚子就讓一個人出門了?
“沒事,是個閑不住的子,再說還有黑子跟著。”
另一頭招兒去了薛家,進了三房的屋,周氏黑著臉坐在那兒。
周氏一見招兒就道:“招兒你來得真好,快去說說那死丫頭。娘天天都快跑斷了,就想給說個好人家,讓以后不苦,可你瞧瞧,如今反倒了仇人!”
招兒忙安了周氏兩句,便往里屋去了。
里屋,薛桃兒正坐在炕沿上抹眼淚,看見招兒進來忙了臉。
“招兒姐。”
“咋了?跟三嬸吵了?”
薛桃兒一肚子的苦水就這麼倒了出來:“說要給我說人家,我一個當兒的能說什麼,就讓說。可東家不行,西家不強,我被拉著去相過幾次了,可都沒。我說那人不好,說我挑剔,我說行吧就他,又說我對自己的事不上心。招兒姐,你說這事咋就這麼難,我都不想嫁人了!”
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招兒安地拍了拍的肩膀,也說不出什麼安的話。
一直等緒稍微平靜了些,才道:“那你是咋想的?到底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人,三嬸不也是怕你吃苦累。你有沒有中意的后生?如果有的話,你也可以跟三嬸說說,也免得你們母倆就為了這事一直僵著。”
薛桃兒臉的作僵了一下,也不知想起什麼,又垂下頭去:“我哪有什麼中意的后生,招兒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時很出門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
招兒可對桃兒悉得很,這種表現一看就是有什麼事。也沒點破,就把自己的來意說了。
“其實我今天來,也是有件事。”
“什麼事?”
“有人來托我向你家提親。”
薛桃兒下意識站了起來,又忙坐下了,道:“招兒姐,這事你跟我說做甚,要說也應該是去找我娘。”
招兒饒有興味地看著:“我當然是想讓你合意了,再跟三嬸說,若是你不合意,我就算跟三嬸說了,不也是白搭。”
薛桃兒低著頭,聲音很小:“男婚嫁歷來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哪容得我能的。”
“好了好了,我也不賣關子了,是大田讓我替他來問問的,你愿意不?”
“是大田哥?”
都大田哥了?這倆人啥時候這麼悉了!?
可能是覺到招兒目里的揶揄,薛桃兒臉紅得更是厲害,小聲問:“招兒姐,你沒弄錯吧,大田哥怎麼可能來向我求親。再說了,他也不小了,他家里沒給他說親?”
招兒拍了拍:“沒呢,大田是個要強的,非要說男子先立業再家,這不考中了秀才,才開始說這件事。”
“那、那……”
“那什麼?”
薛桃兒捂著臉,得不知道怎麼好:“招兒姐,我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算了,那我就當你不同意了,不同意我就走了。”招兒站了起來,作勢要走。剛邁了一步,就被人從后面拉住了角,薛桃兒低著頭,小聲道:“招兒姐,若是、若是他愿意的,我就、我就也愿意,我就怕我配不上他……”
“配不配的上,得本人說了才算。再說,我們桃兒生得好,子好,又賢惠又勤快,十里八鄉難找的好孩,還有個舉人哥哥,只有咱們挑別人的,沒有別人挑咱們的份兒。”
“說是這麼說,可大田哥到底是讀書人……”
“反正你自己看,若是愿意我就跟三嬸說,若是不愿我就回絕了大田。反正我看大田是誠心的,若不何至于自己找來了。”
薛桃兒摳了半天的角,才狠狠地點了下頭。
招兒失笑了下,便出去找周氏了。
其實本不用找,周氏一直在外面聽著呢,終于弄明白這丫頭為什麼犟了,合則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以李大田的家世背景,自然沒有周氏不滿意的,不過還是拉著招兒絮叨了半天。等招兒從薛家走出來,很是嘆了一聲,心想果然婦人年紀越大,越碎。
扭頭回了小山頭,招兒此時已經沒有再調侃李大田的心思了,就把三房那邊的意思說了一下。李大田當即喜得就跑了,薛庭儴都沒住,看樣子是急著回家說這事。
事后,招兒歪在炕上,旁邊坐著薛庭儴。
“你說,這倆人是怎麼看對眼的,我怎麼就沒發現?”有些嘆道。
薛庭儴看了一眼,招兒連自己的事都遲鈍,更何況是別人。
可能是薛庭儴的目太強烈,招兒拿眼睛看他:“你這是什麼眼神兒?難道你看出來了?”
他自然也沒看出來的,只是作為大丈夫當然要裝得一臉高深莫測。
見小男人也不理,招兒沒趣地胡思想著,想著想著就羨慕起來:“其實這樣也好的,真好。你中意我,我中意你的,書里說的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這邊嘆得不得了,那邊薛庭儴臉都黑了。
招兒就覺得眼前線一暗,面前就出現了個人,黑著臉看著。
“照你說的,你不中意我?”
“我、我……”
“你不想跟我一起白頭到老?”
“我……”
“你是不是還想著姜武?”
為何什麼事都能扯上姜武!
招兒忙坐了起來,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跟姜武哥什麼關系。”
薛庭儴瞅了一眼,就出去了。
留下招兒坐在炕上哭無淚,這好不容易好了點兒,怎麼又氣了!
這一場氣,一直生到過年。
期間,王記的春聯生意開始了,李家人也上門來了。
因為薛桃兒上還有孝,只能兩家私下先說定,等出了孝再辦一應下聘的事務。
倒是李大田往余慶村跑得很勤,每次逢他來,薛桃兒總是有事在招兒這。來了兩回,大抵也是大家打趣的眼神明顯,等下次李大田再來,桃兒就不來了。
為此,李大田沒私下埋怨薛庭儴,自己吃,連讓別人喝湯都不行。他不趁著如今得空,好好把桃兒的心給籠絡到手,等開了年他要回北麓書院,這一去就是到年底才能回來親,若是桃兒被別的野小子給騙走怎麼辦。
這不用說,肯定是八斗教的手藝。
八斗早就走了,和陳堅一起。雖是他沒把握這次能考中,可林邈要下場,他作為弟子的自然要跟在一旁服侍。
為了想娶林嫣然,八斗可是把‘有事弟子服其勞’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個年薛家過得很平靜,大家都知道薛家有孝在,自然不會上門打擾。大年三十那日,也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不過主位卻是空著的,薛老爺子如今不在了,趙氏也不在。
趙氏被薛族長下命關在宗祠后面的一間屋子里,那間屋子一般是族里有婦人犯了什麼大錯,卻又沒辦法置,才會關在這兒。
私下是關著的,對外則是宣稱趙氏是因為氣死了老頭子,心中懺悔,才會在這里吃齋,以贖其罪。
至于期限,反正薛老爺子已經死了,自然是族里說了算。
但料想大抵是就這麼一輩子了,只要薛庭儴還在一天,只要趙氏不放棄折騰,薛族長就不可能放出來壞事。
不過吃年夜飯之前,一家人特意去了一趟宗祠,給趙氏送了些素齋,也是了一份孝道。
吃年夜飯的時候,氣氛并不太好。
趙氏畢竟是薛青柏兄弟二人的娘,哪怕兩人心中再怎麼氣惱趙氏折騰,見如今被關著,心也好不起來。
尤其是薛俊才,他從外面趕回來,面對的就是祖父被祖母氣死,祖母被關的局面。趙氏歷來疼他,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本說不出違背族里決定的話。守孝的這幾個月里他一直很沉默,人也瘦得很厲害,反正招兒看他雙鬢有了白。
要知道薛俊才現在也才十八歲。
包括楊氏,也老得厲害,有才小子如今也是既聽話又懂事,每天也不跑了,就在家里幫楊氏干活。
吃罷飯,從薛家出來,招兒和薛庭儴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氣。兩人相攜往回走,一路上都很沉默,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招兒是初五那日發作的,發作的時候還在吃餃子。
這邊吃餃子都是蘸了醋吃,這醋是招兒之前用薛庭儴給的方子釀的。還不到時候,實在忍不住了,就先開了一壇嘗嘗味兒。
哪知越嘗越喜歡,剛好餃子也做好了,就率先舀了一碗,拿來蘸醋吃。連吃了好幾個,突然聽見肚子嘣的一聲響,還以為娃兒在肚子里踹,甚至揶揄道:“別著急,等你以后出來了,就能吃了,現在先看著娘吃啊。”
后面就沒靜了,也沒放著心上,把一碗餃子吃完了,才覺到疼。
一聽說肚子疼,薛庭儴當場把碗給扔了,招娣忙放下筷子,跑過來看況。
手一探,當即罵道:“你個蠢的,水都破了,竟然都不說。”
“破了嗎?哪兒破了?”招兒傻乎乎地問道。
那邊薛庭儴已經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出屋,他也沒往別去,就去拍高家的門。一直把高嬸給拍出來,才發現他拍錯了地方,竟是拍到人家倉房門了。若不是高嬸聽到靜走出來,估計他要把這門板給拍破了。
高嬸就見平日里老得不像是個年郎的薛舉人,慌得臉都白了,手也是抖的。
“嬸兒,招兒肚子疼。”
高嬸不慌不忙地算算時間,一面跟他往那邊走,一面說:“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早了幾天,不慌不慌,婦人家生孩子可沒這麼快,從疼到生至得大半天,有的幾天都生不出來。”
這邊說得沒心沒肺,那邊薛庭儴的臉更白了。
之后便是一片人仰馬翻,好不容易接生婆請來了,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薛庭儴被周氏推了出來,讓他在外面等著。
他就在外面等著,坐在那里,薛青柏和薛青槐陪著一旁。
見侄兒慌這副模樣,兩個有經驗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寬他。
“其實也沒啥,婦道人家生孩子是本能,一會兒就能生出來。”
“上次栓子出生的時候,可比桃兒那會兒快多了,你三嬸生了大半天。”
“你四嬸當初生蛋的時候,雖然拖了很久,也是一天就生出來了。”
您二位這是在寬人?
幸虧薛庭儴還有定力,不然指定早就把兩人扔出去了,這肯定是添的。
招兒生得還算快,天黑的時候,一聲嘹亮的哭聲從里面傳來。
屋里一陣靜,不多時接生婆抱著包好的孩子出來了。
“恭喜舉人老爺,舉人太太生了個男丁,母子平安。”
看著襁褓里那閉著眼睛使勁嚎的男娃,薛庭儴終于松了口氣。他也顧不得多看,忙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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