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哥明天休假，我跟他一起回去，蘇蘇好像也是明天回去，你呢？你什麼時候回家？」

聽了顧欣的話，宋羨魚擱在頭上的手頓了下。

「再看吧。」宋羨魚語氣淡下來，然後轉移話題：「回去機票買了嗎？」

「顧大哥已經訂好了。」顧欣說：「明早七點。」

正說著，蘇玉琢回來，回房收拾了行李，「家裏出了點事，現在就得回去，這幾天謝謝你。」

最後一句是對宋羨魚說的。

宋羨魚笑了笑：「客氣什麼，路上小心。」

第二天一早，天沒亮顧夕拖著行李箱離開，面對忽然空下來的房子，宋羨魚心變得恍惚。

中午接到柳沁雨的電話，給安排了份拍攝工作，當天下去，就坐上了飛往大理的航班。

拍攝地點在玉龍雪山，穿著大紅抹長坐在覆滿雪的石頭上，背景映著連綿起伏的皚皚雪山，畫面奐。

只是，宋羨魚回京城那天因高燒住進了醫院。

彼時，正是除夕之夜，闔家團圓，卻躺在病房裏，旁邊的病床沒人。

宋子明打電話回家吃年夜飯，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收了線，孩遲遲沒將手機從耳邊拿開，窗外煙花陣陣，熱鬧喜慶，越發烘托得病房裡冷冷清清。

忽然生出不知該何去何從的迷茫。

睡了很長時間，這會有些睡不著，腦子裏湧現各種回憶，想抓住點什麼，最後發現什麼都抓不住。

手機短促地響了一下，是王錦藝微信發來的祝福信息，一看就是群發。

宋羨魚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

發燒容易口，想喝水才發現水壺裏沒水，等吊水掛完，起去水房打水，到了才發現水箱上被了故障的紙條，宋羨魚只好撐著去趟樓下。

電梯里意外到程如玉。

程如玉穿著便裝，兩手抄兜，看見愣了一瞬，「你這是……」視線掃過手裏的水壺，以及手背上的針頭，「不舒服？」

宋羨魚出淺淺的梨渦：「了點涼。」

看著程如玉，「程醫生剛下班？」

「本來休假，醫院臨時來了棘手的傷患，過來了個手。」程如玉健談，「住院沒人陪你？還親自下來打水。」

「也不是很嚴重，我自己可以。」說話間，電梯在下一層停下，宋羨魚彎著：「先走了，再見。」

看著孩高挑的倩影消失在眼前，程如玉掏出手機。

……

接到程如玉電話，季家剛圍桌坐下。

季老爺子把景獻獻安排在季臨淵旁邊，看著邊男人沉靜的面容，景獻獻心跳不爭氣地加快，張想說什麼，桌上的手機振起來。

是季臨淵的手機。

視線掃過手機屏，注意到是程如玉的名字，景獻獻心頭莫名一輕。

男人拿起手機離開座位。

接起，那頭傳來程如玉輕挑的聲音：「幹嘛呢？吃團圓飯？」

「有事就說。」季臨淵不接他的話。

「你們家那一大家子圍在一起肯定很熱鬧，只可憐有些人吶，大過年的住院不說，還沒人陪，連喝口水都要自己手。」

季臨淵皺眉，「住院了？」

程如玉嬉笑：「我都沒說是誰，你就猜到了？看來你還關心人家的。」

話沒說完，季臨淵掛了。

程如玉看了看手機，笑了笑。

飯桌上，景獻獻給季臨淵倒了杯酒，看見他回來，笑容剛爬上角，下一刻又消失。

「我有點事離開一下。」

季臨淵說完這句，一刻沒多停留，轉朝玄關走去，景獻獻這才注意到他手裏拿著車鑰匙。

「有什麼事非要現在去！」季老爺子老大不滿意。

季老夫人圓場，「算了，我們吃，不管他。」

景獻獻握著玻璃杯，今晚從踏進這裏，那個男人只象徵地跟打了個招呼，之後再沒正眼看過一下、

「過年集團都放假了，他能有什麼事？去會佳人了吧？」季凝瓊抿了口酒，斜斜地看了眼景獻獻道：「我看我們家很快又要有喜事了。」

景獻獻臉微變。

「這糖醋魚是我做的，你們嘗嘗。」季楚荊轉移話題，「還有這開背蝦，二嬸做的。」

「獻獻，你也是，跟在老四邊這麼多年，怎麼就抓不住老四的心呢？盡讓他跟外面那些七八糟的人來。」季凝瓊又道。

「凝瓊，你說兩句。」季老夫人呵斥。

「好好，不說就不說，您別生氣。」季凝瓊討饒。

瞧不起宋羨魚，是瞧不起宋羨魚出生低微，同時也瞧不上景獻獻，恰因為景獻獻出生高貴。

景獻獻站起，留下一句對不起，捂著跑出去。

知道自己這樣賴著一個男人會遭人恥笑，母親不止一次勸放棄季臨淵，勸保留點尊嚴，可願意將自己卑微到塵埃里去，也不懼外人閑言碎語。

只怕那個男人不。

事實上也確實不。

……

宋羨魚接完水回到病房，頭重腳輕得厲害，一壺水都累得氣吁吁。

倒了杯水冷著，王錦藝彈了個視頻過來。

宋羨魚猶豫了一下，接了。

意識到的背景不對，王錦藝張起來，「你在哪兒？醫院？生病了？」

宋羨魚莞爾：「嗯，了涼，不是什麼大病。」

「都住院了，還不是大病，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宋羨魚看著好友擔憂的帥氣面孔，「不用了，今晚除夕夜，你該在家陪家人。」

「我姐跟姐夫回來了，還有我大侄子，有他們陪著，我媽別提多高興，本就嫌我在家礙事，把地址發給我，我去陪你，俗話說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我在家沒用武之地，還是去你那發揮作用吧。」

宋羨魚被他一本正經的自誇樣取悅，笑了笑：「我在……」

說到一半，手機有電話進來，看著來電顯示，有點愣。

「季臨淵給我打電話了。」宋羨魚也說不清為什麼要告訴王錦藝，「其實之前他有找過我，聽他的意思是想跟我複合……」

「你答應了？」王錦藝打斷。

聽著好友沉不住氣的樣，宋羨魚眼前不浮現季臨淵凡是都竹在的穩重模樣，「我要答應了，現在能一個人住院？」

王錦藝鬆口氣，「這就對了，好馬不吃回頭草，你要做匹好馬，何況他那把草都老那樣了，你吃了肯定消化不良。」

季臨淵的電話還在響。

宋羨魚盯著他的號碼看。

許久，終於安靜下來，宋羨魚說：「他掛了。」

「這就對了，你要堅守住，不要他給你灌兩碗迷魂湯，你就找不著東西南北。」

「你曾經不還勸我想清楚，現在怎麼兩個態度？」

「我那是怕你一時衝，怕你後悔，你現在都分開這麼久了，當然不能支持你回頭了，萬一他是覺得被你甩了沒面子，想要把你重新弄到手再狠狠甩掉報復你呢？」

宋羨魚口說：「他哪有你說的那麼暗？」

王錦藝輕哼，「生意人最擅長給人挖坑，一不小心就被他們坑得渣都不剩。」

宋羨魚：「……」

「還沒說你在哪家醫院？我帶點好吃的去找你，陪你看春晚。」

「京和醫院住院樓五樓A區5020。」

「我收拾一下馬上過去，先掛了。」

結束視頻，宋羨魚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正好護士來查房。

護士出去時地帶上門。

宋羨魚拿遙控打開電視，春晚剛剛開始。

電視里一支名族舞跳完，門外傳來敲門聲，穩重且有節奏。

宋羨魚以為是王錦藝過來了，喊了聲：「進來。」

聲音不難聽出高興。

然而門開，看清進來的拔影，孩角的笑凝固，「怎麼是你？」

季臨淵眉眼深邃，嗓音沉穩有磁：「你以為是誰？」

「……」宋羨魚想到在電梯里見到的程如玉，「是程醫生告訴你的？」

季臨淵沒否認，走過來在旁邊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頭頂的燈太，男人的五多了幾分溫：「晚飯吃了嗎？」

宋羨魚裏發苦，沒胃口也覺不到，張說了句：「我不。」

然後肚子響了兩聲，像在故意穿的謊言。

「……」

宋羨魚沒敢去看男人的眼睛，耳泛紅。

季臨淵掏出手機撥號，訂了兩份餐。

「你不需要給我訂外賣，我朋友馬上來看我，會給我帶吃的，也會在醫院陪我，你先回去吧。」宋羨魚下逐客令。

季臨淵看著，「假期可以適當休息一段時間，不必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不累怎麼得到想要的生活？你經歷的比我多，這個道理肯定比我明白得深刻。」宋羨魚說著，忽然想起來林逾靜說的那些話，季臨淵今時今日的地位也不是信手拈來。

那些功人士的功遙不可及，所承的也是一般人承不起的。

「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男人疊起兩，一手不經意地覆在宋羨魚手背上，語氣像是閑聊。

宋羨魚也不經意地拿開手，揚起角：「不再為錢發愁，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也不用看人臉，能跟人平等地對視說話。」

季臨淵看的眼神帶著笑，「有志氣。」

這話聽著像誇讚，宋羨魚可不真認為他在誇讚自己。

「你是大老闆，我這點在你看來肯定不值一提。」說完，宋羨魚猛然意識到自己被季臨淵牽著鼻子，之前明明在下逐客令來著……

王錦藝有句話說得沒錯，商人最擅長給人挖坑。

「我朋友……」宋羨魚準備再下一次逐客令。

季臨淵雲淡風輕打斷，「能借你這上個廁所？」

「……」宋羨魚愣了愣，等回神，人家已經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窗外鞭炮聲越響，房間越顯靜謐。

鞭炮聲的間隙，衛生間傳來男人上衛生間的靜，宋羨魚不自在地紅了臉。

心跳砰砰里，病房門被人從外面魯地推開，王錦藝左手拎著大大的超市袋，一進門就亮起嗓子：「你這病房真不好找，剛才找錯了房間，一推門撞見小兩口在親熱，尷尬得我這麼皮糙厚的臉都紅了。」

他把超市袋擱椅子上，從裏面掏出一袋桔，邊遞給宋羨魚邊問：「後來季臨淵給你打電話了嗎？你沒接吧？」

宋羨魚看了眼衛生間的門，沖王錦藝使眼，「別說了。」

「幹嘛不說，我是為你好，來的路上遇到老姨，在景家做了晚飯才得空回家過年，你知道說啥了？景家那位二小姐去季家吃團圓飯，這意味著什麼不用我多說吧？」

「沒準人家已經跟別的人領證了，吊著你玩呢。」

說完，王錦藝拉開可樂拉環，灌了一大口，「我現在都懷疑他一開始說要娶你都是騙你的，不然你當初要分開，他怎麼連追都不出來追你。」

「要是我，喜歡一個人，說什麼都不會讓離開我……」

正在這時，門口有人敲門，一酒店服務員打扮的青年進來，直奔著王錦藝就過來，「先生，您訂的外賣，一共七百一。」

王錦藝問號臉：「搞錯了吧？我沒訂外賣。」

「我訂的。」衛生間門開，季臨淵神如常地走出來，接過酒店服務員遞過來的賬單，隨手擱在病床腳被子上，探手懷掏出錢夾，了十張遞過去。

服務員一喜：「謝謝先生。」

王錦藝臉十分彩，緩緩轉頭看宋羨魚。

宋羨魚扶額，想著該怎麼化解尷尬，季臨淵幫支起餐桌，把外賣擺出來。

做這一切時，低沉的男音在響：「王先生不僅消息靈通，人也聰明，把事分析得十分徹。」

淡淡的語氣，卻王錦藝頭皮一麻，有些手足無措地站起來，連連道：「不敢不敢……」

季臨淵手裏拿著兩雙一次筷，視線不咸不淡地看向王錦藝：「要不要一起吃點？」

王錦藝忙搖頭，「我吃過了，就不打擾你們，先走一步。」

說完就打算走。

季臨淵拆了筷子遞給宋羨魚一雙，另一雙隨手擱在桌面，「我送你下去。」

「不用麻煩……」

季臨淵已經往外邁步子，「走吧。」

宋羨魚不放心，「他是我好朋友，你別為難他。」

季臨淵似笑非笑：「你的朋友，也是我朋友。」

……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季臨淵回來。

宋羨魚問：「小藝走了嗎？」

季臨淵輕輕嗯了一聲，視線投在面前的飯食上，「怎麼不吃？」

「沒胃口。」宋羨魚雙眼定定看著季臨淵廓鋒利的臉，「小藝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裏去，他是無心的。」

「你往心裏去了嗎？」季臨淵疊在床邊坐下，拿起床頭柜上宋羨魚喝水的杯子喝了一口，一點都不避諱。

宋羨魚思緒了一下，手去搶：「我生病了，別傳染給你。」

下一瞬，季臨淵大手扣住孩的後腦勺，往前一帶，四片瓣相。

宋羨魚裏發苦，自己都嫌棄，男人卻毫不在意地拿舌頭在裏添了一遍。

徒勞地反抗著，呼吸被男人的氣息完全侵佔，好一會兒，季臨淵放開，拿起桌上的筷子塞進手裏，「吃點。」

宋羨魚氣息輕，臉頰微紅，眼如，纖長的眼尾似似嗔地著他，那眼神，讓人很想將剝好好疼。

季臨淵轉開眼，修長手指拆了另一雙筷子，夾了片清炒山藥放進宋羨魚碗裏。

病房安靜，電視里傳出悉的小品演員的聲音，伴著窗外煙花竹聲，宋羨魚抬頭看向對面吃飯的男人。

他吃相很好看，鼓起的腮幫都充滿男人味。

吃完，季臨淵收拾了桌子，將垃圾扔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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