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影, 過紗幔照進來。

在姜曜說完這句話后，姜玉一言不發, 卻將頭更靠近他的膛。

姜曜能覺的手臂收，與他得越發近。

窗外風沙打在窗戶上發出簌簌聲，猶如此刻夜里，二人心臟跳發出的砰砰聲。

姜曜將攬懷里，實在是太過清瘦，摟在懷里只覺只剩下骨頭了，道：“太瘦了, 要多養養子。”

懷中人嗯了一聲，出一只纖細的手來，問：“你手呢？”

姜曜將另一只手遞過去給, 姜玉五指與他相扣, 臉上浮起幾分的笑意。

哪怕二人同榻共枕過，做了最親的事，仍然有些害。

此刻的更像是懷春, 第一回落旖旎的網，想要與他牽手, 在作間不經意就表現出對他的依，卻又怕自己不夠矜持, 流出許多躊躇，就如同枝頭尚未完全的櫻桃, 著幾分青。

姜曜凝視著，被盯得臉頰發熱, 不自然地出了手, 不太好意思, 子往被褥里鉆了鉆, 用被子邊沿擋住臉上的，只出一雙燦然的眼眸與他對視。

姜玉問：“戰事何時才能結束？”

姜曜回道：“很快。”

點了點頭，似乎對他的話極其信任。

二人并未再談，只四目在黑夜中相對視，的雙臂不知不覺又從被褥里了出來，手指勾了下他的袖子。

姜曜幾乎立刻知曉想要他抱的意思，傾摟住。

姜玉不再，安靜地在他懷中睡去。

一室靜謐。

河西的戰尚沒完全平復，關外戰火紛飛。

北戎雖然與北涼聯了盟，一起攻打大昭，但隨著北涼的地盤被彌舒和大昭聯兵打下，北涼終于支撐不住投降。

大昭也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全面對抗北戎。

此前的戰役一直是大昭占上風。戰事是從四月開打的。在五月中旬，太子斬殺北戎王子，替大昭穩住了玉門關，并拿下周圍一眾城池。六月初，太子深敵軍，雖歷經九死一生回來，卻重挫了敵軍的鋒線。

北戎在這個時候傳信給大昭，請求議和，料對方直接拒絕并開始更加猛烈地錮。

如此攻勢，不再像簡單的邊陲紛爭，更像是一直以來大昭的積怨發，要來吞并北戎的領地。

北戎猝不及防，一退再退，大昭往北一路猛攻。

七月的酷暑炎熱，戰事張，太子則帶公主回營。

姜曜上有傷，不能立刻去前線，便只在后方軍營中理軍務。

此是鎮國大將軍在邊陲的軍營，當中有許多人并未見過公主，當太子與姜玉策馬來到軍營，眾人見子下馬，挽著太子的手臂一同帳，舉止親昵。

能與太子如此親的子，唯有貞公主一人。

眾人很快猜到了紅的份。

而公主流落在外的事，軍中已經傳了個遍，當時人人都以為公主必定已經香消玉殞，未料公主竟然能在關中如此惡劣的環境中活下來。

軍中許多人，也是頭一回瞻仰公主的玉容。見公主雖然一層輕紗覆面，卻眼若秋波，瓊鼻朱，仿佛未在流亡途中損一一毫的容。

而經過此事，太子似乎更加疼惜公主，與寸步不離。

軍營中，姜玉來這里也有一月，日日陪伴在姜曜側。

的子依舊羸弱，不能勞累，大都數時候需要臥榻休息，姜曜便將所有的軍報公文拿到榻邊來理，一邊陪著。

姜玉披起，將頭擱在他肩膀上，安靜地看著他理公務。

二人一坐就是一整日，就連每日慣例來給太子掃灑帳篷的士兵，進來都看到是這二人膩在一——

公主長發散落，雙手摟著男人的脖頸，面容如雪，楚楚，太子一邊看公文，還要騰出一只手來，把住公主的腰，不讓下去。

二人坐在下，端是郎才貌猶如神仙的一對璧人。

掃灑帳篷的士兵，目都不知道往哪里擱了，只覺如芒在背，倍自己多余，整理完帳篷就趕退出去，生怕打擾了這對人。

除了這位，負責伙食的士兵，也要日日來太子帳中。

太子特地關照過他，公主的膳食要好好準備，不能有半點的差錯。

然而每次炊事兵來問公主想要吃什麼，公主總是搖搖頭，說沒什麼胃口。

此不是前線戰場，軍中條件也沒有那樣艱苦，公主想吃什麼自然能辦到。

炊事的年輕小兵，就瞧見公主說了這話后，太子每次都低俯下面，輕聲與談，仿佛是在哄公主，讓用一點膳。

那話語中的溫耐心，前所未見。

要知曉，太子在外人面前，從來都不喜形于，在戰場上更是氣勢人，令賊兵膽寒，卻沒想到原來私下對心的人也會流如此溫的一面。

年輕小兵頭一回進來看到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哪怕后來擊見得次數多了，也沒有習慣。

每到這時，都想到外頭的傳言：貞公主絕傾城，禍水之姿，引得太子傾心，強取公主委于他。

然“強取”二字說得實在太過，瞧公主的樣子，分明沒有流出對太子的抗拒。

只是不知待戰事結束之后，太子與公主回長安城，長安人又會如何看二人？

貞公主到底是和親的公主，太子將人帶回去，于皇室來說恐怕份極其尷尬。

年輕小兵問：“公主午食用什麼？”

姜玉道：“隨便吃些便好，我也用不了太多，隨殿下的口味吧。”

人走后，姜玉看向姜曜，方才士兵來他就一直沉默著在看手上的一封信。

姜玉抱著他，將腦袋湊過去，問：“誰寄來的？”

一直以來姜曜理軍務就沒有避著，軍中再私的軍報也看過。

姜曜道：“是長安城送來的。”

那信件上的字跡，姜玉瞥了一眼，就認出了出自誰手，目微微頓住。

姜玉回神問：“父皇在信上說了什麼？”

姜曜臉上掛起淺笑，“問你我二人何時回去？”

“問你和我……”姜玉喃喃自語。

若非姜曜的提醒，幾乎要忘了長安的事。

猶如記得自己離去時，與皇帝近乎決裂的一番談。以父皇的格，怕是無法原諒執意去和親。

待自己回長安后，父皇會如何指責？他會怎麼看皇兄和自己在一起？

姜玉搭在姜曜手臂上的指尖收，在暉中仰起頭問：“回去后，父皇會怪我嗎？”

姜曜搖頭道：“他在信里問我，你子好點了嗎，你一直都是他最疼的小兒，他怎麼舍得怪你？”

姜玉垂下眼，將那封信拿過來，一揭開，便覺濃烈的撲面而來，讓不上氣。

皇帝的字蒼老了許多，筆鋒抖，字跡虛弱，像是無力提筆。

姜玉到紙上的溫度，一行一行下去。

在信上，皇帝對姜曜的子表示了關切，勸姜曜莫要強撐著，早些回長安來。之后又詢問了幾句姜玉的狀況，讓姜曜好好照顧妹妹。

對于他二人在一起的事，皇帝并未表態度。

正當姜玉看著信時，一只手出將信拿走。

姜玉看著姜曜的作，他道：“等你嫁了我，日后還是要稱皇帝一聲父皇，不必擔心他怪你。”

姜玉一愣，問：“父皇會答應我們的婚事呢，皇后娘娘呢？”

姜曜笑道：“我想娶你，是我的事，與旁人無關。他們的手不到到東宮來。”

太子于邊關立下了赫赫的軍功，若能他能帶兵大勝北戎，班師回朝，威則再難撼。他若想要娶姜玉，朝堂之上又有誰人反對？

那些閑言碎語，在軍功與鐵腕面前，確實不值一提。

當然會有波折與反對的聲音，但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姜玉知曉他的能力，聽他如此說放下心來，又問：“那我回宮后，仍稱陛下和娘娘為父皇和母后，但對宮里其他人的稱呼，是不是得改了？”

姜曜起去點桌上銅爐里的香線，道：“自然，你是東宮的太子妃，他們對你也得改口。”

姜玉問：“那安……”

安二字一出，姜曜眉心皺了下，將銅爐的蓋子輕輕闔上，道：“算算日子，等我們回去，安腹中的孩兒也該出生了。”

姜玉詫異：“父皇同意安生下腹中孩兒了？”

“哭鬧非要將這個孩子留下，稱無論來日結果如何，都由來承。皇后心疼，極力保下了。如今正在行宮養胎。”

姜玉有些唏噓：“安都要為人母了……”

姜玉是天子的十四公主，安排第九，二人次序看上去差了不，然則出生也就差了幾個月。

姜曜聽語氣如此慨，俯看道：“你還小，再養養子，以后也總會有的。”

姜玉愣了一下，臉霎時浮起紅暈，道：“我沒有在想這個！只是想安的孩子該怎麼稱呼我……”

眼中盈盈若秋水，地不得了，趕忙側過臉去，指尖輕扯帶，就連反駁人，聲音也是的：“皇兄莫要再與我說笑了，快理政務。”

姜曜眉眼輕彎，從柜子中拿了一瓷瓶，道：“方才不是你纏著我，非要與我說話的？”

姜玉貝齒咬，不好否認。今日確實是先起得頭。

也發現了，自己似乎十分地依賴他，想每日都與他靠在一塊，擁抱著他，聞他上的氣息。

仿若小時候，總纏著哥哥一樣。

姜曜到面前半蹲下，手握住的足腕，褪下的羅，幫上藥。

流落在外時，跋涉一路，腳下起了不水泡，破皮流，留下的一些傷口至今還沒有痊愈。

姜玉回來后，頭一回將傷的腳給姜曜看，還怕他會覺得猙獰難看。

好在姜曜未流過一分厭惡與嫌棄，只是在初見時有些定住，之后雙手覆上了的足，幫涂抹藥，極其的溫。

一如此刻，他手上輕的作。

明的從帳頂照進來，籠罩在二人周，空氣里浮明亮的塵埃。

好像不經意間，駒過隙，二人就經歷了這麼多。

他和都沒有改變。

姜玉出手臂，勾住他的脖頸，道：“等冬天的時候，我們回長安去吧。”

傾而來，姜曜子微微后仰，由著香撞滿懷，出手攏住的青，聞到上的清香。

甜的聲音如淙淙流水，姜曜耳畔似有花枝綻放，吻的發梢，輕聲道：“好。”

等冬天過了，春來花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