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喋喋不休，唾沫橫飛：“看看，這孩子臉都被弄青了，頭發被薅了一大把，你說他怎麼這麼毒！就和他娘一樣！娘種子！老歪啊，你得往死里打才能教得好……”

羅老歪一言不發，拄著拐杖走到小蟲面前，站定了，舉起拐杖朝著小蟲上使勁砸下。

小蟲完全沒了之前的彪悍，只是抱著頭一團哀鳴，甚至沒敢求饒。

“你住手！”田薇實在看不下去，大聲喊道：“我們親眼看著的，是他們欺負小蟲！哪有你這種當爹的，不分青紅皂白，不給自己的孩子撐腰，上來就打？”

羅老歪看都沒看一眼，沉默地舉著拐杖，一下又一下地往小蟲頭上砸。

小蟲嗚咽著一個球，護著頭，一任那拐杖砸在他手上，砸得淋淋的。

田薇沖過去張開手臂護著小蟲，大聲道：“你敢我一下，我就讓我爹報把你抓起來！”

羅老歪沉沉地舉著拐杖照舊往下砸，眼看著那拐杖就要落到田薇上，芬和田大友都大喊著上去推搡羅老歪。

拐杖著田薇角落，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努力不讓自己慫。

賭這個人不敢打，果然他也不敢。

但是，護得了小蟲一時，護不住他一世。

等到走了，羅老歪還會繼續打他。

怎麼辦呢？

田薇有些發愁。

羅老歪并不搭理田薇等人，只收了拐杖，冷冷地注視著小蟲：“回家！”

小蟲瑟了一下，往田薇后藏，抖著悄悄揪住的角。

芬很著急，湊到田薇耳邊小聲道：“你可千萬不能帶他回家，不然北人會一起打上門去鬧的。”

田薇當然知道。

逃難過來的北人和當地人相得并不是很好，常為了一點點小事起紛爭，爹就經常被請去主持理此類紛爭。

但要就此放手不管此事，又做不到。

剛才小蟲已經要殺人了，他爹瞧著也是想把他往死里打。

要是白師傅在這里就好了，田薇剛這樣想著，田大友就大聲道：“白師傅來了！”

接著，就見白師傅板著臉大步而來，后還跟著個跑得飛快的短小豆丁。

田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璟！你怎麼來了？”

邵璟沒說話，看著笑得眉眼彎彎。

白師傅已經和羅老歪搭上了話：“怎麼又打孩子？你答應過我什麼？”

羅老歪氣哼哼地犟著脖子道：“他不學好，賤人生的賤種！呸！”

那婦人在一旁尖聲道：“就是！他打我孩子！看看，頭發都被他薅了一大把，這里腫了蛋這麼大個包！拿石頭狠命地往下砸！這是要人命啊，什麼仇什麼怨……”

白師傅冷冰冰地瞅了婦人一眼，手指微彈。

田薇只看到眼前一點銀閃過，婦人“呃”的一聲就沒了聲息，張著說不出話、滿臉驚恐，再也不能聒噪。

“啊！”田薇驚跳起來，看向白師傅的眼神里只剩下崇拜和新奇：“這是什麼奇技！”

白師傅沒理，只威嚴地詢問小蟲：“為什麼手？”

小蟲自見到白師傅就使勁地哭，哭得滿臉鼻涕眼淚和污泥：“他們罵我是瘋子，說我爹娘不要我，罵我娘，打我，絆我摔跤……”

田薇作證：“就是這樣的，他們一起欺負小蟲。”

白師傅掏出一塊帕子，半點不嫌臟，細致地給小蟲臉手，看到小蟲被打得腫稀爛的手，便是一頓，生氣地看向羅老歪。

羅老歪梗著個脖子，冷哼一聲，把臉轉開。

“你們先回去。”白師傅道。

田薇慢了半拍才明白這話是對說的，默默地行了一禮，示意芬和田大友跟著走。

從邵璟邊經過時，小聲道：“走了。”

“嗯。”邵璟很自然地牽著的手，小聲道：“阿姐，你有沒有傷到哪里？”

“沒有。”田薇帶著他走出村落，才問：“你怎會在這里？我不是讓你在家里寫字麼？你又是從哪里找來的白師傅？”

邵璟不說話，只抬手指向前方。

老張牽著小驢站在村口東張西，看到他們就趕過來，生氣地指責田薇：“姑娘可真行，都會翻墻了，要不是阿璟爺發現，老張要被你害死！”

“……”田薇看向邵璟，會告狀了。

邵璟無辜地看著，眼睛亮晶晶的：“我以為你去窯場了，路上聽人說你在這里，打聽了一下因由，就把白師傅領來了。”

田薇沉默了。

準備了很久才找到小蟲，邵璟只出一次手就命中了目標。

真是貨比貨得丟，人比人得死。

邵璟怎麼能這樣聰明能干呢？

邵璟輕晃的手：“阿姐，我是擔心你，你別生氣。”

“我不生氣。”田薇出一個假笑，轉過頭和芬、田大友說話：“我爹肯定知道了，我先走一步。”

芬和田大友都理解：“快去，快去，改天又約。”

田薇把芬拉到一旁，抓幾個銀錢給，二人嘀嘀咕咕說了半晌才分開。

等回來，邵璟已經騎在驢背上了，一只小手給：“阿姐快上來。”

田薇不想說話，沉默著上了驢背，和邵璟保持距離：“我爹知道這事兒麼？”

老張道：“不知道，阿璟爺讓我在外頭等，他自己悄悄進去的。”

田薇的氣消了一半：“那你會告訴我爹嗎？”

老張蔫蔫地道：“阿璟爺說，如果我告訴老爺，也是我的錯，怪我沒看好家。所以不如不說，皆大歡喜。”

田薇笑了：“就是這個道理，你假裝不知道這事兒，我爹問也別承認，這樣我爹要也是找我一個人的麻煩。”

好吧，的氣全都沒了。

進了家門，謝氏還沒回來，二人在老張的掩護下輕手輕腳跑進去，洗手洗臉換服，收拾妥當，并肩坐在桌前寫字。

“阿姐，以后出門要帶著我。”邵璟抬頭看向田薇：“不然我就告訴伯父你翻墻，還去了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