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驍野抱著許落出來時，山外線耀眼，刺得下意識往顧驍野懷裏避了避。

裏太過黑暗，許落的眼睛很是不適應這樣的亮。

二月底的照在上，帶了幾許暖意。

許落的緒稍稍平靜了些許，小聲說：“三公子，你放我下來吧。”

顧驍野依言，將輕輕放下。

許落定了定心神，正想問顧驍野為何會來，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呆住。

石外，跪了十來個人，竟都是顧晉鵬的侍從。

而那個結冰的寒潭，此刻開了一個口，裏頭泡著一個凍得麵慘白的人——顧晉鵬。

顧驍野緩緩道：“把他拖出來。”

那些本來跪著的侍從慌忙起來，很是費勁地將顧晉鵬從冰潭裏拖了上來。

顧晉鵬渾漉漉，臉跟個死人一樣白，上下牙關咯咯打著寒。

顧驍野神冷漠地看著他，“滋味如何？”

顧晉鵬死死地盯著顧驍野，想要說什麽，可是卻因為牙齒得厲害，含糊而不聲。

半晌，他終於從牙齒裏出了一句話：“爹……爹不會……放過你的……”

顧驍野角微勾：“是嗎。”

他揪著顧晉鵬的領，扯著他站起來，順便還幫他拍了拍服上沾著的一片枯葉。

這才淡淡道：“聽說，你想穿過這山，走一條回南江的近路。不如，我送你一程。”

他挾著顧晉鵬往山裏走，顧晉鵬待不去，卻隻是掙紮不得。

“你們也進來。好好陪著大公子。”

顧驍野衝那些侍從也招了招手。

這些人以前沒為虎作倀，幫著顧晉鵬欺負淩辱過顧驍野。

方才顧驍野讓他們砸開冰麵，將顧晉鵬扔進去時，侍從們嚇得心膽俱裂，以為今天必不能活。

沒想到，顧驍野竟然說要他們好好陪著大公子，還說要送大公子一程。

侍從們麵麵相覷，略一遲疑，到底不敢違逆顧驍野的話，也相繼跟著進去了。

唯有那個趙同的侍從，在外猶豫了好一會兒，磨蹭半晌，到底也還是進了山。

許落一個人等在外。

不知道顧驍野在裏麵做什麽。

可是有不似人發出來的淒厲聲，聽得人汗倒豎，骨悚然。

心下不安之際，山突然踉踉蹌蹌奔出來一個人。

是那個趙同的侍從。

他神駭然至極，扶著石壁，劇烈嘔吐起來。

的慘聲愈發慘厲，許落頭皮一陣發麻。

試探著問：“裏麵……怎麽了？”

“三公子，三公子不是人……”m.X520xs.Com

他仿佛見了鬼似的，眼底滿是恐怖，語無倫次地說，“他……他殺了我們所有人，還，還讓蝙蝠……吸大公子的……”

趙同是最後一個進去的，他不是很相信，三公子會真的放了他們。

他曾和侍在府裏做那種事，被三公子抓到過。

當時三公子說放了他們，然而最後卻殺了那侍，還栽贓給大公子。

所以他磨磨蹭蹭最後才進去。

結果，卻看到了有生以來最為恐怖的畫麵。

顧晉鵬服被剝，上被劃了數道口子，黑的蝙蝠落滿了他一……

而那些侍從，全都倒在地上。

劍劍封，顧驍野一個活口都沒留。

……

後傳來腳步聲，趙同猛地回頭，嗓子頓時好像被掐住一樣，驟然失了聲。

他用一種看地獄煞神的恐怖眼神看著顧驍野，連連後退，竟不慎跌落在那寒潭的口裏。

顧驍野冷冷地站在潭邊，看著趙同掙紮著沉了潭底。

他轉過來，神竟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許落渾發冷，寒意從腳底升起，似乎凍結了。

好像殺人對他而言，不過是吃飯喝水呼吸那般簡單。

方才那個抱著出來的，給了些許溫暖和安全的人，仿佛是另一個人。

而此時站在麵前的，才是真正的顧驍野。

殘忍，暴戾，冷酷，嗜殺，報複起傷害過他的人，毫不留。

顧驍野緩步朝著走過來。

許落僵，下意識蹬蹬後退數步。

知道顧晉鵬曾經用各種殘忍至極的手段待顧驍野，顧驍野以其人之道還回去，有可原。

可是，真正麵對這一幕，卻還是讓，沒來由地生出恐懼之心。

顧驍野的腳步頓住，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蹙。

在怕他。

他救了，給了顧晉鵬應得的教訓。

可是卻用那般不安戒備的神看著他，瑟瑟發抖。

顧驍野漆黑的眼底變得冷漠。

本來想要問那塊絹帕的事，卻突然覺得沒什麽意義。

大雪之夜救他一次，如今他救一次，算是扯平了。

顧驍野淡淡道：“鄧充投降叛軍首領袁讓的消息，你是從何知道的？”

許落呆了呆，一時，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自然是從書裏知道的。

鄧充敢帶兵襲擊南江，就是因為叛軍首領袁讓暗裏給他提供了兵馬糧草支持。

顧驍野想要攻打九江，就一定要留意袁讓的作。

否則，很可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見隻是不語，顧驍野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見的譏諷：“又是你算出來的？”

許落抿了抿，“三公子可以怕人暗中去查探一番，自然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真假與否，我自會去查。”

顧驍野冷淡道，“作為謝禮，出了這山林，我會派溫平，送你去南江。”

他說完，徑自從許落邊走了過去。

許落才不想一個人留在這死了那麽多人的山外，慌忙追過去。

顧驍野走得很快，許落一路小跑，沒一會兒就氣籲籲。

可饒是這樣，還是沒能追上顧驍野。

眼看著他的影消失在山林拐彎，許落心中一急，竟是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摔出老遠，一隻繡鞋都落了。

腳踝疼得厲害，應是扭到了。

而本是白的羅，竟是被腳底泡磨破後的跡染得斑斑駁駁。

許落著腳，突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沮喪。

要穿出這片山林，至要走一盞茶時間。

的腳了這個樣子，怕是走不了了。

餘瞥到一襲黑繡雲紋袍的邊角，許落慌忙抬頭，就對上了顧驍野淡漠漆黑的眼。

“你，你沒走？”許落說不出是驚是喜。

顧驍野背朝著，在前蹲下，嗓音不帶半點緒：“不怕的話，就上來。”

許落微怔，顧驍野這是要背嗎？

還沒說話，就聽到他冷冷地說出下半句：

“怕，你也沒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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