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近一年沒有見過面。
魏紫吾穿著一淺橘地繡銀折枝玉蘭的掐腰宮裝,雙鬢金縷花,緻的髮髻別著釵,早已不是以前隨意簡單的小孩裝束,還長高了一點。沒有變的是那張白的面龐,還有一雙含笑微彎的眼睛,明淨瀲灩如往昔。
寧績慢慢收回視線,低下頭,片刻後道:“臣見過太子妃娘娘。”
魏紫吾有點不大適應這種對話,寧績對而言既是玩伴又是哥哥,從小與寧績說話玩耍都隨意。自從爹告訴男人是熊瞎子,後來見了寧績,對方再靠近時還撓花過對方的臉。
撓過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反正,這是吃過爪子最多的人了。便問:“你幾時回京的?”
對方回答:“就是前兩日,回家待了一天,便來瑯山行宮,剛向皇上述過職,現下過來向太后娘娘請安。”
魏紫吾點點頭,寧績說是請安,但一定是先有太后的召見,他才會過來的。
也知道,寧績有兩年多沒回京了。之前大勝東突厥,有功在,這次回京述職,再和家人在年節聚一聚,怎麼也是該的。且寧績的祖母肅國公府老夫人與太后是表姐妹,有親戚關係,太后也是將寧績當有為的小輩看待。
寧績是今日獨自騎馬趕來行宮的,著箭袖騎裝,形拔,姿英偉。
他的五其實長得緻,生了雙人的狐狸眼,但他從小野,又常年在外掌兵,在鮮與風沙中滾打,越發地氣質狂悍,倒人為其氣勢所懾,忽略了他的樣貌。
寧績又看了看魏紫吾,問:“娘娘一個人在庭中做什麼?”
魏紫吾道:“太子有事要與太后單獨說。我在這兒散散步,等著他呢。”
寧績還是第一次聽魏紫吾以這樣的語氣提起太子。他最初知道魏紫吾為太子妃時,也是震驚的,從前魏家與太子勢如水火,魏紫吾最初的定親對像一直是英王。那時自是不喜太子的。
寧績倒是沒有問魏紫吾“太子待你好不好”之類的話。誰都知道太子現下尚無側妃。他之前就派人打探過,此時再聽魏紫吾提到太子時的語調,那一不易察覺的親暱,大致也能知曉了。
寧績頷首:“正好遇到娘娘,侯爺讓我轉一封信給娘娘。”
“你回京的時候遇到我爹了?”魏紫吾既驚訝又欣喜:“我給我爹寫了信,我以為他還未收到我寫給他的信。”
“是,我當時正好去了其州。”寧績道:“這里人多眼雜,都看著。我晚些想法將信給娘娘。”
“好。”魏紫吾看看對方。信這個東西,不同於別的,一個不慎就容易引起誤會。
太后一直沒有傳寧績進殿,則是因為殿裡顧熙言正哭鬧著。
“有三個公主,憑什麼一定就要我去和親!皇祖母真的要眼睜睜看著孫被死嗎?”
“有你這樣對皇祖母說話的?”顧見邃看著顧熙言,眸冷沉。
顧熙言看了看太子的臉,懼怕地一,隨即豁出去道:“三哥從小是要什麼得什麼,就連喜歡三嫂的貌,不也將人弄到了手裡?要知道那可是二哥從前的未婚妻。三哥自然不懂要與不的人做夫妻的痛苦!”
“放肆!”太后聽聞顧熙言竟口不擇言到將矛頭指向太子,這時才有慍怒之意。
顧熙言見惹惱了太后,急之下,竟是大哭了起來。原就跪在地上,此時更是重重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那哭聲是真的打心底哀切,彷彿自己了皇族的犧牲品,是這群所謂的親人害得與人分別,棒打鴛鴦。
太子耐著子看向顧熙言,這個二妹之前便拿個拙劣的帕作妖,念在太后面子,他尚沒有收拾,如今倒是越發不知利害,作天作地。
太后沉默片晌,突然問:“你想讓何人做你的駙馬?”顧熙言這個樣子,倒是怨恨起顧家來了。
“寧績!”顧熙言一聽有轉機,立即直言道:“請皇祖母為孫做主。”
難怪了,若非心裡有人,再是抗拒和親,也不至於跳湖以避。不過,寧績嘛……太后道:“你不願嫁到綏海,口口聲聲說要與心上人親,但寧績是否又視你為心上人?他願意做你的駙馬麼?”
顧熙言這才猶豫了片刻,道:“本朝駙馬照樣為,不影響男兒博取功名,我相信只要皇祖母提出來,他自然是願的!”寧績娶了能為真正的皇親,自己樣貌又不差,顧熙言覺得寧績沒有拒絕的理由。只可惜以前太高傲,一直端著架子,給了寧績暗示後,就等著想讓對方主請旨求娶。
“那好,哀家給你一個機會。”太后道:“寧績就在外面,哀家這就他進來,當面問問他。若是他願意做你的駙馬,哀家便全了你這心願。若他不願意,你就安安心心嫁去綏海。”
顧見邃這才問:“皇祖母召見了寧績?”
太后頷首:“他應當已至殿外候著了。”寧家是太后黨,寧績手裡的兵權,就相當於太后掌握的兵權,太后從不避諱,也沒有人能置喙。
顧熙言愣了愣,也是剛剛從二哥那裡知道寧績來行宮,不料這樣快就能見到對方。
顧見邃站起,道:“我去他罷。”見太子親自去人,太后微微一怔,並不知道魏紫吾陪著太子過來了。
顧見邃出殿門,果然看到魏紫吾在同寧績說話。
魏紫吾面上帶著微笑,見到舊心不錯的樣子。寧績背對著太子的方向,太子看不到寧績的表。
但魏紫吾很快發現了站在廊下的丈夫,朝對方笑了笑。寧績也跟著轉過,自然也看到了太子。
兩個男人目匯,眸底皆是暗流晦,短暫的沉默後,寧績上前行禮道:“臣寧績參加太子殿下。”
顧見邃淡淡道:“太后讓你進殿去。”對方自是領命。
顧見邃這樣說了之後,朝魏紫吾道:“婼婼過來。”
寧績腳下微微一滯,繼續往殿中去了。
顧熙言看到寧績時,淚花還掛在眼角,淚眼迷離看向自己暗自傾心已久的男人。
魏紫吾這時才從太子口中知道,顧熙言竟相中了寧績,難怪,顧熙言喜歡寧績,當然不願嫁給其他人。
太子夫婦進了殿,正好聽到太后在問寧績,問他可願做顧熙言的駙馬,留在京中。
太后看到魏紫吾,這才知道方才太子出去,不是去寧績,本是去看寧績和魏紫吾是不是在說話罷。
太后便想起年中選秀時,魏貴妃打算將魏紫吾許配給寧績的事。後來問過寧績的母親盧氏,盧氏說確有此事,寧績是想娶的,但老夫人不同意。
太后問了之後,顧熙言張地看著寧績,魏紫吾也看向寧績,便見對方沒有考慮便道:“臣魯莽,不堪尚公主。”
顧熙言愣了愣,寧績竟用這樣簡單兩句就拒絕了。他甚至都沒有找太多的藉口,但已人知道,他不願意。
這在太后意料之中,顧熙言卻難以接,不敢置信地哭著撲到寧績前,要拉住對方詢問他為何要拒婚。
寧績微微一怔,沒想到這位從前在他面前表現得十分驕矜的二公主突然做派如此,立即閃避開。
顧熙言不顧份的失行為,終於令太后沉下臉。
太后冷聲道:“來人,將二公主送回德妃,傳哀家旨意,讓德妃好生看管。沒有哀家的命令,不准公主踏出房間一步。”
顧熙言一愣,道:“不——”知道自己這是被足了,而且估計會被足出降為止。然而,兩名侍見顧熙言惹怒了太后,也不管顧熙言怎樣想了,迅速將對方帶下去。
***
那廂顧熙言鬧得兇,同一時刻,這邊顧熙樂也在為自己的婚姻大事做打算,正找到了傅予州,對他道:
“傅予州,咱們倆也算深厚,你這回一定要幫幫我。我二姐若是寧死不嫁,這和親的差使肯定就得落到我頭上了。”
“臣與公主的……”深厚嗎?傅予州看著這位將他堵在假山後的霸道公主,腦仁有些疼。
顧熙樂聽懂了對方的意思,道:“你和我三哥不是深麼?我和婼婼也是生死之啊。三哥和婼婼等於是一個人,那不是等於我們倆也是生死之了。”
傅予州想了想,道:“公主所言極是。不過,臣看那綏海國王子也算很出了,為何公主這樣不願嫁?”
“唉。”顧熙樂嘆道:“其實我也並非對那狄旭年有什麼意見,單看他本人也是好的。我們只是不想嫁去那樣遠的地方,離開了大燕,這一尊榮便是虛的。將來若是兩國時局有什麼變化,最慘的就是我們這種和親的公主。”
傅予州沉默片刻,看了看這看似沒心沒肺,總是一臉天真的三公主。他問:“公主想讓臣怎麼幫你?”
“你幫我弄個奇怪點的病吧,等我二姐這風波過了再康復。”
“這……可是欺君之罪!”傅予州面難。
顧熙樂不容他拒絕,哼一聲道:“你若是不幫我,那本公主就說你對我非禮。”
傅予州見顧熙樂拉住了他的手,竟是要覆上前的小籠包,嚇得草容失,用力穩住自己的手:“別別,公主,我幫你,你想生什麼病,我就讓你生什麼病!”
顧熙樂一把丟開男人的手,笑了笑:“這還差不多。”
***
顧熙言被帶下去後,太后略沉,道:“太子妃先回去罷,哀家有話與太子和寧績說。”
魏紫吾答好,雖然惦記著爹爹給自己的信,也只好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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