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蔓聽到小雨說蕭舒來了,有一瞬間的怔愣。小半年沒見，都忘記這號人了。

聽說甲天下上半年一直在積極對外擴張，開店速度不比老師傅慢,蕭舒忙得團團轉,經常到跑,上半年呆在奉河的時間不多。

過去那麼久了，估計他那點心思也早就消散了，今天應該是為了公事而來。因此葉蔓沒有像以前那樣找借口不見他，而是讓小雨將人領進自己的辦公室。

兩分鐘后，蕭舒踩著進來。幾個月不見，他覺比以前沉穩了一些,不過穿著打扮依舊很時髦,一天藍的t恤,手里拿著一副淺棕的墨鏡,頭發打理得一不茍。

進門，他就笑呵呵地說：“葉總,好久不見，打擾了。”

葉蔓站起，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笑道：“蕭總客氣了，請坐。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里來？是有什麼事嗎？”

蕭舒點頭：“飛雪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我是想跟葉總談談合作的事。”

葉蔓很意外，等的百貨公司沒上門，倒是先等來了蕭舒。

既然蕭舒有心合作，老師傅空調多個銷售渠道也是好的,葉蔓沒裝糊涂,直接道：“你們準備跟飛雪解除合作,從我們這里拿空調是吧？”

蕭舒點頭：“對，飛雪出了這種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飛雪的產品不好賣是一個問題，再有就是我們也怕出事，這點相信葉總能理解。”

葉蔓含笑道：“我明白，蕭總是想簽長期合同還是短期的？小雨，將我們空調的報價拿過來。”

小雨趕去將幾款空調的價目表拿了過來，遞給蕭舒。

趁著蕭舒翻的時間，葉蔓笑著說道：“蕭總，咱們都是老人了，也不玩那些虛的，我直接給你亮底價吧，在批發價的基礎上打八折，蕭總意下如何？”

這個價格跟給經銷商的差不多，回頭蕭舒出去打聽就知道。

雖然跟蕭舒關系不怎麼樣，但甲天下也是個不錯的渠道，葉蔓并不想做一錘子買賣，所以也不會在價格這塊故意坑蕭舒。大家在商言商，誠信合作，這樣才能走得遠。不然這次是賣了高價，但回頭被蕭舒知道了，宣揚出去，老師傅家電在眾商家的心目中將沒什麼信譽，而且甲天下以后恐怕也不會從老師傅家電這邊拿貨了。是細水流長一直掙錢，還是就掙一波快錢，理智的人都會選前者。

蕭舒算了一下，打個八折，比他在飛雪拿貨還要便宜一點，葉蔓沒坑他，他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我沒意見，如果能簽長期合同，達長期合作自然是更好。”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說道：“葉總，時間快到中午了，不如咱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將合同給定下來。”

葉蔓……

才說這家伙應該是想開了呢，沒想到又想利用合同做餌約出去吃飯。葉蔓若真是個小銷售，為了業績，為了生活，可能就著鼻子認了，反正就吃一頓飯而已，比這難纏的甲方都伺候過，但現在是老板，辛辛苦苦這麼努力的工作、斗打拼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能讓自己活得更自由痛快嗎？

現在又不是求著蕭舒從這里拿貨，是蕭舒主找上門的，說白了，大家是平等的，確實需要更多的渠道，讓老師傅空調迅速鋪開，全面占領飛雪空出來的這塊市場，但蕭舒又何嘗不需要他們這種價廉服務又好的空調？

蕭舒的做法激起了葉蔓的反骨，這合同他簽不簽，沒了甲天下，他們老師傅家電就不過了嗎？當初，他們才起步的時候，蕭舒突然毀約，那麼艱難的時刻都度過了，現在可比那時候好多了，多個甲天下是錦上添花，沒有影響也不大。但想讓為了這個訂單妥協，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哪怕是一頓飯，也不樂意。

葉蔓正拒絕，忽然，小雨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說：“葉總，百貨公司那邊來人了。”

葉蔓順勢就說：“蕭總，抱歉，我這還有其他客人，合作的事咱們改天再談吧。”

蕭舒一聽就知道不好了，他有些懊惱，是他太心急了。他來之前，本來是想好好跟葉蔓談公事，留個好印象的，但看葉蔓對他和和氣氣的，很好說話的樣子，他以為上回的事已經過去了，便趁機發起了邀請，誰知道竟招致了葉蔓的反，直接把合作的事推到遙遙無期的“改天”。

不過這半年蕭舒長了許多，雖然心里有些不高興，但臉上一點都沒表現出來，還面帶微笑地說：“好，那就不耽誤葉總的事了，改天再來找葉總談合作的事。”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自我倒是讓葉蔓頗為意外，笑道：“好，小雨，送客。”

小雨出去一趟，很快又把百貨公司的人帶了過來。

百貨公司來的人不巧正是葉蔓前幾天才跟向科長提起過的邱主任。

邱主任長得比較矮，胖墩墩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像個彌勒佛一樣，容易讓人下意識地心生好。葉蔓要是不知道他在背后捅了飛雪一刀，恐怕都會以為這是個老好人。

薛總這麼明的人會不知道邱主任跟章回私底下有來往，還將這個人派來談合作，有意思。

心里百轉千回，葉蔓面上卻半點都不顯，客客氣氣地招待了邱主任，上了茶后，還主提起正事：“邱主任這樣的大忙人今天特意到咱們老師傅，可是有事？”

邱主任笑呵呵地說：“葉總，好事啊。我給你帶了個好消息來了，我們百貨公司決定從老師傅家電采購空調。”

葉蔓故作驚喜地說：“真的，那對我們老師傅家電來說可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不知道邱主任這邊是準備長期采購還是一次采購一批空調？”

邱主任放下茶杯，意味深長地看著葉蔓說：“這要看葉總是怎麼想的了。如果葉總想讓老師傅空調長期進我們百貨公司的采購渠道，我也可以盡量跟薛總提，不過這……結果嘛，現在不好說，不過依咱們的，我一定盡量向薛總推薦，延長合同的期限。”

聽到這話，葉蔓當即明白邱主任為什麼會被章回利用了。說白了，就一個字“貪”。

這家伙明里暗里一直在展示，他能夠幫忙，還提什麼盡力，結果不確定之類的，不就變相索要好嗎？錢一到位，這不確定也就確定了。

做生意，有時候適當的打點是不可避免的，可這個邱主任，吃了章回，還想來吃的，可真是葷素不忌，而且這麼迫不及待，見面才聊了幾句，都不了解的格就提這事，吃相未免太難看了。

這種人急功近利，真走了他這條道，可不是什麼好事。

葉蔓只一琢磨就委婉地拒絕了：“我們老師傅空調才剛起步，能夠簽短期合同我就很知足了，不敢奢簽長期的合同，先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來吧。”

聽到這話，邱主任深深地看了葉蔓一眼，神冷淡了許多，公事公辦地口吻道：“也行，短期吧，我們百貨公司準備一次采購三千臺空調，要盡快，你們什麼時候能夠供貨？”

葉蔓不不慢地說：“定金到位，我們可以馬上安排車子送貨。邱主任不必擔心貨的問題。”

誰擔心你們供貨的問題了？

邱主任垮下臉，拿起帽子站了起來：“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讓人將采購合同送過來。”

“好，麻煩邱主任了。”葉蔓態度不變，和和氣氣地將他送出了門。

回來后，小雨擔憂地看著說：“葉總，邱主任是生氣了吧，你剛才干嘛不答應他？要是他向上面說咱們的壞話，百貨公司的單子很可能地就泡湯了。”

葉蔓嘆了口氣：“我知道。但這個人跟章回他們不清不楚的，我要真許了他好，搞不好他回頭就將這事告訴了章回，這不是將咱們的把柄往對手手上送嗎？而且，邱主任索要好這麼練，肯定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采購這個崗位本來就是油水很多的部門，他又這麼招搖，沒查出來就算了，要是有一天查出來呢？咱們也得跟著倒霉，為了這點利益壞了名聲，不值得。”

小雨點頭，但臉上還是有點不忿和難過，這麼好的機會就從手中溜走了。m.biqmgè

葉蔓倒是看得很開，笑著對小雨說：“歪門邪道，捷徑只能走一時，終歸還是要用產品說話。只要咱們的產品做得好了，營銷宣傳到位，不愁賣不出去。你看健力寶，還有曾經的飛雪，都是商家求著他們供貨，在工廠門口排隊十天半月都樂意，一出貨，無數的商家搶著要。好好干，爭取有一天，也讓經銷商們開著車子去咱們廠子門口搶貨。再說了，我所料不錯的話，從咱們這里拿貨是百貨公司高層的意見，就邱主任一個人還改變不了領導的決定。”

是真想得開，短期合作就短期合作，只要他們老師傅空調的名聲打響了，百貨公司就會一直賣他們的貨。相反，哪天他們把自己的招牌給砸了，百貨公司肯定是第一個跑路的，就像這次的飛雪一樣，簽合同又怎麼樣？并不能就真的綁住這些渠道。

這也是葉蔓為何堅持要花費大力氣建設自有渠道的原因。自有渠道以后就是他們老師傅家電的護城河，即便哪天被這些外部渠道所拋棄了，他們還有自己的渠道呢。

不然如果只是純粹的招經銷商，那速度快多了，幾個月就能搞定一個省，朱建新和龐勇分頭行，周邊省份早全部被他們拿下了。那樣雖然快，但基不夠穩，萬一哪天經銷商集反水了，他們老師傅家電也完了。渠道完全到別人的手上，不可避免地要制于人。因此寧可慢點，也要穩打穩扎地來。

小雨聽了葉蔓的解釋，目佩服：“還是葉總你想得周到。”

葉蔓笑了笑說：“百貨公司那邊拿合同過來，請陳律師來一趟，確認沒問題后就直接簽約。還有，如果蕭總再過來，你就直接說我不在，要是他想簽合同，你就按照我說的這個價格，用跟馮老板和程老板制式合同跟他簽約就是，如果他說非要我出面才簽約，那就不用理他。”

小雨老老實實將這一切記下來：“我知道了。”

***

可能是上面下了指令，雖然見面不是很愉快，但第二天邱主任還是讓人把合同送了過來，簽完合同，定金到賬后，葉蔓馬上讓秦廠長安排一下，先給百貨公司供貨。

百貨公司就在本地，離得近，秦廠長也沒等廠里的車隊回來，當天就聯系了市里的運輸公司，分好幾趟，將這批貨給百貨公司送了過去。

一下子出三千臺空調，再加上經銷商們的補貨，空調的銷量猛然間長了上去，秦廠長高興極了。

更讓高興的還在后面，沒幾天，甲天下那邊也達了協議，正式從老師傅空調這邊拿貨。

葉蔓猜得不錯，蕭舒還想用這個合作為借口跟套近乎，但葉蔓連他的面都不見，加上他可能還有其他工作要忙，來了兩趟沒到人，每次都是小雨出面接待他，最后他只能簽了合同，不過他跟百貨公司那邊一樣，簽的是短期合同，要了兩批空調，一批兩千六百臺，其中省城的店每家兩百臺，地級市的門店各八十臺，由老師傅家電送貨。

一批貨八月中旬送，另一批九月初送。等這兩批空調賣完，天也就轉冷了。

葉蔓著合同笑了笑，看看，蕭舒還是很清醒的，沒為了博好就簽什麼長期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