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倒也沒有留寧績太久,問完想要知道的,就命對方去前朝停鴻館休息。
太子是最後一個從太后宮裡離開的。
顧見邃回掌玉殿的路上,魏貴妃倒是正好站在雲廊居高臨下,看著他走在青石甬道上的背影。
魏貴妃便低低朝自己的大太監陳藍道:“太子最近不好過啊。對他最好的太后,突然不再那麼疼他,尤其是他還著傷。這心裡定然不好。特別是寧績又回來了,多多會醋一醋吧。”
陳藍答是。
然而,魏貴妃裡雖說的是風涼話,眼神卻是心疼得很。心里道,真是想把太子攬在懷裡好生安一番。像魏紫吾那種小姑娘,哪裡懂得男人的心思。遲早有一天,太子會知道的好。
顧見邃察覺有人在看自己,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見是魏貴妃,兩人對視片刻,顧見邃角勾出輕諷,轉過頭大步走了。
魏貴妃一點也不惱,反而心裡還跳得厲害。最喜歡的就是顧見邃的一雙眼睛,特別是與他相視的時候,簡直能把的魂給吸出來。哪怕他現在還抗拒著,這心裡也是只要想著太子就能發燙。
……
太子回掌玉殿後,魏紫吾見太子兩手空空,未見信件,知道是寧績沒將信給太子。
幫他更的時候,魏紫吾便主道:“殿下,皇祖母今日留下你和寧都督,都說了些什麼啊?”
顧見邃道:“也沒什麼。就是說了些政事,主要是問寧績所了解的北邊幾個都督府的況。”他微頓道:“皇祖母還說,打算幫寧績指婚。”
男人說話的時候,一直觀察著魏紫吾的神。便見怔了怔,隨即欣道:“皇祖母要給寧績指婚?這倒是好事。寧績也該親了。”
顧見邃道:“嗯,不過寧績婉拒了。據他說是在河東相中了什麼姑娘。”
“是麼?”魏紫吾道:“倒是還沒聽他提過。那或許是他原本就好事將近。”
顧見邃見魏紫吾一點惆悵憾也無,心裡微微放鬆。
魏紫吾又道:“殿下,我想見見寧都督,你幫我安排一下,好麼?”
顧見邃微微蹙眉看著,語氣不明道:“婼婼。”他其實該高興的,現在可真是信任他,什麼都告訴他。但這也信任得過頭了罷?覺得他會同意? “怎麼?婼婼今天在皇祖母宮外,與寧績還沒敘夠舊?”
魏紫吾如今已很了解太子,明顯在他的聲音裡覺察到危險,便語求道:“不是的。殿下,你別誤會,我是真的有事需得問問他。你幫幫我好麼?”
顧見邃見撒,只好道:“好罷,我幫你安排,但我須得陪著你去。”
他要陪,魏紫吾當然沒有意見。
停鴻館在行宮前朝部分,朝中留宿的重臣都臨時客居在那裡。
寧績見到太子與魏紫吾一起出現時,倒也不算驚訝。若換是他,他也不會讓魏紫吾單獨與別的男人會面。不是不放心魏紫吾,而是不放心別人。
太子倒同意讓兩人單獨說會兒話。寧績便取出魏嶢的信,道:“侯爺要我將這封信親手到娘娘的手上,不能讓旁人先過目。”
魏紫吾趕打開信一看,爹爹在信上說,他與凌夫人正是親生父母,還說了不可信任綏海國狄旭年的任何話,更不要胡思想。
魏紫吾鬆口氣地笑了笑,以魏紫吾對魏嶢的信任程度,自然不會懷疑。只是,不免覺得奇怪,爹爹為何不通過太子傳信,而是要通過寧績傳信。直到看到信容的最後一句——“若太子與寧績遇事有爭,信寧績。”
魏紫吾心頭微震,爹爹此話何意?太子如今是的夫君,付心的男子,怎樣也是最該信任的人。魏紫吾看向站得有些遠的寧績,審視對方,問:“你可有看過這封信?”
寧績看看魏紫吾,他的眼睛很坦,對的質疑也沒有不悅,只耐心解釋道:“當然沒有。”
魏紫吾沉默片刻。不是不信任寧績,只是現在已更為依賴太子,便問:“有沒有火?”
寧績知道魏紫吾是要燒信,主接過的信,揭開香爐蓋投爐中,火舌一而過。
魏紫吾看著那微微撲起的灰燼,到寧績落在自己上的目,思緒有些,道:“那我先走了。你一路策馬回京,定然疲累,早些歇著為好。”
寧績的眼神沉定,倒是終於笑了笑,道:“好。”
魏紫吾與太子上了回掌玉殿的馬車,聽他問道:“婼婼方才與寧績說了什麼?”
魏紫吾倒是主將頭依向太子膛,道:“殿下抱著我。”
顧見邃哪得了這般舉,這般口吻,自是將抱到了自己上,牢牢圈在懷裡。魏紫吾著男人熾熱有力的懷抱,才與他道:“我們說的是那狄旭年提到的‘我並非我娘親生’的事。我爹要寧績親口轉告我,我是我爹娘的親兒。”
“唔。”顧見邃發出一個簡短的音節,目微變,卻只是抬手輕著魏紫吾的髮鬢,沒有說別的。
***
顧熙言嫁到綏海的國書已下,狄旭年本就該帶著國書回國了,但皇帝卻恤他路途遙遠,又是天寒地凍的,讓他留在大燕,待明春暖和了再北上。
今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冬至前幾天到來的。
小雪霏霏,如煙似絮,整座行宮依山而建,高低錯落,一座座宮舍沐雪披霜,瑩白重簷,赭紅殿牆,朦朧若水墨畫一般。
雖然年年要下雪,但是每年初雪的時候,小姑娘們仍會激一番,到室外玩玩雪,打打雪仗。
溫也過來行宮了。上回太后壽誕,溫沒有到,是因為外祖母過世,隨母親回了一趟外祖家,現在回了京,便跟著父親過來找魏紫吾玩。
魏紫吾和溫許久未見,自然湊在一起說個沒完。提得最多的,就是行宮即將舉行的演武比試。
因此次回京述職的都督並不只有寧績,各地都督是以流的形式,三年一次述職,中途有別的事另行請奏。二十一個都督,今次回來了七個。當然,在寧績這個年紀便任都督的,絕無僅有。
皇帝決定在玄元殿前舉行演武比試,把各位都督還有京中戍衛的武將召集在一起,親自檢閱武藝可有荒廢。
比試的當日,皇帝是坐著步輦到的場。他雖是腳不靈,尚在休養,但看到這一個個手矯健的男兒們不是同樣要向他俯首稱臣,行禮叩拜麼?上的缺憾,只有靠心理來彌補。
太后知道魏紫吾、溫等人都喜歡看這些場合,便又帶著小姑娘們在旁邊的看台觀看。
這天的比試的確是彩,連溫的父親溫慶澤都下場了兩手獵。大家都以為這就結束了,卻不料重頭戲還在最後。
向來寡言的顧見毓主從位置上站起,道:“我來向寧都督討教一二。”
顧家幾兄弟都齊齊看向顧見毓。顧見毓則眼神深沉注視著寧績,頭一回在曲風峽,他的人眼見要帶走魏紫吾,就是寧績壞了好事。
寧績也看向顧見毓,道:“不敢,岐王殿下請指教。”
顧見毓與寧績各取了兵,寧績用的是儀刀,顧見毓則偏兵中君子的劍。兩人上了武台,都沒有再說話,如兩道勁風般,兵隨意地就斗在了一起。
看到顧見毓劍勢如,寸寸進,魏紫吾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寧績。還好寧績並未因對方是皇子就畏手畏腳,始終是不落下風。
眼見一盞茶的功夫過了,兩個越發地如疾電,快得倒見外人僅見影。皇帝惟恐顧見毓傷,朝肖梁使了個眼。肖梁皇帝的命令,倒是了停,讓兩人點到為止。
那邊兩人才剛停,狄旭年卻忽道:“能否請太子殿下賜教一二。”
這個賜教,當然也是比武的意思。顧見邃尚在漫不經心飲茶,倒是不曾想到“因傷休養”的自己也會被點到名,他看看狄旭年,略扯角,站起來道:“好啊。”
狄旭年徵求太子意見:“殿下,我們都使槍如何?”
顧見邃答:“好。”綏海與大燕未必能永世好,若有朝一日,戰場之上相遇,自然是用長槍。
魏紫吾看了看太子,也不知他的傷到底好完全沒有,使槍對腰部的力量尤為考驗,魏紫吾想著顧見邃的傷在肋下,略帶憂心看向傅予州。
傅予州發現魏紫吾在看自己,輕搖搖頭,意思是不用擔心。
底下也有了竊竊私語聲,先前的比試,無論孰勝孰敗,都是大燕自己的事。這狄旭年找太子比試,則涉及國威。連皇帝神都變了變,他如今再不喜太子,但終究要面子。
倒不是武將們滅自己威風,信不過太子。而是槍是兵之王,乃是最難練的兵,想練好需下的功夫非比尋常。
綏海國的人個個能騎善戰,綏海這位狄旭年王子的槍法之出,是諸國聞名的。而他們大燕的太子殿下,就算學過槍法,終究沒有用槍殺過人,單純靠練習和從戰場廝殺出來的槍法,想想便知存著甚大差距。
皇帝見太子麵不改,便道:“讓太子和旭年王子自行挑選一支覺得趁手的槍。”
顧見邃和狄旭年便到兵架轉了一圈回來,手裡各自提著挑中的兵。
太子挑的那槍長有九尺,黑纓飄飛,槍桿通為黑玄鐵所鑄,一見便知十分沉重堅,槍尖亮銀如水,槍頭尾端一抹火焰般的金。太子今日穿著黑,握槍在手,與他的人倒是十分相匹。
狄旭年亦將他挑中的蛇牙尖槍平平高舉,道:“殿下請。”說著,已掀起一片疾風,掃向太子。
事關國威,顧見邃自然不可能輕縱。橫槍一擋,隨即反守為攻。
狄旭年法尤為靈巧,槍尖忽而上下,千變萬化,尤擅纏鬥,果然如傳聞般的湛而。一個個槍花殺機重重,如靈蛇般舞,鋪天蓋地朝太子罩來。
而太子的槍法路子,卻是出乎眾武將所預料的悍烈。
顧見邃一反其劍法的以妙見長,手中長槍舞得兇猛凜冽,力萬鈞,偏偏其姿矯如玉游翔,瀟灑漂亮。便見太子長槍所指之,如一片璀銀星,寸寸鋒銳刺目,旋回挑之間袂飄飛,頗有獨道神韻。看得眾人不願移開眼。
然而,太子的一撥一刺看似隨意,其實只有為太子敵手的狄旭年才知道,他此時承的是多麼可怕的力。太子的槍影之,帶著山岳般的氣勢,如一張連水也潑不進的網,狄旭年沒有想到,太子的槍法已使得如此高明,他竟找不到一破綻。
“殿下使的是……謝將軍的槍法!”終於有人大喊出來了。沒錯,太子的確還不曾用槍殺過人,飲過,但他的槍,卻是他的舅舅謝檁手把手教的。
“果然是謝將軍的槍法——”這兩人打得太彩,尤其是太子的每一個作,令許多武將都忍不住揣神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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