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恆似乎才發現孟聽雨在講話,面歉意,不再出聲,默默地將那瓶豆放下,便安靜地坐在對面。
孟聽雨稍稍移開手機,對方以恆笑道:「謝謝,豆我也很喜歡。」
方以恆微笑頷首。
孟聽雨這才對電話那頭的盛韜,繼續輕言細語地安,「既然是權威教授這樣說了,那你跟阿姨也不用太擔心,肯定沒什麼事的,你們表現得越輕鬆,叔叔的心理力也會減輕。」
遠在國外那一頭的盛韜沉默了幾秒。
他現在比起以前更沉得住氣了,因為他心裏也清楚,即便他生氣吃醋,他暫時也沒立場資格。他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聽雨,我是不是打擾你吃飯了?國現在應該是六七點,你吃飯了嗎?」
孟聽雨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方以恆。
方以恆大多數時候都顯得很安靜,話也不多。
他總是不聲不響地,好像永遠也不會急躁,就連當年他們的老師也是誇他,他是他們一群同學中最有耐心的一個人。
「沒事,正準備吃飯。」
不得不說,跟盛韜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兩個多月,但好像也養了彙報行程的習慣,順口說道:「跟一個老同學老朋友一起。」
方以恆垂下眼簾,不慌不忙地幫沖洗著碗筷,作很細緻,邊邊角角都沒放過。
他的手很好看,看他做這種細微小事,對於旁觀者來說,都是一種。
盛韜很想繼續追問,對方姓誰名誰、為什麼一起吃飯、吃完飯還有什麼活,但他及時地忍住了。
他知道,聽雨可以主跟他說,但他絕不能像在時查崗那樣追問,一旦問了,他們的關係就真的變了分手後走向陌路的。
如果真的這樣,那他的心全都白費了。
他會在心目中留下一個很壞很壞的印象:不知所謂、死纏爛打、噁心頂的前任。
盛韜深吸一口氣,語氣更是溫和,「可真幸福,我現在就很想念國的食,尤其是火鍋,前幾天我帶我媽在這邊找了家火鍋店,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不是那個味兒。」
「你還沒吃膩呀?」孟聽雨失笑,「我看你之前每個星期都要去吃火鍋。」
「火鍋是永遠都吃不膩的。」盛韜很想繼續跟聊,但他深知點到即止這個道理,他要讓知道,他還是從前那個永遠包容的盛韜,便道,「聽雨,我就不打攪你跟你朋友吃飯了,」話到此,他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我也該起床去學習了,每天都太忙,都沒時間認識這邊的同學,不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心態變了吧,不太想認識新朋友,他們喊我去參加聚會什麼的,我也沒去過。總覺自己來了這邊孤僻了很多,但這樣也好,我也沒時間也心思朋友。」
孟聽雨自然是要鼓勵他,「你去那邊也是上學啊,每天還是開心一點,這樣叔叔阿姨心裏也好一些。」
盛韜嗯了聲,「好,那下次再聊。聽雨,我怕你嫌我煩,但我家裏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也不知道能跟誰說……」
「不會不會,我們還是朋友。」
孟聽雨掛了電話后,一陣悵然若失。
有時候也很心疼盛韜,因為他們都是獨生子,他們的父母也都是這樣的年紀,還記得那一年媽的彩超結果不太好時,整個人都像被人劇烈地捶了一下,搖搖墜。那時候都三十多歲了,都無法接媽媽會生病這件事,更別提現在二十歲不到的盛韜。
方以恆的聲音將拉回了現實。
「我剛沒看到你在打電話。」他這樣解釋。
孟聽雨笑了笑,「沒事。」
方以恆吃飯的時候不說話,很安靜,孟聽雨心裏還想著得找個機會帶父母去檢,雖然媽最後穿刺結果是良,但還是不太放心,一頓飯兩人都沒怎麼開口。
飯後,方以恆堅持要送孟聽雨回學校,從這邊的小飯館到學校也有一段距離,經過報亭時,孟聽雨停下腳步,買了一本人周刊,方以恆下意識地就要為付錢,明明他們已經分開了,可好像只有他一個人還停留在原地,抱著那些回憶不肯離開,而卻已經習慣地拿出錢包,將紙幣遞給了老闆。
他慢了半拍,心口一窒,還是若無其事地將要拿出來的錢包又放回袋。
「你以前就喜歡看這些雜誌。」方以恆自在地與聊起以前,全然一副已經放下的模樣。
孟聽雨也順著他的話,想起了好多年前的事,抿一笑,「當時我們幾個生都喜歡,可雜誌又太多,還是湊錢買的。」
「恩,我記得當時陳勇他們說你們天就喜歡買這些沒用的,他們幾個又沉迷NBA,有一次王麗麗故意氣陳勇,說他喜歡的那個球星長得丑,兩人還大吵一架。」
孟聽雨也不太記得有沒有這件事了,不過聽著他提起來,好像又有一點模糊的印象。
「他們兩個人天天吵架,沒想到……」孟聽雨及時地頓住。
沒想到這兩人還為了兩口子。
方以恆沒注意到的停頓,事實上他本不關心那幾個人怎麼樣。孟聽雨掩飾般地低頭翻看周刊,翻著翻著果然在某一頁上發現了自己寫的一篇稿子,頓時神采飛揚,眉梢都帶著喜,開心得不得了!
他時刻注意著的神,自然也察覺到了,低聲問道:「怎麼了?」
孟聽雨覺得自己也蠻稚的。
就像是考了滿分的小學生,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角微翹,指了指那一頁右下角的一小塊地方,眼瞳明亮,如同璀璨的繁星,「這個是我寫的。」
方以恆湊過來,微微低頭,兩人靠得有些近。
他定睛一看,有些意外,「你在兼職寫稿子?」
「也不算吧。」孟聽雨很有自知之明,「我其實不太適合寫稿,有的人寫得特別快,不過我認識的那個副主編還是建議我從這一塊開始,反正我也沒想好以後做什麼,現在課也不算多,就多嘗試嘗試吧。」
方以恆站直了,目專註地看,微微笑道:「真厲害。」
到了學校門口,孟聽雨就不要方以恆再送了,他才高考完,應該多回去休息。
看著他青乾淨的面龐,有那麼一刻,竟然想住他。
可也不知道能問他什麼。想問的那個問題,現在的方以恆回答不了,只有後來的那個方醫生才知道答案,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
徐朝宗心也很好。
忙完了自己手上的事后,他往宿舍方向走去,像往常一樣,看了眼孟聽雨的網絡狀態,一個字一個字看完后,又去注意都跟誰互,就像每天定時打卡。看了的,他還會去看袁曜的狀態,多虧了袁曜給的名片,他在網絡上也搜索到了袁曜的個人資料。
袁曜這個人,是有點兒心高氣傲的。
這樣的人,也喜歡在網絡上展示自己。
徐朝宗每天看這個人發的一些狀態心都有些矛盾,一來,坦白說他心裏不太看得上這個人,這一天天的在網上發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又酸又臭,二來,這個人現在在孟聽雨的追求者中,綜合條件來說的確算很不錯,令他牙疼。
他一面看不上,一面又要防備。
兩個小時前,袁曜又發了一條狀態,依然是徐朝宗最看不上的矯文字——
【很喜歡有故事的酒。總覺得一口,我嘗的不是酒,而是故事。】
配圖是某某年份的一瓶酒。
徐朝宗角了。
偶爾他真覺得看這種狀態是浪費時間。但他又不得不看,他可不想等他回味過來的時候,孟聽雨已經跟這人在一起了。
當然,潛意識裏,他也大概猜得到,不會跟袁曜有什麼。
莫說別人,他儘管很厭惡盛韜,但他還是得有個公道的評價,袁曜跟盛韜都不在一個維度。
那要是覺得無聊,找找樂子呢?
徐朝宗忍耐著,順手翻了翻這條狀態下的評論。
他覺得他的耐心已經到頭了,他不想再去看袁曜的任何文字,任何照片。也許是他心狹窄。
誰知道翻著翻著,竟然看到了袁曜跟一個生在互,言語之中還有點曖昧。
徐朝宗:「……」
行了,就這樣的已經退出了競爭。
看來袁曜是知難而退了,瞬時間,徐朝宗神清氣爽不已。果斷地退出頁面,這輩子都不會再點進去袁曜的狀態了。
心鬆快地回了宿舍,王遠博正在洗手池洗服,殷明坐在書桌前,一邊追劇一邊吃飯,整個宿舍都瀰漫著一濃郁的榨菜味道。
另一個代替盛韜住進來室友由於沒有參與到很重要的「歷史事件」中,跟他們來往也平常。
殷明正看得津津有味時,放在一旁的手機振起來,他隨意一瞥,在瞥到一串國外號碼時,砸了咂,「搞什麼,國外的號碼,難道是韜哥打來的?」
徐朝宗神微頓。
殷明在「詐騙電話」「韜哥電話」兩個思想中拉扯遲疑了幾秒,還是摁了接通鍵,小心地餵了一聲,在聽到那頭的回應后,整個人眉開眼笑,一拍大,「靠啊,韜哥,你這個沒良心的,還知道跟哥們兒聯繫呢?還以為你去了利堅就不認識咱了呢!」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徐朝宗自問,他還是有些了解盛韜的,盛韜前世出國后就沒再跟他們這些人聯絡,現在跟殷明聯繫,他怎麼覺得是跟孟聽雨有關呢?
都不是多高尚的人,反正徐朝宗站在盛韜的角度想一下也能猜得到。
現在國外那邊剛剛一大清早,能讓盛韜在一大清早就打來電話,那絕對不是跟殷明聊什麼兄弟。
果不其然,殷明那嘎嘎嘎的笑聲,戛然而止,跟被人扼住了嚨一樣,「什、什麼?你讓我幫你打聽孟聽雨現在邊都有什麼人??韜哥,你倆不是都分手了嗎,那還有什麼好打聽的?」
那頭的盛韜沉默了幾秒,語氣激不已,「那是戰略分手,我說了我還會回來的!」
而且,他覺不是很好。
雖然說惡意揣測別人不太合適,也不是他的作風,可他總覺得,那個男生說的那句話,不是說給聽雨聽的,更像是說給在電話這頭的他聽的。
殷明再扭頭看了一眼正在他背後凝視著他的徐朝宗。
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一個兩個的,怎麼跟著了魔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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