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小路一路往里走,遠遠的就聽見了人聲。
薛庭儴再往前走,就看見一空地上圍了幾個人。
薛青柏、周氏、高升、姜武,招兒都在,另還有幾個村里的后生,大家都是面帶笑容的看著那間土胚墻茅草頂的屋子。
招兒道:“升子,沒發現你蓋房子的手藝這麼好,這才一天里面就能住人了。”
屋子并不大,只有一間的模樣,可一天能把房子蓋好,也足夠讓人詫異了。首先這土胚就不好弄,需得用上好的黃泥攪拌了剁碎的茅草打胚,土胚得曬干曬了,然后往上面抹泥,抹了泥曬干,如是這般幾次,土胚才能用。
等用糯米漿子粘合土胚墻,以后還得往上面抹泥,多抹幾道才牢固,是時住個幾年不問題。高升也是管村里人買了土胚,才能這麼快就把房子給蓋起了。
高升哈哈一笑:“這不是幫忙的人多,大伙兒都給幫了手。強子你們晚上別走了,待會兒我去村里弄些菜,咱晚上就在這兒開火。”
旁邊有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道:“你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這里啥都沒有怎麼開火?”
“娘你就別心這了,鐵鍋我買了,待會兒去村里弄些菜來,至于米面佐料啥的,我拿錢管人先買一些,等明兒我就去鎮上把鍋碗瓢盆都給置辦上。”
這瘦弱的婦人搖了搖頭,卻是面上含笑,笑著又抹起眼淚來。
招兒忙勸道:“這麼好的日子,高嬸你難過啥,如今升子房子有了,攢兩年錢再蓋間大屋子,到時候娶個媳婦,房子媳婦都有了。”
“好好好,高嬸不難過。”高嬸用角著眼淚笑道。
這時,周氏突然道:“庭子回來了?”
眾人皆往背后看去,就見不遠一名年正緩緩而來。
正值夕日落,漫天都是彩霞,淡紅的照耀在他那一青袍上,又有一陣微風吹來,袍角和袖輕輕翻飛,平添了一出塵之氣。尤其年長相俊秀,眉宇間滿是從容不迫,乍一看去,讓所有人都不愣住了。
“庭子長得越來越好了。”是周氏的嘆上。
這聲嘆打破了寂靜,招兒幾個快步上前,跑到那年面前,滿臉懊惱:“我都忘了你明天休沐,你是咋回來的?”
“坐牛車。”
“那牛車又慢又顛,累不累?沒說在家里歇一會兒,怎麼跑到山上來了。”
圍著年團團打轉,說不盡關心和,尤其是臉上那擔憂之,儼然是一副小妻子擔心自家小男人的模樣。
姜武目當即一黯,出聲道:“也怪我,我也忘了這茬,跟你姐忙忘了,應該去鎮上接你的。”他聲音高昂,言語之中是不忌諱的親近,不過大家都知道薛姜兩家的,倒也都沒多想。
只有薛庭儴聽出了挑釁,他目沉了沉,含笑看著招兒:“招兒,我跟你說件好事。”
“啥好事?”
“我甲了。”
“真的?”見他點了點頭,招兒臉上的喜才溢了出來,原地轉了一圈:“哎呀,這可是真是大好事,咱庭兒就是比別人強,這剛進學沒幾天就甲了。”
別人可不像招兒知道清遠學館的規矩,但一見這樣,都知道是大喜事大好事,紛紛上前賀喜。
招兒道:“好好好,今兒都別回去了,咱就在這兒開火,就當給庭兒升子都賀一賀。升子還買啥酒菜啊,方才就想跟你說,家里什麼都有,也是昨兒才買的,米面就更不用說。一會兒你去村里借兩張桌子,再借些碗筷和凳子,我和嬸子來做飯。”
“這下可有機會嘗嘗招兒姐的手藝了。”幾個后生樂道,忙不迭就去借桌椅碗筷了。招兒也回去拿米面菜。
這麼多人搭手,很快所有一切都弄停當了。
因為灶還沒來得及砌,高升就在門口隨意壘了個土灶先用著。那邊大家都圍坐在一起說話,這邊招兒和高嬸、周氏已經忙上了。
鍋里燉著,已經燜了有一會兒功夫了。招兒掀開鍋蓋,陣陣帶著香氣的白煙就飄散出來。那邊圍坐著的人們雖都還說著話,但目都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還有的甚至已經咽起了口水。
“都說招兒姐手藝好,咱都沒吃過。”一個小圓臉的后生道。
這一伙兒年輕后生中,大抵也就只有高升有這個福氣嘗過。
高升哈哈大笑著:“待會兒你就能嘗嘗了。”
這邊,招兒用勺子舀一小塊兒,用手捻起吹了吹,往薛庭儴里喂:“快嘗嘗了沒?”
其實以招兒的手藝,哪里還用人嘗,不過是長久以來的習慣罷了。以前在薛家吃大鍋飯,因為要供薛青山讀書,家里伙食并不好,所以趙氏把和蛋之類的葷菜看得特。
每次逢上招兒做飯,就這麼干,就是為了讓薛庭儴多吃一口,而旁人無話可說。
這邊兩人一個喂,一個食,都沒覺得有什麼。那邊的人可就不這麼覺得了,一個有點胖胖的后生嘆道:“俺庭儴叔和招兒姐可真好!”
這后生也姓薛,按輩分是薛庭儴侄兒輩的,所以明明比薛庭儴還大兩歲,還要薛庭儴叔。
有人笑著跟他打趣:“還招兒姐,要招兒嬸子才是,輩分都被你這小子弄混了。改明兒當著你爹這麼,你爹非揍死你小子不可。”
“這不還沒親嘛。”薛湖委屈說。
“沒親也是嬸兒,明年你就要老老實實嬸兒,到時候我讓招兒姐給你包個大紅封。”
高升這明擺著就是打趣薛湖,眾人俱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唯獨姜武有些沉默。高升看了他一眼,心中嘆了一聲。
又去看那邊,天已經有些暗了,襯得灶膛里的火苗格外耀眼。年正說著什麼,滿臉帶笑,兩人低語幾聲,對視而笑。
不同于別人,高升打小一起屁長大的伙伴們多,所以知道的事也比別人多。
招兒是余慶村一眾后生口中公認的村花,長得好,格好,人也勤快。雖然有些難惹,有些潑辣,但招兒也是對事不對人,不惹到頭上,向來都是笑瞇瞇的。所以有些行舉明明離經叛道,但在村里的人緣好,老的的都喜歡。
高升那些一起長大的發小,十個有八個都對招兒有意,可都是有意沒下文,都知道招兒姐早就被人定下了,沒人敢進去,也不敢。
鄉下人都有這種認知,養媳就是別人家的媳婦,雖然沒辦酒,但也是對方家的媳婦。想別人媳婦,那是要讓人唾罵脊梁骨的,高升也是才知道姜武哥竟然對招兒姐有意。
都是一起長大的,高升不敢說什麼,這事但凡一破,別說招兒難以自,跟姜武也做不朋友了。他只希姜武自己能想明白,能放下就放下吧。
例如他。
“好了好了,吃飯。你們,都別坐著了,來端菜。”招兒用大炒勺敲了敲鐵鍋,扭頭說道。
這‘你們’是說那幾個后生的,幾個猴崽子俱是嘿嘿一笑,忙都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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