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嘆了口氣,又道:“雖信報中未曾提及一字,但小人想,主君這一月來殫竭慮,應也已是強弩之末。倘若西羌刻意延遲賑災,這樣下去,恐怕……”
“若換了從前,我便親自去一趟了。”
前些年,霍留行并非始終在深宅,偶遇突發事件也曾冒險出過幾趟行。
但這個節骨眼,圣上剛起了重新啟用霍家的心思,四面本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何況趙珣那麻煩在霍府種下的患也未確認清除完畢,他這一去,消失個十天半月,豈能不引人注目?
正是一籌莫展之際,忽聽“咣當”一聲響,是書房的窗子被風刮上了。
霍留行循聲去,上前推開窗子,出手探了探風,看著天邊涌的層云,臉漸漸變了:“今早院子里的花草,是不是沾了?”
“是這麼回事,早間還涼的。”
他神凝重起來:“夫人回來了嗎?”
“應當還沒。”京墨看了眼起風的天,“郎君放心,下人們替夫人與二姑娘備了傘,不怕落雨。”
霍留行搖頭:“快馬加鞭,到街上找到們,讓們在牢靠的屋子里避一避。也派府衛幫忙疏散外邊的百姓,立刻通知知州,準備應災。”
京墨一愣:“應災?”
“要下雹了。”
——
西北地界夏季冷熱替厲害時,下雹本是尋常之事,隔年便有那麼一兩次,但一般都是無甚妨害的冰粒。
能被稱為“災”的,落下來的雹恐怕夠得上破屋殺畜,損毀莊稼了。
霍府上下霎時忙起來。
霍舒儀當即便要去街上尋霍妙靈。霍留行攔下:“我已經派京墨去了,你現在跟著上街是添,有這功夫,不如幫著去左鄰右舍多疏通疏通,能一戶損失,是一戶。”
點點頭,帶上防,轉頭奔了出去。
俞宛江在前廳面煞白。
一旁霍留行也雙眉蹙。他從前行軍打仗,對天時頗有研究,落雨起風一說便準,這次倒希是判斷錯了。
只是心中如此念想才剛掠過,天卻在剎那間大暗下來,接著,一道驚雷劈下,噼里啪啦的震響便在頭頂傳開了。
霍舒儀恰好走進廊廡底下,回頭瞧見這鋪天蓋地,大如卵的雹子也是駭得不輕,慌忙奔進前廳:“阿娘,二哥,找到妙靈了嗎?”
落雹的巨響將的人聲淹沒,霍留行和俞宛江凝目著窗外雨雹的形勢,一言不發。
霍舒儀急得收了拳,在前廳來回踱步,聽著久久不息的雹聲心如火焚。長這麼大尚未見過這等大小的雹子,如此形勢,怕是連普通人家的屋頂都能砸穿,要是走在路上來不及避,當真得破了頭。
小半柱香后,風雨漸止。
霍舒儀咬咬牙:“我去找妙靈。”
說著拔步就走,空青恰好三步并兩步地越過滿地的碎雹奔進來:“夫人,郎君,大姑娘,夫人和二姑娘回了!”
這時候到了,豈不方才恰好趕著了雹子?俞宛江大驚失:“妙靈傷著了嗎?”
“二姑娘沒事,”空青著氣道,“只是哭著與小人說,夫人被砸得頭破流了!”
霍留行霍然起。
俞宛江一驚之下愣了愣,等他走出兩步才反應過來,慌忙提醒:“留行!”
霍舒儀瞪大了眼,拉長著下直直看著霍留行的背影:“二哥……”
霍留行渾一僵,驀地停住了腳步。
空青傻愣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上去,“砰”地把他撞回了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