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另外……」樓衍似乎想到什麼,又沒有繼續往下說了,只打發了阿忠下去,才靜靜的側過,看到銅鏡裏帶著面的自己,目深了深。現在就連他自己,彷彿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了。
阿義很快從扶桑回來了,一同帶回來的還有陳有才的消息。
「聽聞這幾日扶桑大王子便會跟但丹羽家族的小姐丹羽莎慕婚,婚之後,丹羽家族便會即刻跟隨扶桑大軍一起來出兵進攻我北燕。」阿義進來后道。
但說完,阿義發現樓衍好似沒靜,不抬起頭看了看,就見樓衍正著前面某失神,阿義愣了愣,湊上前輕聲道:「尊上,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陳有才目前如何?」
「聽說正在四打聽拂的下落,倒是沒傷。」阿義道。
「告訴陳有才,如意已經到了軍營。」樓衍道。
阿義應下,但看他,總覺得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下午,魏如意替梁若理好傷口以後,一顆心才總算是安了下來。
「梁世子,你先好好休息,如今天氣炎熱,你最好不要出去走才是。」魏如意說完,已經有人端了個冰盆進來,營帳里也頓時涼爽了許多。
梁若氣息緩緩,雖然十分疲乏,但還是勉強自己睜開眼睛,著魏如意淺笑:「我沒事,只要你沒傷就好了。」
魏如意聽到這話,心裏生出歉意:「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無妨,若是治不好,我剛好有理由讓你照顧一輩子。」梁若開玩笑似的說著,魏如意頓了頓,想說什麼,梁若便道:「怎麼覺得有些困了,如意,你忙了半天,也下去休息吧。」
魏如意聞言,還是把話咽了下去,留人伺候梁若,這才轉下去了。
梁若看著魏如意離開的背影,輕輕舒了口氣,他知道,方才肯定想跟自己劃清界限讓自己不要多想,但現在他明知道如意可能更傾向樓衍,也還是不願意就這樣放手,畢竟萬一要答應了呢?
想著想著,梁若才安心睡下了。
魏如意出來后,就被陳堅陳定拉去說話了,問沿途發生的事,問怎麼不給陳家消息,魏如意虛虛實實的說了一些,等到外面天微黑了,便聽人來報,說樓衍來了。
聽到樓衍的名字,陳堅陳定倒是高興,但魏如意卻是微微咬牙,讓娘抱了孩子,道:「時辰不早,我也先去歇著,舅舅,我跟念念在這兒暫住一段時間。」
「你不見見小衍嗎?」陳定問。
「不見了。」魏如意下微微揚著,角噙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現在的尊上,可是給了和離書的,我跟念念兩人跟他又沒關係了,我見他作甚?」
營帳外,剛到的樓衍聽到這話,只覺得會心一擊。
他掀開簾賬走進去,魏如意也瞧見了他,卻是故意當做沒看見,帶著孩子便忍著腳踝的痛慢悠悠走了。
夕西垂,留下的影子,樓衍轉過看,見頭也不回,心裏幽幽嘆了口氣。
樓衍轉過,還不等他開口,就見陳堅陳定目異常冰冷的盯著他:「和離?」
樓衍頭一梗,道:「二位將軍,扶桑那邊已經……」
「小衍,你為何要跟如意和離啊,因為那位梁世子嗎?」陳堅聽不進去別的,苦惱的問他,陳定的臉只格外的差,坐在上首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的盯著樓衍。
在陳定眼裏,魏如意就跟陳言袖一般,都是他最疼的人,如今居然被男人這樣欺負,讓他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樓衍第一次覺到來自長輩的力,他穩穩坐在一旁,頓了頓,道:「扶桑……」
「小衍,你不應該啊!」陳堅就想問個明白。
「哼,喜新厭舊,如今還來我們這裏做什麼!」陳定直接呵斥出聲,樓衍想說說扶桑最近的靜都不行,看他們如此生氣,乾脆穩穩坐著,由他們先發脾氣了。
營帳外,阿藏聽著裏面陳堅陳定幾乎沒停的責備聲,瞟了眼躲在後頭的魏如意,道:「夫人,這都過去一個時辰了,咱們要不要勸勸兩位將軍?」
「不用。」魏如意雙手抱,當初他要推開自己,如今也得讓他吃點苦頭,否則往後有點兒事他就擅作主張替自己做決定,也從不問到底是怎麼想的!
想到這些,魏如意不爭氣的又紅了眼眶,只趁著阿藏沒發現的時候偏過頭去任由風把眼淚吹乾了。
樓衍一直乖乖挨罵到深夜,其實到了後半夜,陳堅已經過足了教訓這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國師大人的癮,但還不等他停下來,就看到陳定紅了眼眶。
陳定看著一言不發的樓衍,終於是嘆了口氣:」我老了,也不懂你們年輕扶夫妻之間的事,但是小衍,如意我覺得真的是個好姑娘,你為何還要跟和離啊?」
樓衍終於摘下了自己的面,雖然臉上的疤已經消失了大半,但還可以見到以前猙獰的痕跡:「我擔心嚇到。」樓衍沒說是擔心自己有可能活不長,因為他知道,當初即便是本活不下去的時候如意也那樣義無反顧,現在這個理由,如意本也不會聽。
話才出來,陳定氣得要手,好在被陳堅攔住了。
樓衍這才起,恭謹的朝陳堅陳定行了禮,道:「此番衍已知後悔,二位放心,待此番扶桑之事平息后,我定會重新迎娶如意。」
陳定看著他良久,才鬆了口氣坐了回去:「那好,你可要說到做到。」說完,才冷靜下來,跟樓衍談起扶桑一事。
直到第二天天亮,樓衍才從營帳里出來,而魏如意則是剛好端著葯準備去給梁若。
兩人剛好相逢,魏如意打算轉離開,樓衍卻是慢慢跟在側,問:「腳上的傷好了?」
「嗯。」魏如意走路雖還疼,但也不用一瘸一拐了,忽然想起剛追樓衍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淡淡的,如今自己這樣,彷彿是跟當初的他調換過來了?
想到這裏,魏如意瓣浮起一笑意,但沒讓樓衍發覺。
樓衍負手跟在側,但的心思,他大多都能猜到。
等要進營帳時,魏如意腳步一停,道:「尊上還跟著我做什麼?」
「幫你換藥。」樓衍淡淡道。
「不用,我有人伺候。」魏如意扭頭就進去了,但樓衍還是跟進來了。
梁若看到樓衍時,愣了下,他依舊穿著黑的領廣袖錦袍,錦袍只有邊角綉上了淡淡的暗紋,顯得華貴而又低調,樓衍臉上雖還有傷疤,但那眉眼間的尊貴之氣,便可人完全忽略過他臉上的傷。即便是自己,見到他也恍然又一種不自覺想要低頭的想法。
梁若微微一震,而後才轉頭笑看著魏如意:「如意,你怎麼親自拿了葯來,阿藏來換藥就行了。」
「你的傷口在腹部,尋常大夫都不一定能理好,莫說阿藏了。」魏如意看到他,緒便平靜下來,將葯放在一側后,又拿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出來,如今天氣炎熱,腹部的傷口容易產生腐和流膿,所以一定要清理乾淨。
魏如意坐到床邊,掀開蓋在梁若上的薄綢,便要去解他的傷口,誰知手還沒上去,一雙修長的手便了過來,順道將拎起放到一旁:「我來換藥。」
魏如意愣住,他來?他以前可是養尊優,連更都有下人伺候的。
「我自己理過自己的傷口。」樓衍看出魏如意的遲疑,淡淡說罷,便練的剪開了已經粘連在梁若上的繃帶,作不僅快,而且準確。
不知為何,魏如意總覺得這樣的樓衍……格外有吸引力,即便婚這麼久,還是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但可沒忘記,心裏還憋著那封和離書的火氣呢!
哼!
給梁若清理乾淨傷口重新包紮好以後,才有人端了剛煎好的葯來。
樓衍凈手過後,看了眼低聲問梁若況的魏如意,看著梁若著魏如意時,那眼底滿是甜溫的眼神,目微黯,睨著魏如意道:「念念呢?」
「在營帳。」魏如意跟梁若說話被打斷,下意識回過頭,就見他微微抿著面含薄怒的在一旁坐了下來。
魏如意想起他昨晚一夜未眠,不由道:「尊上不回去休息?」
「不用,我想跟梁世子聊聊。」樓衍道。
魏如意:「……」
「梁世子喝葯后,也要休息了。」
「那我就等你。」樓衍道。
魏如意笑起來,下往上抬了抬,頗為高傲道:「等我作甚,我一個被人和離了的寡婦,尊上等我,會人誤會的。」
樓衍聽出是在撒氣,也不疾不徐道:「無妨。」
無妨!
魏如意氣得跳腳,他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話?好歹自己也是被他和離了委屈的那一方啊!臭男人,大木頭!
魏如意心裏咆哮,面上卻愈發的平靜得。
娘抱著已經吃飽喝足的念念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般詭異的況,梁若笑著跟魏如意說話,而一旁一個英俊的男人渾散發這強大的寒意。
娘都忍不住抖了抖,就見念念朝魏如意和梁若出了小手來。
梁若跟念念關係極好,念念一看到他,就啊嗚著要他抱著玩了,但念念的小胳膊才出去,樓衍就順勢將他抱了過來。
娘一怔,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只咬牙:「念念乖,你衍叔叔忙著呢,你不能他抱。」說完,魏如意就要把念念抱過來,不過念念也不知怎麼了,牢牢抓著樓衍的裳不肯撒手,魏如意要來抱他就癟要哭。
樓衍看了眼氣到咬牙的魏如意,瓣溢出笑意,只抱著念念淡淡道:「爹帶你出去看小馬。」說完,就放心的出去了。
魏如意簡直被這口氣給憋死,梁若看著樓衍離開的背影,再看看似生氣卻一直在笑的魏如意,只苦一笑,目卻依舊溫:「如意,要不然你就跟樓衍回去吧。」
「哪有那麼容易,當初他撇開我們母子的時候輕輕鬆鬆,如今他招招手我們母子就回去了,豈不是他覺得替我們母子做決定沒有代價?」魏如意說罷,轉剛叮囑了梁若幾句,就聽人來報,說有人求見。
「誰求見?」魏如意不解,這裏怎麼會有人求見?
阿藏也說不清,只道:「是一個十分臭的男人和一個挽著婦人髮髻的年輕小姐,還有一位漂亮的未婚的姑娘。」提起這個姑娘,阿藏小臉一紅。
魏如意看著自顧自紅著臉的阿藏,掀開簾子準備出去看看,但才出來,就看到背著包袱的知雨哭著跑了過來。
「知雨?」
「小姐——!」知雨看到果真活生生的魏如意,眼淚唰的一下就落了出來,哽咽著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夭也跟著跑了過來,眼淚也吧嗒吧嗒直掉:「我們接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假的,沒想到真的是小姐。」
雪無痕著好好的魏如意,也是鬆了口氣:「們兩日日夜夜的哭,還神神道道的日念著阿彌陀佛,像是著了魔,好在你沒事,不然那我擔心們兩真要出家去了。」
「怪我沒把消息告訴你們。」魏如意想起之前離開時知雨和謝媽媽的失蹤,才問道:「謝媽媽怎麼樣?」
「我娘沒事,那些人騙走我和我娘后,只是把我們關了起來,後來雪無痕救了我們。還有老嬤嬤也好著呢,就是這次也要跟我們來,還是木英勸住了,說現在還要完小姐的任務。」知雨抹去眼淚,想到魏如意的另一個計劃,到現在都是心驚跳,但魏如意聽著,卻算是放心了,有木英和清微姐姐在,言袖姐姐一定能順利出來的。
此時皇宮裏,所有的太醫都圍在芳菲殿,姜宴頭一次沒有去上朝,守在陳言袖床邊,看著奄奄一息的,心裏猶如刀割。
「皇上,臣等無能為力。」太醫院院正嘆息著跪下,芳菲殿裏頓時哭做一團。
姜宴眼眶赤紅,抓著陳言袖的手,極力忍著頭的酸和憤怒:「你們這麼多人,怎麼會救不活一個靜妃!」
院正也很無奈:「靜妃娘娘乃是毒心肺,所以……所以……」
太后在一側看著,聲音也有些哽咽:「宴兒,既然如此,你好好跟袖兒告別吧。」說罷,將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自己看過一眼陳言袖后,也轉出去了。
宮殿裏只剩下陳言袖和姜宴,姜宴著躺在床上眼眸閉的子,終是忍不住,低泣出聲,他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何會被厭棄至此,讓願死,也不願意再陪著自己。
「袖兒……」姜宴輕已經慢慢變冷的臉龐,赤紅的眼睛靜靜著,良久,才嘶啞而又疲憊的開口:「雖然朕到現在都不理解,但朕會放你自由。」話落,他親手摘下了當年作為婚嫁之喜由婆婆傳給兒媳的戴在手上的手鐲,他想,這個鐲子對於,可能只是枷鎖吧。
「從此往後,皇宮這個牢籠,只會囚朕一個人。」姜宴替整理好冠,看著日將晚,終於一個人拖著孤獨又疲憊的背影緩緩離去,終是沒有發現離開時,陳言袖眼角那一滴落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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