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元宵

這句話說得小聲，紫蘇等人在後低垂著頭，並未聽見。

閆默卻聽得一清二楚，他瞥了褚清輝一眼，點點頭走了。步伐堅定，形直，與來時無異，但熱氣騰騰四個字，卻在他腦中來來回回的飄。

他第一次認真思考子這種神奇的存在，是天底下所有的子都這樣，還是只有剛才那隻綿綿的團團腦中的想法特別奇異？否則，外人對他的評價歷來是殺氣騰騰，怎麼到口中，就了熱氣騰騰？

聽見腳步聲走遠，紫蘇才敢抬起頭來，見褚清輝仍著含章殿的方向，便道：「公主，先生已經走了，我們回永樂宮吧。」

「蘇蘇，我想吃雲團糕。」褚清輝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紫蘇雖然奇怪公主為何會突然想吃那個，還是人去命膳房準備。

轉眼到了年下，祭完天地祖宗，宮裡又擺了一場除夕宴，之後就是休朝的日子。

雖是如此，皇帝還是每日要批閱奏摺，皇后也不得空，正月十五有一場元宵宴，正月十八是太子和昌華公主的生辰，同時也是昌華公主行笄禮的日子，都要指揮籌備。

褚清輝則在司禮的教導下，學習笄禮上的一切禮儀，還得一遍遍的重複模仿。

太子也不輕鬆，等妹妹親事定下，他就要朝，眼下需要抓一切時間跟著父皇學習，省得在朝堂之上出什麼差錯，失了皇家的面。

唯一還在悠閒度日的就是二皇子褚恂了，可惜他雖然有空，父皇母后、太子哥哥跟阿姐，卻都不能陪他玩，只好悶悶不樂練他的大字。

轉眼就是元宵節，從太皇太后時期開始，宮裡的元宵宴，了專門為撮合適齡男而辦的一場宮宴，如今老人家雖然不在，這個舊例，卻被皇后沿襲下來。

早在過年之前，皇后就已經把參加宮宴的名單定下，都是諸位王公大臣家嫡出的小姐和爺，年紀皆在十四五歲不等。

往年宮宴都是由皇后主持，皇帝來個臉，等開場過後，帝後便攜手離開，將剩下的時間，留給這一群青春靚麗的年人，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帝後駕離開之後，大殿的氣氛頓時活躍不原本畢恭畢敬低垂著頭的年男們，此時也敢大著膽子抬起頭來，遮還的看一眼對面心儀的姑娘或是公子。

如今殿裡地位最高的是太子和昌華公主，兩人並排坐在上首，一個通明黃袍，一個著桃紅華衫，還有繼承至帝後的出相貌，在座中，獲得注目最多的，自然是他們二人。

但是太子如今無心於此，對於投注在他上的關注，並不作回應。昌華公主則是本不知，哪些忍卻又熱烈的視線意味著什麼。

抬眼看著底下展示才藝的各家小姐公子，時不時偏頭與太子說一兩句話，偶爾也往顧行雲的方向遞去一眼。

但顧行雲似無所覺，只管低頭喝酒，並未回視。

褚清輝又一次看了看他，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對太子道：「哥哥，顧行雲的病是不是還未痊癒？他又喝了這麼多酒，病該好得更慢了。」

太子看向顧行雲，眼中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冷漠。顧行雲幾人是他的侍讀，相伴十來年，總有些別人比之不及的宜，但這份誼，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的雙胞胎妹妹。

初時聽聞妹妹選中了顧行雲，他雖然有點吃味，但也贊同的選擇。畢竟，自己的友人娶了妹妹，總比被一個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野小子截胡好。

只是這段日子，顧行雲的所為實在令他失。他已經聽說了宮外的流言，也察覺到顧行雲對妹妹的疏遠。

讓他冷笑不已的是，顧行雲一面執著於他的自尊，不願人看輕，另一面卻捨不得日後為皇帝婿將會帶給他的榮華富貴。他卻不想想，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

太子想起小時候從宮人那聽來的一句話，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那時他不懂，如今想來，這鄙卻直白的話，用來形容顧行雲，再合適不過。

如果事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最令太子憤怒的是，是誰給他顧行臉面，是誰讓他有那樣的資格拿喬，竟敢疏遠他的妹妹？

既然他不願做這個駙馬，他就全他，天底下有的是前赴後繼的好男兒，做夢也想拜倒在妹妹的石榴下，顧行雲算什麼東西！

「哥哥？」褚清輝見太子不說話，疑的了一聲。

太子回過神來，掩去眼中的緒，語帶酸意道：「知道你擔心他，一會兒我去勸勸。」

褚清輝點點頭，又笑道：「哥哥也要喝一點才好。」

太子本已經將酒杯端到邊，聽見這話，只得放下。他看著妹妹毫無心機的笑，心想，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將手到宮外，相信就算父皇知道了，也不會責怪他。

不久，宮宴散去，王旭東和謝凱扶著已經微醉的顧行雲出宮。

見顧家的馬車離開，謝凱籲了口，憂心道：「行雲這樣子，實在讓我擔心。已經這麼久了，他難道還沒想明白麼？」

王旭東沒說話，仰頭看著夜晚的天空，零星的雪花落下。

以往顧行雲抬頭的時候，心裡都在想什麼？

王旭東突然咧了咧角，顧行雲想什麼已經不要。驕傲的天鵝跌了一跤，就以為遇見了此生最大的磨難，蹲在那淺淺的坑中不願意起來，既然他不願意起，他不介意再推一把，他不用起。

過完元宵，這個年就算徹底過完。百開始上朝，學生也要回到書院，含章殿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但顧行雲卻沒出現。

褚清輝去皇后宮中請安，皇后揮退眾人，看著兒純真的面孔，心中歎了口氣。

褚清輝察覺出什麼，仰頭看，「母后，怎麼了。」

皇后眉心微微蹙起，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暖暖，你和顧行雲的親事，怕是不了。」

「為什麼？」褚清輝坐直。

「顧行雲……邊有了個通房丫鬟。」

這是元宵宮宴那一晚發生的事，當夜顧行雲喝多了酒，神志迷糊之下，跟他的丫鬟有了之親，還在第二天，被前來伺候他洗漱的多名下人看見。

顧府倒想把這件事掩下，將那丫鬟理掉。但顧行雲清醒之後，卻出人意料的要將那丫鬟保住。就在顧家人頭疼之際，不知怎麼的又走了消息，這下徹底不需要遮掩了。

雖然顧行雲和褚清輝的親事還沒有定下，但大家心知肚明，他顧行雲是被公主看中的人。駙馬不同於別的男人，其他人可以三妻四妾，駙馬卻不行，況且，如今還未親，顧行雲房中已經有了通房丫鬟，除非是皇帝被迷了心智，否則怎麼還會同意自己疼的兒，嫁給這樣一個人？

就在今日，顧相前失儀，被皇帝發落，令其在府中足。而顧行雲因長久風寒不愈，皇帝也給了恩典，他不必再含章殿侍讀，好好休養。

至於顧相足要到何時，顧行雲休養康復之後，還是否能回到含章殿，這就不知了。

皇后一邊說，一邊觀察兒的神。

褚清輝聽完全部，卻皺眉問道：「事發生之後，顧府為何要置那個丫鬟？這分明不是的過錯。」

聽聞那丫鬟原是伺候顧行雲的人，不由想到自己邊的紫蘇和母后宮中的柳姑姑。

皇后愣了一下，越發憐的了褚清輝的發頂，歎道：「因為他們想把全部的過錯推到那個丫鬟上，想要將這件事掩蓋下來，想要保住顧行雲未來駙馬的位置，想要維持顧府的榮華昌盛，與這些相比，一個丫鬟又算得了什麼呢。」

褚清輝將眉頭皺得更，半晌後展開來，道：「好在顧行雲將那個丫鬟保下來，他雖然做錯了事，卻還是有幾分擔當的。」

皇后點了點頭，在看來，不管是太子還是褚清輝，或者是顧行雲，都還是孩子，雖然有做錯事的時候，但本是好的。

想了想，又試探道：「暖暖，你如今對顧行雲是什麼想法？」

記得不久前，兒還說過，對親並不期待，也不厭惡，若顧行雲為的駙馬，會努力喜歡他，但如今卻出了這等意外，若兒已經喜歡上顧行雲，那就要傷心難過了。

褚清輝道：「顧行雲好的，只是我們無緣。」

皇后低頭用臉蹭了蹭的臉頰，「別傷心，你還有我們呢。」

褚清輝搖搖頭，「我沒傷心。」

話雖如此，皇后卻還是不放心，又說了好多寬的話。

午膳的時候，皇帝特地空來棲宮用膳，和褚清輝說話的語氣竟帶著幾分小心謹慎，生怕惹得更難過。

褚清輝只好又解釋一遍，說自己不在意。

不過看況，帝後並不怎麼相信。

等下午褚清輝送食盒去含章殿，見太子面對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就萬分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