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覺得周依舊是焚毀一切的炙熱,只不過在這桃花林,有了水靈和木靈,他可以召集水靈,布置陣法對抗炙熱,不像在那萬俱空的荒漠中,只能倚靠自己的靈力去對抗。
璟顧不上休息,急急地設置了一個簡單的陣法,正要把小夭拽進陣法,卻看到小夭神態自若地漫步在桃花林,像是在春日郊游。
璟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他肯定小夭靈力低微,幾乎覺得小夭是絕世高手。
璟問道:“小夭,你沒覺得熱嗎?”
“熱?沒有啊!我覺得一進桃花林就很涼爽了,像神農山的春天。”小夭說著話,桃花簌簌而落,紛紛揚揚,猶如飄雪,將小夭籠罩其間,小夭不出手,接著落花。
難道是他覺特異?璟疑地看向俊帝。俊帝坐在一個水靈匯聚的八卦陣中,顯然俊帝也到周依舊炙熱,可他對小夭的異常,沒有毫奇怪,默默地看著小夭,眼神悲喜難辨。
小夭問:“你們打算在這里療傷嗎?等傷好后我們再繼續往前走?”
璟苦笑,療傷?勉強自保而已。
俊帝微笑道:“小夭,我們不是在療傷,這里并不比荒漠里涼快多。”
“可是我什麼都沒覺到。”小夭一臉茫然,“這些桃花開得多好!比神農山上的桃花都開得好!”
俊帝凝著桃花林,默默不語,滿眼哀傷。
璟通陣法,仔細觀察著桃花林,不對設置桃花陣的人佩服得五投地,這些古怪的桃花生長在絕境中,自一個小天地,于死地創造了一份生機,封鎖住了妖怪的恐怖妖力,可令他奇怪的是,這陣法又有保護那妖怪的意思。如果他繼續往里走,桃花林勢必不會再讓他匯聚水靈,甚至他會面對桃花林的絞殺。
璟為了驗證自己的判斷,向著桃林深走去,果然,水靈在迅疾地流失,像是嚴厲的警告,璟又試探地走了幾步,桃林好似突然發怒了,千朵桃花瓣化作了利刃,向他飛來,小夭大驚失,沒來得及多想,飛撲到璟上,把他倒在地。
漫天緋紅飛罩而下,卻在就要刺穿小夭時,所有利刃又變作了的花瓣,猶如江南的雨一般溫地墜下,落得小夭和璟滿滿臉。
璟突然想到,好似就是從他們走進來時,桃林才一直有落花飄揚,也許不是因為他們驚了陣法,而是這些落花只是為了小夭而墜落。
璟明白了為什麼小夭不到一熱氣,他對俊帝說:“陛下,桃林……在保護小夭。”就如剛才在荒漠中,俊帝用靈力保護小夭一般。
小夭滿眼困:“父王,這究竟是哪里?”
俊帝說:“小夭,我想……你娘應該還活著。”
小夭盯著俊帝。
俊帝又說了一遍:“你娘還活著。”
世界安靜得好像停滯了!
小夭的心飛快地沉了下去,沉到了世界的盡頭,讓連息都困難。
聽見桃花瓣墜落在肩頭的聲音,也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像從一個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你說什麼?”
“你娘還活著。”
小夭聽見自己的心如擂鼓般地在跳,是喜悅嗎?可為什麼更多的是悲傷和憤怒?覺得自己很平靜,甚至在平靜地問自己,為什麼要悲傷,難道不是應該高興嗎?可也聽見了自己瘋子般地大聲,“我不相信!如果還活著為什麼不來接我?你騙我!你騙我……”
俊帝悲傷地看著。
小夭已相信,娘的確還活著!可是這一刻,小夭真的寧愿死了!至小夭有借口原諒。
“如果還活著,為什麼不去接我?為什麼不要我了?知不知道我是怎麼長大的?我被人咒罵是孽種,被很多人追殺,我沒有臉,為了一點食和狼群打架……我被關在籠子里養了三十年,連畜生都不如!辛苦修煉的靈力被散去,被著生吞活吃各種惡心的東西……不是我親娘嗎?我被人折磨辱時,在哪里?難道生下了我,就是為了讓我去這些折磨辱嗎……”
小夭以為經歷了一切,已經足夠堅強冷酷,可原來,這世間有些痛,就算把心藏在層層的殼里依舊躲不開;以為再不會為過去的事掉眼淚,所有的淚在無數個孤單無助的深夜里已經落盡,可原來,當痛被層層開,依舊會哭泣、會痛苦。
小夭朝著桃花林外奔去,唯一的念頭就是離開,永遠離開!
璟想抓住,可在這桃花林,小夭來去自如,他卻步步艱難,本抓不住小夭。
“小夭,站住!”俊帝攔在小夭面前,喝道。
小夭推開俊帝,依舊向著桃花林外跑去:“我恨!我恨!從拋棄我那一日起,我就沒有娘了!不管生死,都和我沒關系!不管是英雄,還是婦,也不關我的事……”
“啪”一聲,俊帝一掌甩到了小夭臉上。
小夭的臉火辣辣地疼著,不能相信地看著俊帝。從小到大,俊帝對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在荒漠中時,他寧可自己重傷都先用靈力護住,可現在,他居然為了那個拋棄了他的人手打了。
小夭倔強地瞪著俊帝:“幾百年前就休了你!不要你!”
“你娘是不要我,可從沒有想拋棄你!如果不是為了你,何必要這麼人不人、鬼不鬼地痛苦活著?你看看這里的天,再看看這里的地,你覺得這是人活的地方嗎?”
小夭呆呆地看著俊帝,俊帝的一只干枯如柴,兩只手像枯藤,這是一個靈力高強如俊帝也待不過一天的地方,娘親卻日日夜夜在這里,已經待了幾百年。
小夭心的憤怒不甘都煙消云散,唯有悲哀如烈火一般,燒灼著的五臟六腑,猛地轉,向著桃花林的深奔去,邊跑邊大:“娘!娘!娘……我來了,我來了,你的小夭來了……”
漫天桃花飛舞,就如江南四月的煙雨,綿綿沒有盡時。
小夭在桃花林一遍遍呼喚:“娘,娘,娘,我是小夭……”
一襲青的影,出現在緋紅的桃花雨中,小夭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那一天緋紅中的一抹青。
隔著漫天花雨,的影模糊不清,只能看出走得遲疑小心。
終于,接近了小夭,卻隔著一長段距離,就停住了。桃花雨越落越急,的面目籠罩在桃花中,小夭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小夭張了張,嚨發,什麼都沒有出,小夭向前走,桃花雨溫卻堅決地把向后推,一步都不了。
俊帝在小夭后喚道:“阿珩,是你嗎?”
好一會兒后,嘶啞的聲音響起,就好似的嗓子曾被火燒過:“昊?”
“是我!”俊帝的聲音在發。
“你老了。”
俊帝想笑一笑,卻怎麼都笑不出:“你……可還好?”
“很好。”
非常平靜、非常淡然,就好似他們真相逢在江南煙雨中,縱然年華逝去,可故重逢,依舊可以欣然道一聲好。
俊帝說:“我帶小夭來見你。”
青的影默默佇立,不知道是何種表,只看到周的桃花瓣飛來飛去,猶如朝云散、暮云合,變幻無端。
小夭撥開越來越多的花瓣,努力掙扎著往前走,青的影卻好似被嚇了一大跳,立即向后急退:“別,別過來!”
小夭大:“為什麼不讓我過去?我偏要過去,偏要!你為什麼要躲在桃花里,讓這些桃花散開!”
“小夭,聽話!”
小夭小時常常聽到這句話,“小夭,聽話!”調皮搗蛋時,娘會這麼說;只想吃零食不肯吃飯時,娘會這麼說;不肯顓頊哥哥時,娘會這麼說……那時,娘的聲音溫聽,不像現在這樣嘶啞難聽。
小夭的眼淚落了下來,沒有像小時候一般和娘扭著干,而是真的聽話,停住了腳步,只是口氣依舊如小時一般倔強別扭:“為什麼不讓我過去?”
“我有太之火,能把原本水草的土地變作千里荒漠。距離太近,會傷到你。”
小夭腦轟然巨響:“你……你是……那只旱魃大妖怪?”
“世人我旱魃嗎?想來是了。”
小夭問:“你一直住在這里嗎?”
“嗯。”
“你沒有去接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對嗎?”明顯的事實就擺在眼前,可小夭依舊要親口問出,等這個答案等了太久。
青影好似知道小夭的痛苦,不自地出手,往前走了幾步,卻又立即回手,痛苦地后退:“我有太之力,所過之,萬俱滅,不能出去,只能在這里等你。我等了四百年,就是想親口告訴你,娘對不起你。小夭,娘這一生,沒有虧欠國家子民,卻獨獨虧欠了你和你爹,娘對不起你……”
四百多年后,小夭終于等到了要的解釋,曾以為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
這一刻,一切都釋然,小夭淚流滿面,雙膝發,跪在了地上:“娘!”
青的影猛地了一下,縈繞在周的桃花零飛舞,似乎在安,又似乎在和一塊兒悲傷。
小夭哭著問:“娘,四百年來,你就一直一個人在這里嗎?”
“不是一個人,你爹陪著我。”
小夭下意識地回頭看俊帝,又立即反應過來,不是這個帝王爹,而是……小夭急切地問:“蚩尤也還活著?”
阿珩能理解小夭的心結,并未對小夭的稱呼氣,卻也未回答小夭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后的男子是誰?”
小夭回頭看璟,一陣心慌張,一陣甜,就像是和郎幽會,被父母當場抓到的小兒,又又怕。
俊帝說:“他涂山璟,青丘九尾狐涂山氏的族長。”
璟對阿珩行跪拜大禮:“晚輩見過王姬。”
阿珩抬了下手:“你是一族之長,不必如此。”
俊帝道:“他想要你最寶貝的東西,自然要如此。”
阿珩看璟隨在小夭后,長跪不起,自然明白了一切,心復雜,一時間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
小夭和璟忐忑不安地跪著,半晌后,小夭終于按捺不住,道:“娘?”
阿珩如夢初醒,問道:“他待你好嗎?”
小夭說:“好,很好。”
阿珩問:“沒有別人待你好了嗎?為什麼是他?”
小夭說:“只有他,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舍棄我。”
阿珩似乎笑了一聲,道:“璟!”
“晚輩在。”
“請照顧小夭。”
這是表示認可他了?璟愣了一愣,連磕了三個頭,喜悅地說:“晚輩一定做到。”
阿珩問:“顓頊呢?顓頊在哪里?”
小夭說:“顓頊已經登基為軒轅國君,如今常居神農山。”
阿珩沉默了一瞬,問道:“你外祖父什麼時候去世的?”
“外祖父還活著。”小夭齒伶俐,將黃帝如何禪位給顓頊活靈活現地講了一遍,又講了一些黃帝和顓頊如今的形。
阿珩問道:“顓頊娶妻了嗎?”
也許因為已經說了一長串話,小夭變得活潑了許多,話癆本也恢復了,“哎呀”一聲,未說話先笑:“娘,你絕對做夢都想不到!你應該問顓頊現在究竟娶了多個人,而不是問他娶妻沒有。”小夭說得興起,也不跪了,盤坐在地上,掰著手指頭數給娘親聽,“王后神農氏,王妃有中原的曋氏、姬氏、姜氏、樊氏,北邊的方雷氏、離戎氏,西邊的豎沙氏、小月氏,還有……唉!反正多得我都記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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