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小公主楚容早產早夭,了齊昭心頭的一痛。
如今元嬪有孕,齊昭的心思就放在了的肚子上。
太醫一日三次的請安脈次次不落,整個后宮都在繞著元嬪轉,直到第二年夏初,元嬪順利產下四皇子后,眾人才松了一口氣。
齊昭替四皇子取名為聿瑾,不同字,卻同音。
元嬪晉封了元妃,但齊昭卻不許親自養四皇子。
或許于齊昭而言,四皇子在他心中,已經了他與孟丹卿的孩子,他怕元妃那只有三分的神似,教壞了聿瑾。
至于孟丹卿與四皇子愿不愿意,誰又能知道呢。
宮里添了一位小皇子,按理說是要大賀一番的,可最近連月大旱,關于災的奏折堆在龍案上,外面流民遍野,宮里也實在不好慶賀些什麼。
歷來每逢這樣的大旱,皇帝都要出宮去寺中祈福求雨,而更巧的是,今年有人在京郊華寺的山腳下發現了一塊巨石,巨石形若天然,上面鏤空之約可見「風調雨順」四個字。
上報之人說這是天賜祥瑞,使得齊昭當即定下了六日后便去華寺祈雨的旨意。
12.
歷來祈福求雨都是帝后同往,如今后位空懸,只好由我隨齊昭一同去了。
能出宮,雖只是京郊,但好歹不再是只能看這被宮墻框得四四方方的天了。
禮部那邊正有條不紊地籌備著祈雨事宜,方其安這邊卻發現了一件新鮮事兒。
聽方其安說,是筑蘭宮的一個宮,名文秋,模樣生得有幾分俊俏,和一個小侍衛是同鄉,兩人在宮中相識,一來二去就生了愫。
兩個人都老實本分,平日里也從未做過逾矩的事,只是有一日,文秋自己繡了個香囊想送給那個侍衛,不料就這麼巧,正好被方其安撞見了。
彼時那侍衛手里握著香囊,文秋手中還捧著侍衛回贈的鐲子,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尷尬極了。
方其安本是路過,卻將向來膽小的文秋嚇了個半死,最后還是方其安主安了幾句,才讓文秋放了心。
說起文秋,我也是有些印象的,這人平時不大說話,見了誰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跟兔子似的。
「那侍衛人怎麼樣?」我抿了一口茶,問道。
「聽說人品不錯,穩重能干,那天被我撞見的時候,他也是先護著文秋的,就是……」方其安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低頭笑了一聲。
「就是什麼?」我頗為好奇地追問。
「就是挑東西的眼差了些,他送文秋的那些鐲子釵子,按理說也不便宜,更是用了心的,但上面紋樣凈是些虎啊豹啊的,實在是不太好看,就連文秋自己都不肯戴。」
方其安話一出口,我也有些忍俊不:「雖然款式剛了些,但好歹心意是有的。」
我放下茶盞,看著方其安,揶揄著問:「你老說別人,那若是你有了心儀的姑娘,你打算送什麼?」
「我、我……」方其安被我突然一問,人都結了起來,頓了一下才斟酌著說道:「奴才不會旁的,除了送脂首飾,奴才也只有木雕的手藝還算拿得出手了,想來,也只能將那人的一顰一笑刻下來,算是一些心意。」
「送木雕倒是別出心裁又有意趣。」我輕輕點了點頭,見左右沒有旁人,便又補充道:「日后你若有了兩相悅的人,必得告訴我,也好讓我這個阿姐替你做一回主。」
「奴才份卑微,殘缺,怎好耽誤了別人。」
方其安聲音雖輕,卻讓我聞之一愣。
宮中結為對食的侍宮不在數,如今方其安已是筑蘭宮的侍總管,若他想要與人對食,并非難事,可他卻說,不愿耽誤別人。
「是我失言了。」我沉默了
一下,由衷道:「你人這般好,我甚至不得你是我的親弟弟,你可不許自輕。」
這話是真心話,方其安也聽得出來,他靦腆一笑,也不再接方才的話茬了,反倒說想替文秋討個恩賜,若是沒有主子做主,文秋和那侍衛只怕還要再熬上五六年才能修正果。
「這簡單,若他二人愿意,過幾日從華寺回來,我讓人挑個好日子,給他們賜婚就是了,這也算是筑蘭宮的一樁喜事。」
我應允了以后,方其安就將這件事告訴了文秋。
于是我眼見著文秋一改從前怯懦的模樣,連著幾日都勁頭十足,就連我離宮前往華寺那日,看向我時,眼睛都還是亮晶晶的,像是盛了。
因為之前刺客行刺一事,這次出宮的守衛都是下了大功夫的,不但途中車架被圍得嚴嚴實實,就連華寺也被提前清理了一通,除了寺中的尼姑,其余人等一律早早攔在了外面。
我隨齊昭一起拾階而上,先后踏了華寺的正殿。
大殿只留了二十余個尼姑在旁邊誦經,我掃了一眼,目就被其中一個尼姑吸引住了。
同是誦經,同是佛陀弟子,跪在其中,形卻明顯比旁人佝僂一些,像是個老婦人,但我卻也看不出的年齡,只因大半張臉上都覆蓋著燒傷的痕跡。
想來也是個苦命人。
我收回目,跪在了拜墊之上,也跪在了菩薩腳下。
在虔誠的誦經聲,我應與齊昭先后供香,祈盼國運昌盛,早降甘霖。
而前來遞香給我的尼姑,竟就是方才我瞧見的那個。
齊昭未曾想到前來給我遞香之人面目會是如此駭人,在不慎將妙香蹭到我的袖上后,齊昭更是直接皺起了眉,面不愉。
見齊昭不悅,那尼姑當即戰戰兢兢地埋下了頭,聲請我去挪步偏殿更。
我聽聲音嘶啞,形也在晃,想著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先自手中接過了香,輕道了一聲無礙后便去案前供香了。
等我上完香再轉時,那尼姑已經退離了幾步遠,我瞥了一眼,正好與目相接。
剎那間,我的心空了一下,腦中仿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怎麼也抓不住。
就這瞬息的功夫,我晃了晃神,等再看向時,已經垂了下頭,還更加佝僂了幾分。
13.
就在我出神的功夫,大殿外面突然響起了一記利刃出鞘的聲音,倉啷一聲,長刀映著寒,一刀劈斷了兩支破空而來的箭矢。
我無措地后退了半步,險些摔倒。
劈斷箭矢的人是守在殿外的侍衛統領,一好功夫,反應也迅速,我形還未穩住,他就已經持刀擋在大殿門口,高呼了一聲「有刺客」,其余侍衛也立馬紛紛拔刀橫列在前,瞬間形了一堵人墻。
「云兒,到朕邊來!」
我正著門口的方向,忽聽齊昭語氣急促地了我的名字,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將我帶至了他的后。
齊昭比我高了一個頭,如今他握著我的手站在大殿中,擋在我的前,仿佛隔斷了外面一切的兇險。
我愣愣地看了一眼與齊昭握在一起的手,隨后目越過齊昭,看見方其安和齊昭邊的侍總管帶著十來個人匆忙進大殿,隨后一齊合上了大門。
厚重的木門被合上時,發出了吱呀的悠長聲響,守在門邊的方其安看見我已經站在齊昭后,才遠遠地松了一口氣。
被圍得水泄不通的華寺突然出現了刺客,而且這放冷箭的手段,與之前刺殺孟丹卿的刺客如出一轍。
但之前呈上的奏折,上面寫的卻是刺客已全數剿滅。
我雖看不見齊昭的表,卻還是察覺到了他的怒意。
這殿突然多了這麼多人,雖然事發突然,但好在已經控制住了局面,加之齊昭就在殿,所以大家都還算冷靜,也沒有發出什麼大的聲響,以至于我還能時不時聽見外面箭矢被劈斷后叮當落地的聲音。
隨著箭矢之聲的消失,外面又接著響起刀劍撞的聲音。
兵戈聲與嘶吼聲越來越大,使得殿的安靜也被打破,周圍的私語聲逐漸放大,人影徘徊躊躇,甚至還有尼姑被嚇出了哭腔,讓空氣都跟著焦灼了起來。
方其安過門向外看了一眼,稟報說方才刺客只是放冷箭,并未現,現在是全都出來了,正和宮中侍衛在外廝殺,才使得聲響大了起來。
「刺客人數如何?」齊昭厲聲問道。
「并不算多,應該只有三十余人。」
竟然才三十余人,可聽外面的聲響,說是有七八十人都不為過。
三十余人對上數百侍衛,如同以卵擊石,更何況還是由暗轉明,就算弄出這麼大的靜,也與自投羅網無異。
我一時心緒雜,還未能想通這些刺客的謀算,就又察覺殿似乎了一個人。
我鬼使神差地掙開了齊昭的手,狐疑地
緩步走向了大殿的角落。
那角落里的都是剛剛誦經的尼姑,眾人靠在一起,見我過去,一個個面面相覷,都不知我是要做什麼。
「你們之中那個臉上有疤的法師去哪兒了?」我掃視了一圈們的臉,確認了一個人。
聽我發問,們才從驚慌中回神,發現當真了一個人。
不等眾人給出答案,我的耳邊就驟然響起了驚雷般的炸聲。
熱浪猶有實般沖擊著我的背部,我仿佛被數十只手狠狠推了一把,不控制地向前撲去。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讓我來不及反應。
就在我摔倒在地的瞬間,有人自我后奔來,一手護住了我的頭,人也整個撲在了我的上,替我隔開了熱浪。
我被沖擊得頭暈目眩,腦中只激著一句話——
大殿之中被人安了火藥。
我的四肢百骸都在發疼,可我來不及再多想,便扭頭看向了方才齊昭站的位置。
「阿昭!」我歇斯底里地呼喊,卻只能在濃煙與火中看見模糊的人影。
無人回應我。
只與上一次炸隔了不到幾息的功夫,第二次炸的聲音就再度響了起來。
震耳聾,火烈烈。
比第一次劇烈,比第一次可怕,也比第一次,無。
在濃煙中,我的眼睛忽然被方才護住我頭的那只手給捂住了,這只手掌心糲,好似覆蓋了一層繭。
我聽見耳畔有人我的名字,書云兩個字從他的中說出來,沾著鮮的氣息,讓我尤為陌生。
他平日都稱我娘娘,也過幾次阿姐,這是他第一次我書云,在滔天的火中,在滿殿神佛四濺的殘骸中。
大殿的房梁和磚瓦重重砸下,我張了張,想應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就這樣聽著周遭或微弱或劇烈的哭喊聲與碎裂聲,在方其安的掌心,沉沉闔上了雙目。
14.
在失去青蘊后,我又失去了方其安。
他們倆,一個是為了救孟丹卿,一個是為了救我。
只是孟丹卿死了,我卻還茍活著。
我的上包扎了許多傷口,右也被灼傷了,傷的地方泛起的疼意總是麻麻的,仿佛能鉆進骨頭里。
我著這樣的痛楚,總是忍不住去想,方其安該有多疼。
旁人告訴我,當時大殿已經了半個廢墟,沖進去救人的侍衛只救出了我、齊昭、和另外兩個離門口十分近的尼姑,其余人都葬生火海,無一生還。
救我時,撲在我上的那人后背已經模糊,大殿的橫梁砸在了他的上,幾乎將他整個人都變了形,可他一手覆在我的眼上,一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侍衛無法,只能砍斷了他的胳膊,才將我救了出來。
齊昭離火藥炸的地方還要近一些,是他邊的侍總管和其他五六個小太監做了人墻,一層又一層地護住他,才保住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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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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