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輝鬆了口氣,心頭又有些自豪,「先生的功夫自然是好的。」
太子點了點頭的額頭,「又沒誇你,矜持些。」
「哼,」褚清輝皺皺鼻子,又道:「還有一件事,太子哥哥沒跟我代清楚。」
「什麼事?」
「哥哥說會是什麼事?你離京之前幹了什麼好事自己不清楚?」
太子搖了搖摺扇,似乎認真想了想,才道:「請公主殿下明示。」
「哥哥就裝吧。不就是含珺的事?你給人送了生辰禮,送完之後揮揮袖子就走了,卻不知道給人家留下了什麼爛攤子。今天哥哥必須跟我說明白,你對含珺到底是什麼想法?就算是對人家無意,也該說清楚。」
太子又搖了搖摺扇,剛要開口,褚清輝打斷他:「哥哥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若若真的對含珺無意,我和芷蘭現如今手頭上有好些個青年才俊的人選,就要讓含珺挑一挑了。」
太子不搖扇子了,啪噠一聲合上摺扇,在褚清輝頭上敲了一下,「莫要搗。」
「什麼呀,哥哥什麼都不說才是搗呢。」捂著腦袋。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了,哥哥不說便是默認,對不對?」
太子又敲敲的腦袋,「我自有分寸。」
褚清輝惱得捶他,「又敲我腦袋,敲傻了你要陪我!」
太子退了一步,話中含笑,「不敲也傻,有什麼區別?」
褚清輝真的氣了,提起擺就要衝過來打他。
太子形輕快,左閃右避,兄妹二人好像了五六歲的娃娃,稚地鬧一團。
此次江南洪災,太子一行人雷厲風行,砍了不的腦袋,給那些大家世族鬆了鬆筋骨,想來能他們安分幾年。
不過,牽扯出的那些員裡,背後竟有南蠻苗疆的手筆。
苗疆這些年一直不大安分,在邊境有些小打小鬧。皇帝並非不想出手教訓他們,可顧及出征打仗,苦罪的總是黎民百姓,一直按兵不。誰知一時的忍讓倒了縱容,那些異族人越發猖狂,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今日敢將手到江南,來日或許就敢到京城來了。
退讓總有底線,無可退的時候,便不需再退。皇帝心中已有了打算。暗裡調兵排布,一些敏銳的武將心知肚明,與苗疆一戰,只在早晚。
京城依舊繁華錦繡,歌舞昇平。
秋去冬來,年底的時候,林芷蘭順利產下一。
懷這一胎時,褚清輝就時常前去探,幾乎是看著的肚子一日日鼓起來,看著裡頭的孩子,從一丁點大小慢慢長大,慢慢地在母親懷中踢腰,直至分娩。林芷蘭生產第二日,就迫不及待的上門了。
新生的娃娃六斤五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躺在林芷蘭手邊,一張小臉蛋還不及半個掌大小,臉兒通紅,小鼻子小,眉濃麗,一看就是個人胚子。
褚清輝只是安安靜靜的盯著瞧,就覺得喜歡得不得了,忍不住開玩笑道:「我都想抱回家去當自己的孩子算了。」
林芷蘭靠在床頭,臉有些蒼白,也笑了笑,「表姐若不嫌棄,抱去了是的福分。」
褚清輝聽了,卻又反過來嗔一眼,「哪有你這樣當娘的?一點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小寶寶呀……我是姨母,還記得我嗎?你在你娘肚子裡的時候,姨母天天來跟你說話的呢,你要快點長大哦,長大了來找姨母玩,姨母帶你去吃好吃的……」
小娃娃睡得沉,只差打起小呼嚕了。一個人在那兒自說自話,竟也說得有趣味,說了好一通。才直起腰來,對林芷蘭道:「你覺得如何?要不要躺下來?」
林芷蘭搖搖頭,「不累,還能再靠一會兒。」
「你要是累了,只管睡,不必管我,我跟我小外甥說話就行了。」
林芷蘭笑道:「表姐這麼喜歡,何不——」
「嗯?什麼?」
林芷蘭忽然閉了,搖搖頭。
褚清輝將帶來的一個錦緞包袱打開,獻寶似的把裡面一件又一件小服小子擺出來,虛虛地在孩子上比了比,喜滋滋道:「之前你懷孕的時候,我就代府中的繡娘做小服,男孩孩都做了。唔,這件正好……這件大了……咦,這個好看,等我回府再他們多做幾件。」
「小服府裡也做了很多,表姐何必又費這個心。」
「府裡做的,跟我那兒做的哪能是一回事?你只管收下就是了,我能費什麼心,皮子而已。我聽母后說,月子是人的一樁大事,生完孩子能不能恢復,就看月子做得好不好了,這幾十天你就什麼都不必管,只管調養好自己的,可別想東想西的。」
林芷蘭聽了,只得無奈笑道:「好,表姐說的是。」
褚清輝這才滿意,將包袱裡的小服一件件比過,又拿出一個小錦盒子,裡頭是一塊純金的長命鎖,「這金燦燦的,看著雖然俗氣,可寓意好,咱們也就不管俗不俗的了。」
林芷蘭看掏出一樣又一樣,對這個才出生不過一日的孩子確實是滿心的喜,終於忍不住牽過的手,輕聲道:「表姐,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只是怕你不高興,今日實在忍不得,你若要生氣,我也認了。」
「怎麼了?這樣鄭重其事的。」褚清輝笑道:「放心,看在外甥的面子上,你說什麼我也不跟你生氣。」
林芷蘭輕吸了一口氣,道:「你和駙馬親也
有一年多了我原本以為你不怎麼喜歡孩子,可如今看來並不是,那為何至今……是不是有什麼?若有什麼事,只管跟我說,多一個人多一分力,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
褚清輝眨眨眼,回味過來話中的意思,哭笑不得的彈了下的額頭,「我以為是什麼事,瞧你這苦大仇深的表,是不是以為我不能生呢?」
「可別說。」林芷蘭忙捂住的。
「好啦,我知道。」褚清輝握住的手,輕輕拍了拍,「其實跟你說的也相差不多。剛親的時候,我自己都沒做好準備要孩子,也沒有信心能不能好好去疼一個孩子,不過看著你懷孕生子,一步步走來,我確實心了,只是……」
「只是什麼?」林芷蘭追問。
褚清輝苦惱道:「只是先生似乎還不想要孩子。你不知道,先生的母親是難產去世的,他心裡有個坎過不去。」
「啊……」林芷蘭輕呼,好一會兒後皺著眉,「這確實有些難辦,可是這個坎總要過去的,就算是心結,也早晚有解開的一日,表姐既然喜歡孩子,也想要個自己的孩子,不如慢慢和姐夫磨一磨,跟他一起把這個坎磨過去。」
「只能慢慢來了。」褚清輝輕歎一口氣,又低頭去看小寶寶。
恰好孩子此時睡醒了,睜著烏溜溜的眼睛,不吵也不鬧,乖巧安靜的樣子,看得人心中一片,也讓褚清輝慢慢淪陷的心,一下子下餡得更加徹底。
一個孩子。一個和先生的孩子。那是多麼讓人期待呀。
褚清輝自從看過這個小寶寶,回到府裡之後,三句話就離不開娃娃,連夜裡躺在床上,還要殷切地跟閆默描述那新生的孩子有多乖巧。
「先生、先生……」
「嗯?」閆默低頭看。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呀?」褚清輝不高興道。
「聽了。」
褚清輝問他,「那你說說看,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孩子醒了。」閆默道,他雖然有些分神,但還是聽了的。
褚清輝滿意的點點頭,又興致繼續:「睡醒了睜開眼,黑溜溜的眼睛對著我,我以為是在看我呢,結果芷蘭說,孩子剛出生的時候是看不清東西的,得過幾個月才看得清楚。」
閆默只管點頭。
褚清輝說得有些口了,方才停下來,轉頭靜靜地看的閆默。
床帳線朦朧,看不清表,卻瞧得見一雙黑漆潤的雙眼。
「怎麼了?」
褚清輝慢慢靠近他,臉頰在他口上蹭了蹭,「先生,我們也生個孩子吧?」
閆默沒有說話,褚清輝卻覺到,摟著腰肢的手臂一下子收。
忙道:「不會有意外的,你看我現在已經很健康了,又有那麼多太醫護理著,天底下沒有誰生孩子,比我還安全的了。」
閆默沉默著,眼前似乎又出現遙遠的一幕:嘶聲裂肺的喊,滿床暗紅的,腥甜可怖的氣味,糟糟的一卷草席,昏孤鳴的墳頭。
那一切對當時僅有三歲的他來說,就如練獄一般。
過了許久,他才啞著嗓子道:「再等一等,好麼?」
褚清輝也沒期他立刻就能同意,有所鬆就已經足夠了,忙點頭道:「好。」
年前,一道聖旨在京城裡炸出碩大的水花,皇帝和皇后挑了鎮西秦將軍長為太子妃,擇日完婚。
旨意一下,眾人都有些暈頭轉向。雖說之前秦將軍之生辰時,太子殿下曾賜下賀禮,那會兒各人私底下就議論紛紛,心思活絡。可那之後,宮中再無靜,秦府也一直避不見客。眾人就又有些疑,莫不是會錯了意?眼看如今事徹底冷卻,大夥兒已經快要忘了此事,卻又來這麼一招。
褚清輝倒不怎麼覺得意外,之前和太子談過一次,對於太子的心思就得八九不離十,只是覺得無奈,太子哥哥要嘛不行事,一出手就這樣嚇人,人跟著一驚一乍的。
若說京城中的人只是始料不及,那秦府上下則是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秦夫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宮裡派來指導規矩的姑姑嬤嬤就已住秦府,教導未來的太子妃。秦含珺只覺得自己是在夢中,一舉一就跟提線木偶一樣,人推著走。
這個年,就在各方人馬的措手不及中度過了。
開春後,林芷蘭出了月子,頭一件事就是回娘家,跟著便來褚清輝府上拜訪。
小寶寶已經慢慢長開了,抱在娘懷中,一玫紅的繈褓越發顯得嘟嘟的小臉白裡,黑漆漆的眼睛四下轉,哪裡有靜,就盯著哪兒直瞧。
褚清輝拿著個撥浪鼓,一會兒在它左耳邊敲兩下,一會兒在它右耳邊晃兩下,就看著的小腦袋跟著轉來轉去,逗得不亦樂乎。直把孩子逗得累了,沉沉睡去,還覺得意猶未盡。
林芷蘭又好笑又好氣,「表姐還好意思說是孩子的姨母,自己就是個沒長大的娃娃。」
褚清輝吐著舌頭笑道:「誰讓你家孩子這樣討喜?我都恨不得來自己養。」
「那我可得當心些,以後來表姐府上,再不敢把孩子帶來了。」
褚清輝叉著腰佯怒道:「你以為沒了孩子,你還進得這府門?我可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才把你迎進來的。」
「我好怕呀,」林芷蘭拍著口,一邊說一邊笑,「表姐如今這模樣,簡直跟那惡婆婆一般沒差。」
褚清輝自己一番,也跟著笑了。
林芷蘭告辭時,送了一段,返回後走在回廊上,見不遠幾個宮人拿著竹竿不知捅什麼,奇道:「他們在做什麼?難道是捅蜂窩?」
紫蘇打發了個宮去問,不多時回來,「是在捅燕子窩,前幾日來了一對燕子,在簷下角落裡築了個巢,若不給它捅掉,再過幾個月小燕子出生,嘰嘰喳喳的吵人。」
褚清輝忙道:「吵就吵一些,捅它的窩做什麼,把它窩捅了,讓小燕子產在哪裡?快他們住手。」
那宮趕去制止。
褚清輝親自走過去看了看,見那個燕子窩只是壞了一小半,才稍稍安心,又代底下人,以後都不許打擾這一對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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