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含珺
年後不久,是褚清輝生辰。
前一天,林芷蘭和秦含珺一同到公主府,給送上禮。
林芷蘭送的是親手打的絡子,其中編了一把小巧的琥珀如意,潔可,寓意吉祥。
秦含珺送的則是一對西北產的夜杯,質地瑩潤,澤斑斕。品相雖然沒有上供的那般完,但這塊祁連山玉是時從商戶手中買來,又設計了樣式,匠人照著打磨的,世間隻此一對,再無重樣。
手頭沒有酒水,褚清輝便往裡面倒了小半杯清茶,杯頓時彩熠熠,如月映,十分奇異。
不釋手的把玩這兩樣禮,假意皺眉苦惱道:「現在收禮倒是收得暢快,等日後你們二人生辰,卻不知該回怎麼樣的禮,才對得起這番心意。」
林芷蘭喝了口茶,笑道:「只要是表姐送的,就算是一塊磚頭,我也收得開心。」
「呶,」褚清輝當即笑呵呵指了指腳下,「若這樣,現在就挖去吧,省得日後我還要再命人送一趟。」
「那我可得挑塊大的。」林芷蘭果真一本正經地打量地上的磚石。
褚清輝樂不可支,拉了一把,轉頭跟秦含珺說道:「你瞧瞧這人,如今這般油舌,哪還有一分從前的矜持斯文?我看吶,都是妹夫帶壞的。」
秦含珺眼中含笑,「近朱者赤,此番結果,張家二公子功不可沒。」
林芷蘭面上微紅,不過確實不似從前那般,輕易調笑一兩句就要捂著臉求饒,到底不是什麼都不懂的閨中了。
「要論近朱者赤,表姐嫁了閆將軍,子不也如他一般穩妥起來了?還有含珺,如今只是未嫁人,以後如何還不知呢。」
幾人說笑一陣,林芷蘭又拿出一樣禮,是一隻扇墜子,「明日既是表姐生辰,也是太子表哥的生辰,這墜子,就請表姐替我轉給表哥吧。」
褚清輝點頭接下,不知想到什麼,看向正毫無所覺喝茶的秦含珺,玩笑般道:「我與太子哥哥同一天生辰,歷來收的禮也都是一般多,如今含珺送了我一對杯子,哥哥卻沒有,為免他心中不平,找我說酸話,我索把其中一只給他,你覺得如何?」
秦含珺待了一下,忙放下茶杯,眼中帶著幾分遲疑,「要獻給太子殿下?」
「是呢,這杯子我喜得很,想必太子哥哥也會喜歡。」
「可是以公主之名?」
褚清輝道:「這是你的心意,豈能被我搶功?自然要以你的名頭將禮送出。」
「這……是不是不太妥當?」不過一介臣,若不是公主抬,連公主府的大門都進不得,正因了這些日子的,才敢送上生辰之禮。至於太子,平素無來往,又有君臣之別,男之防橫亙其中,哪有立場獻禮?
雖長時間遠離京城富貴場,但先有流言之事,後來又有公主帶著走,多多也知道了些人世故,心中清楚,若此番獻禮太子之事若被人得知,恐怕逢迎上的名聲是跑不了的。之前無意與京中的貴相爭,不過是救了個人,就被傳得那般不堪,平白惹得娘親傷心。經此一事,曉得京中的形勢不比西北,流言比刀劍更能傷人,由不得不謹慎。
褚清輝不等說完,便道:「我記得當日母后說過,秦夫人與父皇乃表兄妹,算起來,含珺也可喊我表姐,喊太子哥哥一聲表哥。芷蘭既然送得,含珺自然也送得。表妹送表哥生辰禮,我倒要看看,誰敢說一句不妥。」
話是這麼說,但誰都知道,林芷蘭的一聲表哥和秦含珺的一聲表哥,二者親疏之別,連相同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林芷蘭看了褚清輝一眼,瞧出的打算,雖有些突然,卻不怎麼覺得意外,只笑了笑,附和道:「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分明太子與表姐是同一天生辰,可含珺卻隻送了表姐禮而未送太子,豈不是厚此薄彼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輕易就將秦含珺說得毫無招架之力。
抿著,腦中轉過許多念頭,終於破斧沉舟般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含珺愚鈍,斗膽問公主,此舉……不知是何意?」
糕點的作一頓,褚清輝與林芷蘭對視一眼,將手頭的茶糕放下,用帕子了手,輕聲笑道:「既然被你看出來,我也就不說暗話了。含珺,你可還記得那名楊姓布政司參議?」
秦含珺點了點頭。
褚清輝繼續道:「我原以為如他這般的人只是數,可前兩日元宵宴,卻我看了個徹。」
宮中每逢元月十五,便要舉辦一場元宵宮宴。赴宴的都是宦後代、年輕男,目的自然不必言說。每年因這場宴會,倒也是促了不姻緣。
秦含珺是二品都指揮使嫡長,若論門當戶對,至也該配那一品二品大員嫡子,若按世道,子高嫁,那天底下沒有配不得的男子。
倒不是說當真就得高嫁,只是家世擺在這裡,按理說那些小門小戶就該有自知之明,若非要覬覦,就是小看了秦將軍的門戶。
可此次元宵宴,褚清輝坐在上首看得一清二楚。竟有不三四品,甚至不知是幾品員之子,將視線落在秦含珺上,明裡暗裡的打量,分明是在掂量秦府能夠給他日後的前途添上多籌碼。那一張張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的臉,著實看得人火冒三丈。
他們越是輕挑蔑視,褚清輝越是想要將他們狠狠打醒。
「滿京城的人都以為你只能嫁那不流的,我卻偏偏要他們驚掉下。秦府幾代忠臣,為我大衍鞠躬盡瘁,豈容的那些下三濫品頭論足!」褚清輝厲聲正,面上是有的嚴肅。
秦含珺眼裡已浮上一層水,站起鄭重行了一禮,「臣代家父謝過公主,得公主此話,秦府上下唯有竭力盡忠,死而後已!」
一番話聽得人心中心緒激昂,熱上湧。
褚清輝忙親自將扶起,坐定後又過了好一會兒,緒才逐漸平復。
「我方才所說並不是玩笑,也非意氣用事。含珺,我的兄長比那些男子不知好過多。既然世人不懂你,何不讓我來試一試?說不定你們二人就是對方的良配。」
雖然已經猜到一兩分,可聽照實說來,秦含珺還是心中一。
其實外人怎麼看,豈會不知?那些打量的眼神又如何覺不到?
憂心麼?自然是憂心的。
卻毫不敢表,唯恐惹了旁的人替擔心,惹娘親落淚,便只好竭力不去在意,不去煩惱。
打小就知道,世上的事不可能事事稱心如意,許多時候,人能夠改變的,往往只有自己的心態,如此才漸漸養如今的格。
但就算如此,猛一聽到褚清輝的建議,還是到頗大的驚嚇,好半晌才聲說道:「公主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此事——」
「怎麼,你不同意?莫非你不喜歡我太子哥哥?」褚清輝反問。
這樣直白的問話,秦含珺不知如何回答,面上帶了幾分臊熱,「殿下尊貴無匹、英武睿智,令人敬畏,正因如此,才更是不妥。我曉得公主都是為了我好,可哪能因此太子殿下委屈?」
褚清輝聽說完,反倒笑了,「你未免把事想得太嚴重,就且安心吧,不過是借著生辰這個由頭試探試探太子哥哥,若他有意你也有意,那便最好。要是無意也就罷了,你二人牛不喝水,我總不能強按頭是不是?」
聽說只是試探,秦含珺鬆了口氣,且不說有意無意,太子定是無意的,只可惜了公主一番好心。
褚清輝又安,「這事我私底下去做,不外人看見。太子哥哥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定不會聲張,就算此事不,我也不會拿你的名聲開玩笑。」
秦含珺原本已鬆下一口氣,聽這麼說,又覺得有些曖昧,仔細一想,想到自己送出去的禮會到一名陌生男子手上,更是不自在起來。
褚清輝以為不安,玩笑道:「就算你和太子哥哥無緣,還有好幾位親王世子,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你且等著,我一個一個介紹給你,定要你做我的嫂子。」
林芷蘭一直在旁聽著,此時笑著道:「這麼說來,雖然我親弟弟年紀還小,卻有一位與含珺同齡的堂弟,也是年英才,日後可襲祖父威遠侯之爵,若含珺做不表姐的嫂子,可以做我的弟妹哩。」
褚清輝忙道:「你別和我搶,含珺肯定是我們褚家的人。」
「那可說不準,好百家求,若我娘家搶不贏,還有婆家呢,一會兒我就回府打聽打聽,張家都還有哪些適齡的男兒,總不好水流了外人田。」林芷蘭笑反駁。
「瞧把你顯擺的,娘家婆家,信不信我先生把上清宗的俠們列個名單出來?」褚清輝不服。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功把秦含珺鬧了一張大紅臉,卻不知如何應對,只得低頭由們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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