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朦朧，只有揮散不去的腥味一路飄進了大理寺。

他們把馬和無頭尸都帶了回來，一路上，沐清風都沒敢再跟慕容諾一起行。

進了門，他就吩咐易有言去給慕容諾幫忙。

易有言急匆匆往停尸房走的時候，正遇上伍叁七牽著一匹一瘸一拐的馬往馬房走，停尸房里燈火通明，一道倩影的廓在墻面上晃。

他進了門，就看到慕容諾和躺在驗尸臺上的無頭尸。

“師父。”沒人的時候，他已經非常習慣這麼稱呼了。

慕容諾抬頭，向他招招手，“快過來。”那模樣，像是要分好東西似的急切。

易有言走過去，掃了一眼尸，又看到被放在另一張臺子上的顱骨，皺了皺眉，“發生什麼事了？”

慕容諾將路上所見大致說了一下，然后道：“剛才我已經看過了，尸缺失頭顱，四肢和腹部多輕微外傷，只能解剖確認死因，你來做記錄，我負責解剖怎麼樣？”

話是這麼問，人家羊皮卷袋已經攤開，半明的手套也戴好了。

易有言愣了一下，乖乖拿出記錄驗尸報告的紙筆。

手起刀落，慕容諾剖開死者腹腔和腔，一路檢查上去，當看到肺部的時候，發出了‘嘶’的一聲。

“師父可是有什麼發現？”

“這個人，是死于氧中毒啊。”

“氧？”

慕容諾把肺片切出來，一邊觀察一邊解釋，“就是咱們呼吸時吸的氣。”

“呼吸，怎麼可能會中毒？”易有言不敢相信。

慕容諾道：“人在吸純氧或高濃度氧后，里就會失去一種平衡，簡單來說，就是氧量大于釋放的能力，會損傷肺細管皮和肺泡上皮。”

一邊耐心講解一邊在肺片上指出相應的位置，易有言筆疾書，眼睛死死盯住慕容諾的作。

“肺泡表面活質減，會引發肺泡滲，出現肺水腫、出、明形等癥狀，醫學上稱之為呼吸窘迫綜合征，俗稱氧中毒。”

慕容諾想了想，又補充，“你就寫……呼吸中毒吧。”

易有言低頭把這幾個字寫了下來，然后若有所思得問：“師父，什麼況下會發生呼吸中毒啊？”

“唔……常下，當氧氣濃度超過百分之四十，也就是四左右，人就有可能發生氧中毒，當吸氧濃度在四到六，就會出現骨后不適，輕咳，進而悶，骨后有灼燒，呼吸困難和咳嗽加劇，嚴重時就會發生肺水腫。”慕容諾解釋。

“只有肺部會發生病變嗎？”易有言問。

慕容諾道：“不，氧中毒會造以中樞神經、肺和眼為主的多損害的病變，例如出現搐和癲癇樣發作，眼睛可能會出現視網局部缺和失明。”

看了一眼死者空的脖子以上，嘆了口氣，“可惜頭沒了，不然還能讓你親眼見證一下我說的理論。”

易有言瞥了一眼那顆白森森的顱骨，問：“那顆頭不是死者的嗎？”

“大概率不是。”慕容諾喃喃，“顱骨的致死傷是鈍敲擊，這死尸則死于氧中毒，致死因并不吻合，且沒有理由顱骨已經白骨化了，而還保存完好。”

易有言又將補充的結論仔細記錄了下來。

慕容諾將尸重新合好，摘了手套，又仔細洗干凈手之后才帶著易有言往公堂走。

公堂之上。

沐清風正端坐在桌案前，拿著那塊干凈跡的玉牌仔細端詳。

一旁，伍叁七端了剛沏好的茶送過來，低聲音問：“王爺，這真是楚國三皇子嗎？”

十五年前，靖楚曾于渭水一戰，靖國數十萬兵在慕容云的率領下馳騁沙場，大勝楚國，楚國當時憂外患，不得以只能求和，還主送上年的三皇子風薙為質子。

風薙在靖國也算過得滋潤，老皇帝還特地讓秦太傅教他讀書識字，可惜他長大之后只學會了縱聲，沉迷于兒香里，老皇帝眼見這把爛泥扶不上墻，也就沒再管過他了。

沐清風張口正要回答，慕容諾抱著骷髏頭和易有言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你怎麼還抱上癮了？”他蹙眉，有點嫌棄把頭骨當寶貝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