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的時候熱量互相傳遞, 兩人的手都熱乎乎的,一松開,手孤零零地晾在了冷風中,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他們莫名到些意猶未盡。
幾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潘大洲一邊按著手機, 一邊吸干凈最后一點可樂,咬著吸管在那兒說話:“你們接下來去哪兒?”
陳兮和方岳的手都垂在邊,被面前桌子和桌上一堆凌的食包裝擋著, 不記得是誰先起的頭, 他們的手又藕斷連地扯在了一起, 食指勾纏食指,中指勾纏中指, 幾手指悄無聲息地翻飛, 又順其自然地分開,沒人發現他們默契的小作。
兩人走出餐桌,和潘大洲一塊兒朝店門口走,方岳回答說:“回家。”
潘大洲道:“你們小區不是停電了嗎, 回家干啥, 咱們要不去哪兒逛逛吧。”
周末人多, 一群學生樣的人進漢堡店,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三人都往旁邊讓了讓,方岳問:“逛哪兒?”
男生哪會逛街, 潘大洲還真不知道,他以前只會被迫陪他媽瞎逛, 后來就是跟張筱夏約會, 可是他和方岳陳兮又不是要約會。
潘大洲看向陳兮, 征詢專業意見:“你說呢,有什麼好逛的地方?”
陳兮茫然:“我不知道啊。”
潘大洲說:“孩子一般不都很懂逛街?”
陳兮自吹自擂:“那我就是不太一般的那個。”
潘大洲:“……”
方岳站在陳兮邊上笑了下,前面道路通了,他手放到陳兮背后,輕輕推了推,陳兮順著他的力道往前走,潘大洲也在前面走著,推開玻璃門說:“我就不該問你,要不然你們去我家玩?”
“快要期中考試了,你微積分搞定了嗎?”陳兮問。
“去你家給你補課?”方岳接著。
“……滾啊!”潘大洲起來,“你們能不能有個人樣,瘋了吧,我要跟你們絕,馬上絕!”
他站在漢堡店門口,憤憤地給張筱夏發語音,當著方岳和陳兮的面,說他們倆太缺德,剛專業分流完又開始想著期中考了,還來刺激他,簡直不是人。
陳兮笑著,跟方岳小聲流。
“要不我們陪他逛逛?”陳兮心。
方岳問:“你想逛街?”
“我沒什麼興趣,”陳兮道,“不過大洲好像快無聊死了。”
“他能無聊?”方岳揭穿他,“前幾天我跟他在學校打籃球,打一半他就跑了,說張筱夏有事,他要回去跟視頻,你要是現在信他無聊,到時候無聊的就是你。”
陳兮好笑:“大洲現在在你心里就這形象?”
“算了,”方岳覺得潘大洲這會兒真能吐槽,畢竟是兄弟,“那你想去哪兒玩,我們帶上他。”
不是陪潘大洲,而是順帶上潘大洲。
陳兮說:“那問問他。”
等潘大洲講完語音,方岳問他:“想去哪兒,你想個地方。”
潘大洲卻是一臉不屑:“不去,我要回家復習微積分!”
方岳陳兮:“……”
潘大洲瞧著他們,樂不可支地晃晃手機:“哈哈哈,我要回家跟夏夏視頻,走吧走吧,我都懶得看你們!”
方岳對陳兮說:“看到了?”
陳兮絕道:“以后我們做什麼都不帶他!”
潘大洲沒聽清他倆的對話,他倒退著走了幾步,朝著育館的方向慨:“如果他們都還在,這會兒咱們應該在育館打籃球,”也不用想著能去哪兒逛,潘大洲多愁善說,“他們全都跑了,現在打球都沒勁,哎,走了走了!”潘大洲跟他倆揮揮手,活蹦跳地跑遠了。
他們這幫人一塊兒打球打了幾年,培養出了十足的默契,八月底的時候,大壯幾人都提前去了他們大學所在的城市,方岳和潘大洲后來去過兩次育館,球場上臨時找的伙伴總不是那麼合拍,當時潘大洲還睹思人,他看著籃球架,說這玩意兒不吉利,自從換了這個籃球架,室育館開始收費,他們去的次數就了,現在兄弟們各奔東西,他和方岳留守大學生了。
那兩次之后,他們都沒再去育館,開學后只在荷大打籃球。
陳兮聽著好笑,和方岳走在去便利店的路上。家里停電,飲用水只剩小半壺,下午總不能喝飲料,他們準備去買點礦泉水。
陳兮說:“我居然能理解大洲的,我也很想夏夏和白芷們。”
幾個月前們還在拼命刷題,耳邊全是嘰嘰喳喳,現在突然冷清下來,陳兮偶爾會到失落,一直很期待晚上寢室夜聊,現在期待實現了,卻跟的預期有所不同,有時候會想,如果張筱夏和白芷也在這里該多好。
“你怎麼還想著跟們夜聊?”方岳說,“我跟你聊得還不夠?”
陳兮想到今天早晨,方岳說的那句“你現在還以為,我晚上關門是不想跟你聊天嗎”,陳兮難免想歪,“方岳!”
方岳笑了笑,不逗了,兩人進了便利店,方岳問:“你現在的室友不好?”
“當然不是,們都好的。”
寢室三人,一人喜歡編織,一人喜歡黏土,一人沉迷食,們格都開朗大方,陳兮也清楚人無完人,自己也一堆缺點。
“有一回我們撿到了一百塊錢。”陳兮說。
學校宿舍樓共六層樓,沒有安裝電梯,陳兮寢室在六樓,有一回,們四人一塊兒回宿舍,陳兮走在最前面,步行到四樓的時候,陳兮在樓梯上撿到一張百元大鈔,剛做完撿錢的作,腦子里還什麼都沒想,沉迷食的那位室友風馳電掣地來了句:“哇,居然撿到了一百塊,見者有份見者有份,我們去吃大餐啊!”
陳兮當時詫異了一下,后來下樓將錢給了宿管,宿管在大堂黑板上寫了失招領的啟示。
陳兮不會因為這件小事而隨意評價一個人,這位室友平常也很熱心善良,只是沒法跟對方心。
“其實我的道德水平并不高,我想過,如果我撿到的是一兩塊,甚至五塊十塊,我肯定就自己要了,一百塊太多了,”陳兮搖搖頭,自我評價說,“看來我的道德水平就取決于失價值的多啊。”
兩人買完水,已經進了單元樓,方岳聽到這里,笑著按住陳兮在那兒搖擺的腦袋,陳兮被他定住,對抗著腦袋頂的力量,僵地揚起脖子,問他:“如果你看到地上有五塊錢,你會怎麼做?”
“小時候的話,視而不見。”這事方岳經歷過,他不可能為了五塊錢去大費周折尋找失主,他也不會去撿地上的錢,這樣失主回頭發現丟錢了,還能回來找到。
但方岳接著說:“后來的話,我跟你一樣,也會把錢撿了。”
陳兮好奇:“為什麼?”
方岳說:“因為我意識到,一般人丟了五塊錢,不會馬上發現,所以這錢我不撿,撿回它的人也不可能是失主。”
陳兮稀奇地瞧著方岳,方岳手還按在腦袋上,只是力道放得很輕,“看什麼?”他問。
陳兮笑說:“還真是你的格!”
進了樓梯間,方岳扣著陳兮腦袋,低下頭,終于親了一下的。
“……你干嗎?”
“剛才就想親你。”陳兮搖頭自我評價的時候,方岳就想親了,一路按著的腦袋,就等著這會兒進樓道。
一樓的樓梯間有個通往花園的小門,落在草坪上,畫面奐,陳兮背后就是這景,方岳摟著的腰,溫挑|弄著的。
親了一會兒,兩人額頭額頭地看著彼此,陳兮問:“還不上樓嗎?”
方岳:“二十八樓,你能爬嗎?”
“沒問題啊,又不是沒爬過。”
“除了中考那次爬樓,你還爬過?”
“沒有,就那一回,”陳兮問,“你還記得那回啊?”
“當然記得。”
那次兩部電梯都壞了,陳兮中考結束,從新鎮回到這里,方岳和扛著行李爬了三十層樓。
兩人都想到了這件傻事,方岳放開人,牽著手爬樓梯,“說起來,你沒怎麼聊過你初中的事,你初中有要好的朋友嗎?”
“有啊,”陳兮邊走邊說,“我初中最好的朋友就是我們班班長。”
方岳皺眉:“你最好的朋友是男生?”
“是啊,”不對,陳兮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們班長是男生?”
“保送生考試那天,我爸給你打過一個電話,你記不記得?”方岳說,“當時你說你跟你們班班長在一塊兒吃飯,那會兒我在我爸邊上。”
陳兮回憶了一下,勉強翻出點印象,方岳提醒:“你們吃蛋炒飯,他幫你加小咸菜,還幫你盛湯。”頓了頓,方岳問,“你現在還有沒有跟你那班長聯系,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他?”
陳兮只關注方岳前面幾句話,“你這都記得?”
方岳緩步走著,“嗯”了聲,側頭看說:“你邊出現的男的,我應該都記得。”
“你變態啊,”陳兮當他開玩笑,“難道你那個時候就喜歡我了?”
方岳答得快:“誰知道。”
“你別當我不記仇,你那個時候嫌棄著我呢,讓我離你遠點。”
兩人并排走著樓梯,也不嫌樓道狹窄,因為走得慢,他們腳步聲極輕,方岳沉默片刻,然后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地說:“可能我那個時候就有預,我會很喜歡你,所以提前提防了。”
陳兮看向他:“我該信嗎?”
方岳建議:“嗯,信一下。”
陳兮笑出聲,往上踩了一級臺階,出被方岳牽著的手,雙手扶著方岳肩膀,像在一樓的時候,他突然親那樣,也重重地親了他一下。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方岳怕摔,摟了下的腰。
“你之前不是說過,潘大洲高一的時候就發現你喜歡我了嗎,”這事是他們在一起之后,方岳閑聊時說起的,“剛才在漢堡店,你喝了我大半杯飲料,他居然完全沒發現?”
方岳說:“你沒看見他天談?”
“所以呢?”
“降智了。”
陳兮想到潘大洲這兩個月的言行,還有方茉跟男友吵架后的種種表現,認同點頭:“好像談是會讓人降智。”
他也做過一堆蠢事,方岳想到這,似笑非笑看著陳兮:“你例外。”
只有陳兮,除了最初的那點不理智的沖,后來似乎永遠是理智占上風。
這點在這個周末結束之后,得到了很好的印證。
這個周末他們基本沒出門。
因為邊爬樓梯邊說話,后半程樓梯,陳兮力沒能跟上,方岳干脆把抱了起來,扛米袋似的,陳兮趴在他肩頭,起初還別扭,后來適應了這個姿勢,摟著方岳的脖子,心安理得對方付出的勞。
方岳把扛回了家,兩人圈定了周末的活范圍,家里沒電,他們坐在沙發上聊天,話題源源不斷,他們從分開坐,到方岳抱著坐,來電后他們看電視,又變了分開坐,手卻還牽著彼此。
晚上兩人沒同床,小門開著,方岳終于滿足了陳兮的夜聊|,兩人聊了大半夜,第二天白天,他們在床上度過了半下午。
返校前,方岳和陳兮仔細檢查了一遍家里,拎著裝有空盒子的垃圾袋,他們結束了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