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來了,麗的裕勒都斯草原黃了,輝特部的大帳一片肅穆。諾木達萊在布置離開后的事,他要去鄂畢草原會盟,部落里的事不能不做代。
他不怕達萊臺什吞并,卻擔心自己的兩個弟弟興風作浪。畢竟大臺吉作為一方霸主,做事還是要面的,趁人會盟時吞并,這種有污名聲的事絕不會為,可自己的兩個弟弟就難說了。此次他帶去會盟的一千騎兵,只有三百銳,其他七百皆是老弱,一方面是想向大臺吉示弱,更主要的是想將兵留在本部以防不測。
諾木達萊的本部有兩千戶,駐于裕勒都斯草原中央;他的兩個弟弟諾烏什、布布爾罕各有一千戶,駐于裕勒都斯草原北部;鄂羅哩克和碩奇有一千戶,駐于西部;納木占有一千戶,駐于東部;阿勒達爾和碩奇、額爾克臺吉各有五百戶,駐于南部。
如今的輝特部總共不過七千戶、三萬五千左右的部民,居然還沒有老祖宗當年“八千戶輝特”時的人口多。曾經盛極一時的衛拉特盟主,真的衰敗了!不過蒙古人是馬背上的民族,全民皆兵,輝特部雖弱,全部組織起來,依然能出萬余兵力。
奈何人心不齊,諸多諾中,阿勒達爾、額爾克因為勢力弱小,一直依附自己;鄂羅哩克、納木占則保持著相對的獨立;諾烏什、布布爾罕雖是自己的親弟弟,卻因為繼承權和爭奪財產,一向不服自己的管。如今自己即將離開本部,焉能不做布置?
諾木達萊召來了文武心腹:扎爾固齊(政務兼司法)圖和坦、德墨齊(政)鐵鉬爾、阿爾齊宰桑(主管差役、貢賦)那蘇圖、扎哈沁(邊防)爾思、包齊那爾(主管軍營、槍炮)西日莫等人。
蒙古經過吉思汗的統一和元朝的建立,制日益。衛拉特蒙古各部大臺吉的兀魯斯設有四位圖什墨爾(參決政事、相當于大明的閣)、六至八位扎爾固齊(輔佐圖什墨爾的政務兼管司法,相當于各部尚書)、另有德墨齊、阿爾齊宰桑、扎哈沁、包齊那爾、烏魯特(管理鐵匠、制造軍械)、阿爾塔沁(繪塑佛像)、庫圖齊納爾(負責首領的設營事務)等諸多員。此外,兀魯斯下面各個鄂托克,還設有宰桑(鄂托克首領)、德木齊(監督檢查)、收楞額(稅務)、阿爾班尼阿哈(十戶長)等職。
中不足的是,各兀魯斯、鄂托克、瑪克的首領多是世襲,既掌軍又掌民。這種軍政合一的貴族制極其利于征戰,卻不利于統一。雄主在,尚能掌控;雄主一死,便四分五裂,吉思汗、達延汗、俺答汗莫不如此。
每次分裂,總有英雄想著重新統一蒙古。黃金家族的直系脈、漠南察哈爾部的林丹汗便是其中之一。這位十三歲即位的“呼圖克圖汗”(明朝譯為虎墩兔憨),一開始并不被大明朝的員們看好,稱其“憨嗣立,懦弱未威”、“尚不能統眾”。然而,這位年很快便給了他們“驚喜”。他在慶州的舊址上修建瓦察爾圖察漢城(今蒙古赤峰),迅速控制了喀爾喀五部,同時將勢力向其他蒙古部落滲,又多次率軍侵大明。這些員們便又都改口,“虎墩兔憨為虜中名王,尤稱桀驁”。
雖是英主,可漠北的喀爾喀三大部、漠西的衛拉特四大部,個個皆不好惹,即使是漠南,依然有一些不服管的大部落存在,想服深固的大貴族勢力、做全蒙古的共主,何其難哉!
諾木達萊并沒有林丹汗那般統一蒙古的雄心,若能如先祖一般做衛拉特蒙古的盟主,此生便足矣。
他掃視著眾心腹,最后將目落在圖和坦、鐵鉬爾二人的上,“我走后,由你二人輔佐蘇布得妣吉理政事,眼睛要給本臺吉瞪大嘍,巡查的哨騎須增加三倍”。
“是,臺吉”,二人連忙領命。
“諸位皆是我的肱,我北上的日子,務必守營寨、看好牲畜,防止歹人襲”。
“是”,眾文武齊聲應是。
諾木達萊滿意地哼了一聲,忽然又想了起來,對圖和坦、鐵鉬爾二人說道:“妣吉就要生了,爾等需好生照應”。
“臺吉,您放心吧,我等一定照顧好妣吉和小主人”,二人將“小主人”三個字咬得很重。
??
安頓好一切,諾木達萊便走了,千騎飛馳,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送丈夫時,蘇布得的已有征兆,為了讓丈夫安心,強作無事。丈夫剛走不過兩日,的腹中便翻江倒海,不自地呼疼起來。
“妣吉”,侍們驚呼。
“快產婆來,我要生了”,蘇布得抖著尖。
早有準備的產婆命人在蒙古包門外點燃一堆篝火,以迎接新生命的來臨。火,在蒙古族中有傳宗接代的含義,生小孩時必須攏火。見到火起,幾位被從寺廟中請來的上師開始誦經,祈禱孕婦正常分娩和嬰兒平安降生。圖和坦、鐵鉬爾、那蘇圖、爾思、西日莫等眾文武聞訊趕來,焦急地等待著。
雖然這些員、上師平日里皆是令牧民仰的存在,可今日的主角卻是產婆。
這婆子今年四十多歲,是輝特部著名的“手藝人”,理這種事輕車路、忙而不。
先是指揮侍將預先準備好的沙子鋪在炕上,扶著妣吉蹲在上面,用嫻的手法開始助產。蘇布得的聲在帳篷中回響,斗大的汗珠,串地落下。
“妣吉勿驚,跟著老用力便可”,產婆鎮定自若的聲音讓蘇布得心里安定了不,咬牙關隨著產婆的手法用力。
腹中的小蘇樂藤正在小水池里悠閑地游泳,忽然被一力量用力地。原本他是平躺著,楞被了頭下腳上。
“救命!”
外力的加上自的重量,蘇樂藤的向下墜去。
“出來了,妣吉,小主人頭出來了”。
“妣吉,您再用把力,子也出來了”。
“小心點,托著頸子和肩膀”??
蘇布得忽覺渾一松,小墜出外,落到了細沙上。
產婆練地用煮過的木片將臍帶割斷,再把棉花燒灰涂抹在割斷,然后小心翼翼地為嬰兒洗起了澡。
因為北方寒冷、取暖不易,很多蒙古牧民怕著涼、不敢常洗澡,久之上有味,以致于被漢人稱為“韃子”。不過蒙古貴族的生活條件比普通牧民好很多,占了漢人的花花江山后,很多貴族上了洗澡,并了生活習慣,他們的上可是一點味兒都沒有。
“恭喜妣吉,是個男孩”,產婆欣喜地說。
“抱于我看”,蘇布得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吩咐。
侍們抱來蘇樂藤,不顧他的強烈抗議,起包被,出了小雀兒。
“果真是個男孩,大臺吉有后了!”蘇布得喜極而泣,忽又擔心道:“怎麼不聞啼哭聲,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這個~”
產婆也被問住了,接過這麼多次生,生下來不哭的,還是頭一回見,“也許是小主人睡著了”。
蘇樂藤淘氣地瞪大了眼睛,就是不哭。不管產婆、侍如何哄騙,仍然不哭。
老母親嚇到了,這孩子不會是個啞吧?心一橫,在小屁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哎喲,疼!”
蘇必藤正在淘氣,劇烈的疼痛襲來,不自地哭出聲來。
“哇~哇~哇~”
新生兒的啼哭聲驅散了天空的烏云,讓整個輝特部亮堂堂。
喜笑開的侍在蒙古包門外掛起了一副特制的弓箭。這是蒙古人的習俗,生男孩掛弓箭,生孩掛柳枝。
一見是弓箭,等候在帳外的諾木達萊的心腹們欣喜若狂,謝長生天,大臺吉有后了!咱們輝特部有繼承人了!
“浩瑞(萬歲)~浩瑞~浩瑞~”
歡呼聲此起彼伏,輝特部了歡樂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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