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的門再次關上。

宋書若有所思地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著最近一段時間的秦樓有點古怪——雖然古怪是瘋子的一貫做派，但最近的好像又和以前並不一樣。

比如，覺得現在的那種古怪都是朝來的……

“姐。”

耳邊的聲音喚回宋書跑遠的意識，轉回頭，發現欒巧傾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自己椅子旁邊，滿臉的苦大仇深。

“怎麽了？”宋書想了想，“作業太難了嗎？”

欒巧傾：“……”

欒巧傾：“啊啊啊你除了作業還知道別的嗎？？”

宋書表不變，“你上學期期末考全班倒三，我還沒跟你姨媽。”

欒巧傾：“…………”就不該問的。

欒巧傾放棄了對宋書做啟發式的引導，直接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往偏廳裏的洗手間拖。

“不行不行我忍不了了，這件事我一定得跟你清楚。”

“？”

宋書茫然而平靜地被欒巧傾拉進偏廳的洗手間裏。

門把宋家姐弟好奇的目扣在外麵。

宋書和欒巧傾在洗手臺前的鏡子裏停下。欒巧傾轉過，激得臉發紅，但是在張開的時候又像是噎住了，半都沒出話。

最後還是宋書問：“你想和我清楚什麽？”

欒巧傾挫敗地敲了敲自己的腦殼，“姐，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自己認真思考一下，你覺得你和秦樓到底是什麽關係？”

“？”

“你想不明白沒關係，你看我給你分析一下——同學嗎？肯定不是，全校那麽多同學，哪個敢在秦樓麵前有你的半分隨意，估計早就被錘死了。朋友嗎？也不是吧，誰家朋友會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予取予求，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分分秒秒地繞著對方轉啊。親人嗎？親人個屁，你倆又沒有緣關係——”

“不要‘屁’，這不禮貌。”宋書平靜地糾正。

欒巧傾：“……”

欒巧傾差點原地炸螺旋升，“這是重點嗎？？這、是、重、點、嗎——我的姐姐啊你開開竅好不好！？”

欒巧傾的聲音在閉的洗手間裏格外震耳，宋書忍了兩秒，出食指住額頭。

“你太吵了。”

“……”欒巧傾氣卒。

宋書放下手，“所以你想什麽？”

欒巧傾捂臉扭趴到牆上，撓著可鑒人的瓷磚哀嚎，“我的姐姐啊，秦樓他明明就是喜歡你啊！不是同學不是朋友不是親人，就是想占有你的那種喜歡啊！”

“……”

鏡子裏，一直平靜的沒什麽緒的孩兒怔住。

然後慢慢皺起眉。

嚎完了的欒巧傾醒回神，心翼翼地扭過頭，看著自家姐姐緒變換的眼神，突然覺有點後怕。

萬一宋書反而退卻了，那秦樓知道真相還不得把……哢嚓。

欒巧傾嗖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發涼的脖子。

而就在此時，欒巧傾後皺眉沉思的宋書似乎終於想通什麽——就像是突然解開了一道困好幾的數學難題一樣——宋書那張致漂亮的麵孔上出恍然的表。

輕拍了下自己的手掌。

“原來是這樣。”

欒巧傾：“…………”

欒巧傾：“？？？？”

這特麽是個什麽反應？

解決了疑的宋書似乎心很好，眼角彎下一點弧度，“你就是要這個嗎？”

欒巧傾麻木地點頭。

宋書輕笑，“那我知道了，我們出去吧。”

“……？”

欒巧傾正沉浸在懷疑人生中無法自拔的時候，麵前轉過往外走的宋書突然又停住，然後轉回來了。

“你剛剛問，我認為我和秦樓是什麽關係，是嗎？”

“額，對。”

“在我看來，我和秦樓的關係，就是我和秦樓的關係。”

“……啥？”

宋書笑了笑。

這一瞬間，欒巧傾竟然覺得在那個的笑裏看到了和秦樓一樣的年恣肆。

“不需要同學、朋友、親人這樣的定義，我和秦樓的關係定義就是‘我和秦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既有的關係足夠定義我們，因為這段關係裏誰都不可替代。是我們，一起讓我們為了現在的我們。”

“……”

欒巧傾的大腦艱難地想跟上思路，然而被繞得更加暈乎。

宋書看穿，輕了下的額頭。

“以後你會懂的。”

宋書離開了洗手間。

欒巧傾慢慢回過神來，手了被宋書過的額頭，有點心複雜地悵然一歎。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懂。

跟在這兩個人邊快有兩年了吧，很多時候看見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會有一種很奇妙的覺——

好像隻要這兩個人在一起，就有什麽東西把他們和外界所有人和事全都隔開了一樣。

那個世界裏隻有兩個人。

那個世界，除了他們兩個誰都進不去。

而作為唯一的孤零零的旁觀者，欒巧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嫉妒誰要多一些。

這場年夜飯前的會談持續時間格外地長。

偏廳和正廳相隔並不遠，從偏廳門外的長廊走幾步就能路過正廳。一直有斷續的話聲從那邊傳來。

秦樓不在，宋家姐弟倆放鬆不，沒一會兒宋茹玉就坐不住了，去偏廳門口著房門豎耳朵聽。

聽了片刻走回桌旁，對宋帥：“外公可真偏心。”

“怎麽了？”

“他好像想讓表哥和……”宋茹玉往宋書這邊看了一眼，不滿地轉回去，“想讓他們倆一起去國外留學。”

宋帥眼睛一亮。

能去國外就意味著再沒人管、想做什麽做什麽，他自然也想去，“那我們呢？”

宋茹玉：“我們當然隻能留國考試了啊。”

宋帥頓時垮下臉。

宋茹玉撇了撇，“真不知道誰才是他外孫。”

宋書早就過了和宋茹玉一般見識的時候，這會兒就像沒聽到，做那道數學題做得專心致誌。

但欒巧傾卻不是得住脾氣的孩子。聽見宋茹玉的話後冷笑了聲，“得了吧。論績，送我姐和秦樓出國那是為國爭，送你出去那是圖什麽？轉著圈兒丟人啊？”

“你——你怎麽話呢！”

宋茹玉被到痛點，頓時氣紅了臉。

欒巧傾朝做鬼臉：“略略略。”

宋茹玉：“……哼，我才不和孩兒一般見識！到底還不是個沒媽養的——”

“砰。”

花瓣形狀的紅茶杯敲在長桌桌麵上，住了宋茹玉的話聲。

宋茹玉下意識看過去，正對上一雙沒什麽緒的眼。

背後莫名地一，僵了兩秒才撐著剛回去，“你那樣看……看我做什麽？”

宋書仍是那副神，語氣也淡淡的，“我看你，是因為你錯話。”

“……”

宋茹玉有心反駁，但話就是出不了口——自己也知道自己剛剛措辭過分，這會兒過於理虧，最後還是憋回去了。

偏廳裏再次沉默下來。

但這一次的安靜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來自正廳方向的一聲人的尖劃破——

“秦樓！你是不是要殺了我啊？！你瘋了嗎你！？”

偏廳裏所有人表一變：那個聲音毋庸置疑是屬於秦扶君的。他們想都沒想，紛紛起快步向偏廳外走去。

通往正廳的走廊上，家裏的幾個傭人不安地聚在角落。

宋帥急聲問：“怎麽回事？”

開口的是家裏的老人了，此時愁眉苦臉，“老先生想安排秦樓爺和宋書去國外留學訂婚，再把公司事務給白姐打理，扶君不同意鬧起來了，一不心提到秦樓爺的父母……”

餘下的話自然不必，正廳那邊的象已經能表明結果了。

這間隙裏，秦扶君再傳來的聲音已經嚇得發嘶了：

“你、你敢手試試！？”

幾人再顧不得，包括宋書在都加快步伐，直奔正廳。

他們止步在正廳旁邊的臺階上時，廳裏正一片——

秦樓站在正中，修長的指節間著一片似乎是茶杯碎片的東西，鮮紅的染了雪白的瓷，順著指骨滴落在地板上。

而年眼角發紅，角卻咧著笑，眼神瘋得厲害。

“來，你試試我敢不敢。”

“秦樓，把你姑姑放開！”

“爺！！”

“秦樓——”

年充耳不聞。

他已經拎住人的長領口，眼見就要握著瓷片落手。

“秦樓！”

聲音從正廳外響起。

年的影一滯。

兩三秒後，死寂裏，他緩抬起眼。

站在已經嚇懵了的三人中間，宋書攥了手，臉有些蒼白。紅潤的瓣也淡了。

但安靜地和年對視，沒有出半點畏懼或者閃躲。

“我畫畫的鉛筆用鈍了……你能來幫我削一下嗎？”

秦樓僵了兩秒，垂眼，猝然一笑。

他把手裏那塊沾著他自己的的碎瓷片扔掉，跳下沙發，大步走向正廳外。

那被猙獰渲染過的俊麵孔駭得廳旁的三個人本能地往後退。

隻有站在中間的宋書一沒。

他走到麵前，攥住的手腕，以一種幾乎把孩兒拉得踉蹌的力道，直接把人帶進走廊。

廊的傭人們嚇得紛紛往兩邊退，而年目不斜視，直接將人拖進偏廳。

“砰——！”

一聲巨響，房門驟然合上。

門外眾人回神，一個比一個臉白得難看。

門。

宋書被秦樓抵在牆上。年的呼吸急促，抑那些暴躁的緒讓他的好看的臉上出猙獰而痛苦的表。

幾秒後他抬起頭，聲音嘶啞地笑。

“什麽時候都敢往自己上拉仇恨……蚌殼，你不怕死的麽？”

宋書想了想，搖頭。

秦樓眼神一沉，“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比死都可怕？”

宋書再次搖頭。

好像又變回那個他撬不開的蚌殼了。

“……”

秦樓眼底的緒掙紮起來，撕扯著翻湧著，攪得那雙和宋書對視的眸子裏躁戾可怖。

他住孩兒的手無意識收。

到某個瞬間，腦海裏最後一拉住理智的弦猝然崩斷。

他眼底緒猙獰騰起，吞噬清明。

像個癮.君子一般，他貪饜求地著孩兒淡的和纖細的頸，然後俯——

“巧巧，你喜歡我。”

孩兒的聲音突然響起。

“——！”

秦樓的影驟然止住。

須臾後他嘶聲笑起來，在安靜的偏廳裏聽著嚇人。“……現在才想喊停，你不覺得晚了點？”

宋書微皺起眉，有點困惱。

“我沒有喊停。你知道的，我不太會，表達。”

秦樓：“所以呢。”

宋書這一次想的更久些，“所以，你不需要把自己藏得那麽辛苦。”

“……”

“你可以，發泄給我，無論是什麽緒。”

“——！”

秦樓驀地抬眼。

這一瞬裏，年的緒發得比方才還要難以克製，那雙漆黑的眼裏幾乎灼起滾燙的火焰。

他死死地盯著，呼吸愈重。

“秦樓——”

剩下的話聲被年的手捂住了。

他低下頭，墨黑的眼著的。然後年咧笑起來：“你就是想死在我手裏，才敢這麽話。”

宋書眨了眨眼，很安靜，也不掙紮。

秦樓將的捂得更，他眼底的.也更加猙獰。他笑得躁戾。

“好啊。那我如你所願。”

他俯下來。

被翳取代。

最後關頭，宋書還是把眼睛閉上了，閉得很，睫微微栗。

其實怕。

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怕？

隻是如果是秦樓，那……

空氣很安靜。

什麽都沒發生。

宋書回過神，心地睜開——

猩紅著眼的年捂著的，隻吻在他自己手背上。那雙眼裏是沉淪瘋狂的迷，薄卻克製得發。

看見孩兒睜開眼，年聲音輕著笑起來。

“別怕我……蚌殼。”

宋書心裏驀地一疼。

年慢慢慢慢低下頭，靠到耳邊的牆麵上。

他地抱著。

聲音沙啞微哽。

“做我的鎖好嗎？”

“有你在的話，我才不會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