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的后爪按著九尾狐,前軀高高抬起,兩只前爪就要重重撲到九尾狐的上,將九尾狐撕碎。
突然,篌的僵住,怒吼聲消失,白虎的在慢慢地虛化。
篌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到心口有一支刻著頸鴛鴦的箭,他著箭簇上的鴛鴦,喃喃低語:“意映!”
篌抬眼看向天空。
一匹白的天馬降落,一黑的意映趴在天馬上,手中握著一把鑄造的弓。
因為虛弱,大概怕自己箭時會掉下,意映用繩子把自己捆縛在了天馬上。現在,意映解開了繩子,子立即從天馬上落,好似站都再站不穩,卻用弓做杖,一步步,蹣跚地走了過來。
篌盯著意映,心口的鮮一滴滴落,畔是嘲諷地笑:“這是我為你設計鑄造的弓箭。”
“這也是你給我的!”意映一把扯落了面紗。
的臉猶如干尸,幾乎沒有,一層干枯的皮皺地黏在骨頭上,偏偏一雙眼睛依舊如二八,顧盼間,令人骨悚然。
篌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不知道他究竟是想笑還是想哭:“你救他?你竟然來救他?如果沒有他,你我何至于此?”
“也許你該說,如果沒有你,一切會截然不同!”意映看向地上的璟,眼中有極其復雜的,曾一再傷害他,可他卻寬恕了。曾經鄙夷地把那種善良看弱,可直到自己也經歷了傷心徹骨的痛苦,才明白,仇恨很簡單,寬恕才需要一顆堅強寬廣的心。
意映朝著篌搖搖晃晃地走去:“可是偏偏我先遇見的是你!那年的五月節,我和伴在高辛游玩,看高辛百姓放燈。沒想到出了意外,不小心掉進了水里,我不會游水,偏偏又被水草妖纏住,是你救了我。你撐著一葉扁舟,一邊帶著我觀賞花燈,一邊幫我尋找同伴,我看你不是第一次來高辛,問你來高辛做什麼,你說‘特意來看一個子,聽說來看花燈了’,我明知道自己已經訂婚,心里竟然微微有些失落。后來,尋到了我的同伴,你聽到們我‘意映’,突然問道‘你是防風小姐’?我說‘是’,你盯著我看了一瞬,笑著說‘原來是你’!說完,你就撐著扁舟,向了燈海。我聽到遠有人‘涂山公子’,你應了一聲,伴們都看著我哄笑起來,我們都以為你就是和我定親的涂山公子,特意來看我。我眺著你離去的方向,又驚又喜,心里居然也回著一句話‘原來是你’!我準備好嫁,歡喜地等著出嫁,卻傳來你病重的消息,婚禮被取消。父親打聽出你不是生病而是失蹤,舍不得把我這枚心培育的棋子浪費在個死人上,想要退婚,我卻眼前總是你的影,花燈如海,你撐著小舟,笑地說‘原來是你’!我不顧父親的反對,穿上嫁,千里迢迢趕到青丘,唯一的念頭就是,我一定要找出害你的兇手,誰殺了你,我就為你殺了他!雖然你沒有娶我,可我以你的妻子自居,盡心盡力地侍奉。當我確信是涂山篌害了你時,我決心要為你復仇。等篌回來后,就設法殺了他。那日是上元燈節,你剛做完一筆大生意,從軒轅城歸來,我攙扶著去迎接你,滿府都是花燈,你提著一盞水晶燈,徐徐行來,我呆呆地看著你,耳畔轟鳴的是‘原來是你’!”
意映竭盡全力才出了那一箭,此時,顧著說話,再走不穩,被荒草一絆,跌倒在地上。顧不上拭臉上的泥污,仰頭看著篌:“那一刻,我的恨化作了滿腔歡喜,我不管你究竟是誰,你又做過什麼,只要你還活著,我就很開心。”
意映聲問:“篌,我只想知道,你對我可有一分真心?”
篌冷笑,譏諷地說:“人都要死了,有真心如何,沒真心又如何?”
意映往前爬了幾步,巍巍地站起,回頭對璟說:“我答應篌設置這個陷阱,不是為了殺你,而是為了殺篌。我以前就和你說過,我和你不一樣,辜負了我的人,我必要他償還!瑱兒的毒已經解了,我留了一封信給他,讓他知道他的父母做錯了事,希他長大后,能幫我償還欠你的。璟,對不起!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好!老天知道我配不上你,所以,讓我先遇見了他!”
意映走到篌前,抱住了篌,在篌耳畔說:“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你答應過我做頸鴛鴦,同生共死。”一手抱著篌的腰,一手握住篌背上的箭,用盡全部力量往前一送,箭穿過篌的心臟,了的心臟。
篌雖然了致命的一箭,可的靈氣還未盡散,完全可以推開意映,可不知道篌是沒反應過來,還是對意映有一分真心,竟然任由意映地抱住了他。篌好像對于意映想做什麼一清二楚,在意映剛握住箭時,他竟然出雙手,摟住了意映,一邊把意映用力地按向懷里,一邊對璟笑說:“這一次,依舊不公平,又有人幫你作弊!還是我的妻子!”
當箭刺意映的心口時,篌用盡所有殘余力量,向前沖去,狠狠一腳踹在了璟的心口:“一起死吧!”
璟的子飛起,落了清水。
那一腳大概用盡了篌的全部靈力,他怒睜著雙目,氣息已斷,子卻去勢未絕,像一頭山野猛虎般向前撲去,帶著意映落了清水。
意映地抱著他,倚靠在他懷里,眼角的淚珠簌簌而落。
被一支頸鴛鴦箭連在一起的兩人,一起消失在滾滾波濤中。
小夭趕到清水鎮時,正是夕西下時。
一片跡斑斑的荒地;一匹未系的天馬,悠閑地啃吃著草葉;一把染的鴛鴦弓,靜靜躺在草叢里,弓上反著點點金的夕。
人,卻一個都不見。
小夭很清楚璟本不擅長與人打斗,他和篌之間的差距就如山林中狐和虎的差距,山林里老虎不見得能捉住狐,可狐如果和老虎正面決斗,肯定是死路一條。篌口口聲聲地說著公平決斗,實際卻是用己之長去和璟之短比試,讓璟不管答應不答應都是死。
可是小夭不相信,一遍遍告訴自己,璟一定活著!一定活著!因為再過二十四天他就要迎娶,他怎麼可能不活著呢?
小夭沿著河岸,不停地著:“璟——璟——”沒有人回應。
小夭不肯罷休,嗓子已經嘶啞,依舊不停地,靜夜跪在面前,哭著說:“我們都搜尋過了,沒有族長。”
胡啞和幽在荒草地里走來走去,幽停留在岸邊一堆被倒的草上,胡啞對小夭說:“這是族長的,應該是因為靈力凝聚的九尾狐被一條條砍去了尾,族長的五臟到重創,再難支撐,倒在了這里。”
胡啞在四周走了一圈,抬頭看幽,幽搖搖頭,胡啞說:“這是族長最后停留的地方,他了重傷,作會很遲緩,不管朝哪里移都會留下蹤跡,除非……”幽點點頭,胡啞指著清水說:“除非族長從這里躍了河中。”
靜夜欣喜地說:“那就是說族長逃掉了,他一定還活著。”
胡啞看了一眼幽,沉著臉說:“幽說不一定。如果族長是逃掉的,那麼篌應該還活著,可是聞到了篌的死氣。”胡啞指著地上一長串的,從遠一直蔓延到岸邊,“這些全是從篌的心口流出,到岸邊時,里已經沒有一生氣,說明他生機已斷。”
小夭急切又害怕地問幽:“你能聞到篌的死氣,那……那別人的呢?”
胡啞說:“族長是狐族的王,幽沒有能力判斷他的生死。”胡啞看小夭面煞白,目中都是焦灼,好似隨時會大哭出來,不忍心地補充道:“目前,只有篌,聞不到防風意映的死氣。”
小夭說:“反正你們肯定璟掉進了河里。”
胡啞說:“族長總不可能憑空消失,這是唯一的可能。”
“我去找他!”小夭撲通一聲跳進了河里,影瞬間就被浪花卷走。
胡啞:“已經派了船只在順河尋找。”
靜夜流著淚說:“讓去吧,如果什麼都不讓做,只怕會崩潰。”
這一夜,清水河上燈火通明,有的船順流而下,有的船逆流而上,來來回回地在河里搜尋,還有幾十個通水的水妖在河底尋找。
到后半夜,更多的船、更多通水的水妖陸續趕到了清水鎮,加搜尋的隊伍,清水河上熱鬧得就像過節。
天將明,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也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刻,顓頊趕到。
他一戎裝,風塵仆仆,顯然是在軍中聽聞消息后,連服都來不及換,就驅策最快的坐騎飛奔而來。
小夭仍在河里尋找璟,從昨天傍晚到現在,就沒有出過水。在水下,一寸寸地尋找,竟然從清水鎮一直搜到了海口。
船把小夭帶回清水鎮,小夭不肯罷休,竟然想從清水鎮逆流而上,所有人都看出小夭已經疲力竭,可沒有人能阻止。小夭跳進河里時,雙搐,本無法游,卻地抓著船舷,就是不肯上來,好似只要待在水里,就能靠近璟一點,就能讓璟多一分生機。
直到顓頊趕到,他強行把小夭從水里拎了出來。
小夭面青白,紫黑,目呆滯,頭發淋淋地在臉頰上,整個人冷如冰塊,顓頊,讓喝點酒,沒有任何反應。顓頊掐著的臉頰,強迫張開,將一小壺烈酒給灌進去,小夭俯下子劇烈地咳嗽,整個人才像是活了過來。
瀟瀟用帕子把小夭的頭發干,又用靈力把的衫弄干。顓頊用毯子裹住小夭,想抱離開。小夭的眼睛驚恐地瞪著,一邊往后,一邊用力地搖頭,顓頊無奈,只能由著小夭坐在岸邊。
小夭呆呆地看著河上的船只來來往往,不管顓頊說什麼,都好像聽不到,只是過一會兒,就問一句:“找到了嗎?”
一直到正午,清水被翻了個底朝天,不但沒有找到璟,也沒有找到篌和意映,唯一的收獲就是一枚玉鐲。青碧的玉,不見任何雕飾,只是玉本好,澤晶瑩、質地細膩,因為還未做好,形狀還沒全出來。
靜夜看到,哭著說:“族長說小姐不喜歡戴首飾,鐲子戴著倒不累贅,所以自己手做了這鐲子。”
小夭猛地站起,顓頊拉住,問道:“在哪里發現的?”
一個人分開眾人,上前奏道:“在河下游,已經靠近海。”
小夭急切地說:“璟……璟在那里!”
“因為發現了這個玉鐲,所以小人們把上上下下又搜尋了一遍,連大點的石頭底下都沒放過,可一無所獲。想來是順著水流,漂大海了。”
“那去大海里找。”小夭的聲音好似繃的琴弦,尖銳得刺耳。
眾人不敢多言,低聲道:“海口附近已經都找過了。”
不管涂山氏的人,還是顓頊派來的人,都盡了全力,把附近的海域都找了,可那是無邊無際的茫茫大海,別說一個人,就是把一座山沉進去,也不容易找到。何況海里有各種各樣兇猛的魚怪,神族的含著靈氣,是它們的最。
顓頊下令:“繼續去找!”
“是!”眾人上船的上船、下水的下水,不過一會兒,全部走空了。
明亮的下,河水泛著一朵朵浪花,迅疾地往前奔涌,沒有遲滯,更沒有一悲傷,毫沒有意識到它吞噬的是兩個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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