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盛漫天,正值盛夏時節。
夏日炎炎,因顧及朝中老臣的,今日早朝早早地就散了。
近些時日朝中并無太多要事,溫月聲下了早朝后,便只換了青紗,端坐在了書房批閱奏折。
書房四角放有冰鑒,晏陵進來時,見得幾個務,端著新鮮的瓜果和楊梅。心思巧妙,用楊梅制了楊梅冰,加以白的荔枝點綴。
在這暑氣正盛的夏日里,酸甜冰爽,是道難得的佳品。
見得晏陵過來,忙低頭行禮,這位素日冷淡的晏大人,腳步微緩,只看了那一碟品相俱佳的楊梅一眼冷聲道: “誰送來的?”
聞言微怔,輕聲道: "今晨一早,齊大人差人送宮中的。"齊放。
晏陵未多言,只朝輕頷首。他著一雅致的袍,上面繡著翠綠青竹。
是今晨見沐浴后,換上了一淺碧青紗之后,才特地換上的袍。
今日朝中無事,他原是不打算出宮的。但嚴偉傳了封信來,倒是讓他改變了主意。
自溫月聲登基之后,大理寺閑了許多,嚴偉閑著沒事做,便讓人將經年的卷宗皆是整理了番。這些陳年的卷宗,待這次整理后,便要徹底收了庫中,此后非必要是不會拿出來了。
卷宗倒是沒什麼問題,前任大理寺卿所經手的案子略過不提,嚴偉所經手的,皆是沒有錯判或者是判的。
只他在這些卷宗里,發現了一封信件。打開看到了信件當中的落款后,他這才向宮中遞了消息。
晏陵抬眸,掃了眼手中的信件。
能夠落在了大理寺的信,自然是出自罪臣之手,而都在了那般況下了,還有心思寫信的人,倒也不多。
這封信出自于蕭縉之手。
先帝去世后,蕭縉沒幾日便被決了。
此后溫月聲登基,朝堂外大換,又推行了各種新政,忙碌不已。導致許多人都忘記了這位以中宮嫡子之名過了許多年,最后潦倒收場的前永安王。
大理寺的獄卒倒是知道一點。蕭縉被決之前,過得很不好。他的牢房就在那魏蘅之和溫玉若的旁邊,日日見得這二人,心中郁氣自是難以紓解。
荒唐的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獄卒還曾看見,那位已經轉投向了他人懷抱之中的溫二小姐,輕輕地手去蕭縉。
蕭縉幾乎是反應了過來,就將的手推開,甚至醒了魏蘅之,指著溫玉若的臉大罵惡心。昔日里京中最為恩的永安王及其側妃,到得這獄中,卻為了這般不堪的模樣,說來實在是唏
噓。
后來蕭縉被決,溫玉若與魏蘅之一家被流放三千里,日子卻也并非所想象的那般過得好。
是討好了魏蘅之不假,卻忘記了魏蘅之的親妹妹魏蘭芷,是從前蕭縉的正妻,也是魏家真正的兒。
鎮國公被死,按理來說魏蘭芷這個蕭縉的正妻,也該一并決才對。
但不知為何,先帝所下的旨令中并未提及魏蘭芷。至于帝.…從頭到尾,溫月聲的眼中都沒有們。
大理寺依據往常的案例判罰,魏蘭芷便與魏家的所有人一并流放。而這,就為了溫玉若噩夢的開始。
以為跟著魏蘅之,能夠過上不錯的日子。可魏家早就已經今非昔比,如今大家都是罪犯,偏魏家上下,依舊端著百年族的架子。
從魏夫人到了魏蘭芷,都格外難伺候。流放日子難熬,魏家的人已經淪為了階下囚,自然不可能有著以往的排場或者是下人伺候著。
沒了下人,魏蘭芷生慣養,魏夫人格外厭惡溫玉若這個在牢中勾搭上自家兒子的人,是以他們全家上下,都將溫玉若當是下人來使喚。
溫玉若起先是不可置信,隨后求助于魏蘅之。眼淚汪汪又脆弱非常的模樣,確實讓魏蘅之心疼了瞬。
但只是轉瞬,魏蘅之就告知,在外不比從前,一切都要以孝順長輩為先。
溫玉若當下覺得呼吸一窒,卻也無可奈何。
從此前那個無數人疼寵著的溫二小姐,變了魏家全家的下人,給魏夫人魏蘭芷清洗,梳頭甚至是燒水洗澡都是常事。
時常還需要忍魏夫人的緒不佳的辱罵,和魏蘭芷的針對。流放三年,溫玉若仿若蒼老了幾十歲。
而在被磋磨之后,魏蘅之待的態度,亦是大不如前。只能麻木地接一切。溫玉若不明所以,到了晚間,才聽到了魏家的人說,是帝率領著大徽將士,一舉攻占了昊周。攻占昊周,這是從前無數大徽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溫玉若驟然聽得圣上二字,只覺得恍若隔世。
想起了幾年之前,尚且還在公主府時,用盡辦法拴住蕭縉,刻意激怒溫月聲,搶占的所有,仗著所有人的寵,穿著錦華服在了蕭縉懷里的日子。
……到得如今,卻在這邊為奴為婢,而溫月聲。已是連名諱都提及不得的九五之尊。
為了一只溫月聲隨便就可以碾死的螞蟻,而對方掌著的,卻是用步子都丈量不過來的全部天下。
在得知這一切后,溫玉若原本麻木的心,已是痛苦非常。
可笑的是,流放三年,京中從未有人探尋過他們的消息。溫玉若自詡跟溫月聲爭奪了多年,在那年溫月聲被關閉之前,一直都是大獲全勝。
卻從沒想到過,對方眼中,從始至終都沒有。溫月聲甚至連帶著的死活與否,皆沒有半分關心。
自溫月聲大變后,們二人唯一的集,唯有戴著那支蕭縉的頭釵,以退讓之名,實則存著炫耀和踐踏溫月聲的意思,耀武揚威地寫下的那封信。
除此外,便是得知流放開始,興沖沖地求著那個時候對尚且還憐惜的魏蘅之,去救母親陳氏,卻得知陳氏已經被死。
知道陳氏從前做過的事,自然也清楚陳氏的死必定是溫月聲的命令。
但那又如何,一個罪人家眷,什麼時候能夠質疑得了帝的決策?可溫月聲決了母親,決了溫尋,偏偏就是無視了。
……令得如今溫玉若回想起從前種種,只覺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那之后,更不敢反抗魏蘅之了。
即便魏蘅之對再不好,魏家的人再踐踏,也只能咬牙忍著。因為清楚,以的份,還有與帝從前的糾葛。一旦擺了魏蘅之的庇護,那麼這個盛世之國,必將是的煉獄。
溫月聲不在乎,也從不將放在了眼里。但底下曲意逢迎的人卻不這麼想,可是明擺著的討好帝的籌碼。
溫玉若是這麼想的。
只可惜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程度,溫月聲從頭到尾都不在乎,便是有人歪心思,也不到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罪犯上。
而溫玉若這些事,底下的人都知道,晏陵也清楚。只因為溫月聲從頭到尾都不在意,他便也從未提起過。
卻沒想到,蕭縉與溫玉若兩個人,雖如今一死一流放,在某些事之上,倒是出奇的一致。這封輾轉多年才到了晏陵手中的信件,就是那蕭縉臨死之前所寫的。
因大理寺查閱過信件容,所以晏陵也看了信。
在大理寺牢房那般況下,蕭縉還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字里行間滿是他的痛苦,以及對溫月聲的歉意。
真誠與否暫且不提,這信中所呈現出來的東西,都令人覺得頗為荒唐。他致死都還在想著要向溫月聲道歉,卻不知溫月聲待他的態度跟溫玉若一樣。
偏他們二人想法相同,還都覺得自己對溫月聲格外重要。
那封信被晏陵由了務呈了上去,溫月聲聽到是誰寫的,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午后,溫月聲回了殿中,看見晏陵靜坐在了桌案前。他面前擺了一碗楊梅冰,冰早已經融化,只留下了楊梅泡在了糖水里。
聽得溫月聲,他便起走了過來,手攬住了的腰肢。
見微抬眸,眸冰涼地看著,晏陵便索將攬得更,一邊還道: “這暑氣正盛的日子里,還有人千里迢迢給皇上送楊梅來。"
"有這樣的可心人在側,難怪皇上不理我。"溫月聲掃了眼桌案上的楊梅,淡聲道: “是好吃的。”
晏陵那眼里碎的笑意瞬間消失。這天夜里,他跟一只被踩到了尾的貓一樣,拼了命地在溫月聲上拱。
溫月聲嫌他煩,讓他下去,他便開始越發放肆。只天將明時分,才略微消停了下去。
今日是沐休之日,他晨醒時看見溫月聲在側睡,角便沒再落下去。直到外間的務了殿,來問那一封扔在了書房的信件之事。
晏陵神冷淡地道: “燒了吧。”溫月聲沒打算看,蕭縉既是這麼把自己當回事,便把這封信捎帶到了地下,好好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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