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各地大名都住在江戶,即便剛好到今年回封地,但他們的妻兒和陪臣也會留在江戶。
所以江戶被圍,地方是肯定要派援軍的。
但援軍速度非常慢,主要是因為路不好走。日本可沒有鋪遍全國的道,即便大名每年征收的田賦,都要先通過海路,運到大阪和江戶,再從這兩個城市走海路轉運全國。
最先行的,是三家之一的水戶藩。
水戶藩距離江戶非常近,藩主就算在自己的封地時,也經常跑來江戶城溜達。又因為藩主也是德川氏,因此被稱為“幕府副將軍”。
那些沒能進城的江戶武士,被大同軍擊潰之后,很多都往水戶藩逃跑。
德川圀下令收攏這些武士,又向關東各藩發出號令,讓關東大名的軍隊,都先來水戶藩匯聚。
在韓守信拿下京都的時候,德川圀已經聚兵三萬余,同時還在領地招募足輕。又募集許多民夫,對外號稱二十萬大軍,希能把中*隊給嚇退。
德川圀本人,從來沒有打過仗,但他是日本最有文化的大名。
《大日本史》、《禮儀類典》、《常陸國志》都是德川圀親自擔任主編,他平時也不住在城堡里,而是長居在城西的山中,自號“西山士”。在他的鼓勵下,水戶藩文風大盛,漸漸形了水戶學。
給趙瀚做閣臣的朱舜水,另一個時空就是德川圀的老師。
此時即將打仗,德川圀的邊,除了家臣武士之外,還有一大幫子文人謀士。
通程朱理學和中國歷史的吉弘元常說:“據討來的江戶武士言,唐兵鐵炮犀利,便打巷戰也軍陣齊整。我方軍隊,除了鎮農民之外,已經二三十年沒打過仗。此次救援江戶不可之過急。須得繼續在水戶聚兵,待有了戰兵五萬以上,才能真正開赴戰場。”
同樣是通儒家經典的岡部以直反駁道:“江戶已被圍困月余,兵貴神速,必須趕前往救援。《孫子兵法》有云,這打仗不外乎天時地利人和。幕府據守江戶城占盡地利。唐兵師出無名,侵略我日本土地,我軍必定萬眾一心,此乃人和。兄言唐兵火犀利,援軍抵達江戶之后,可選雨天進攻,此謂天時。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如何有不勝的道理?”
“此言甚妙。”眾文人紛紛贊嘆。
德川圀又問自己的家臣:“你們覺得該立即出兵,還是繼續等待剩下的關東軍隊?”
家臣鵜飼見傳想了想,說道:“家督容秉,關東各地的軍隊,本來就各自行事。家督雖被臨時委任為關東總大將,但并不能有效指揮全軍。現在軍中已經謠言風起,從江戶逃來的武士,把唐兵描述為不可戰勝的天兵。如果繼續聚兵不前,拖延時間越久,關東各部的士氣就越低,他們對唐兵的恐懼也越深。”
“那就趕出發!”德川圀更遠聽取家臣的意見。
日本關東聯軍,就此馳援江戶。
各路旗本武士上萬人,臨時招募的浪人有八千多,另外還有三萬多人的足輕。至于民夫,不計其數。
援軍剛過我孫子宿不遠,便被大同軍的偵騎發現。
我孫子宿,即后來的我孫子市。它在江戶東邊40余里,是一個水運商業集鎮,
“家督大人,天不早了,就在這里扎營吧。”鵜飼見傳建議道。
德川圀點頭同意,又說:“剛才發現了唐軍的騎兵我讀唐人典籍時,發現唐人自古慣用夜襲之計。今夜須得多加防備!”
“這是一定的,”鵜飼見傳說道,“不過家督大人請放心,此地距離江戶還有三十余里。唐人的騎兵趕回去報信,已要耗費不時候。若要派兵過來,一來一去,就是六十里路,今晚是肯定來不及夜襲的。明天行軍,才須多加防備,避免被唐軍半路埋伏。”
德川圀點頭
:“此言有理。”
……
“轟轟轟轟!”
數十門火炮,對著江戶城狂轟。
城的大名們,還以為大同軍要發總攻了,慌忙調兵遣將進行防守。
在隆隆炮聲當中,2000騎兵、2000步兵乘坐海船,在東邊不遠的市川登陸。然后,步兵坐著繳獲的小早船,騎兵一路騎馬沿河走,全速跑去突襲關東援軍。
日本帶路黨負責認路,在流山以南轉向。
由于天已經黑,騎兵也牽馬步行。人銜枚,馬裹蹄,盡量不發出聲響,四千大同軍全都沉默向前。
抵近關東聯軍大營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多,就連敵人的哨兵都睡覺了。
關東聯軍的營寨,背靠著一座小山丘,營寨外圍設置著一些木柵欄,還撒了許多鐵蒺藜防備襲。
率先靠近的大同軍步兵,有幾人不慎被扎穿腳板。幸好里銜著樹枝,只是疼得發出悶哼聲。傷的士兵退回去,其余士兵過來清除障礙,鐵蒺藜都是用線串起來的,一撿就是一大串。
接著就是破壞木柵欄,剛推到一段寨墻,就驚醒關東聯軍的暗哨。
“唐兵來了,唐兵來了!”
隨著暗哨發出示警,四千大同軍開始點燃火把,從被推倒的木柵欄一擁而。
德川圀和自己的旗本,在半山腰上搭帳篷休息。在鵜飼見傳解釋之后,他也覺得不會有夜襲。因為中國騎兵回去報信需要時間,調集夜襲部隊也需要時間,大老遠跑過來早就天亮了。
所以,德川圀睡得很香,黎明時分在夢中被驚醒。
“出了何事?”德川圀慌忙穿喝問。
鵜飼見傳跑進帳篷里,一臉驚駭道:“大人,唐兵夜襲了!”
德川圀質問道:“你不是說,敵人來不及夜襲嗎?”
鵜飼見傳苦道:“唐軍太快了。”
德川圀又問:“外面是什麼況?”
鵜飼見傳回答說:“西邊幾營寨全了,東邊的軍隊正在集結。”
德川圀顧不上穿,出了帳篷往山下去。只見東邊的軍營到起火,還有許多火把,正在朝東邊移。
其中一些火把,移速度特別快,那是兩千大同騎兵。
此地出了那個小山丘,四下里一馬平川,非常適合騎兵奔馳。那些騎兵專門砍殺驅趕潰兵,點火燒營的任務則給步兵,數萬關東聯軍的大營,轉眼之間就被攪一半。
日本武士極有吃,足輕就更沒吃的條件,患有夜盲癥的一大把。
黑暗中看不清東西,而且也來不及著甲,多數日本士兵抓起兵就逃,甚至還有不連兵就扔了。
他們無法辨別方向,下意識往沒著火的地方逃。
大同騎兵則故意放慢馬速,分好幾隊驅趕敵人,如同驅趕羊群一般,讓關東潰兵全部往東邊沖。潰兵所到之,如同病毒傳染,數大名正在聚集部隊,也被潰兵裹挾著往東逃。
眼見驚恐的呼喊聲越來越近,最東邊的幾營寨,關東將領們也不敢打了,帶著已經聚攏的旗本武士開溜。
“大人,快走吧!”鵜飼見傳牽來戰馬。
“對,撤軍,先撤軍。”德川圀已經六神無主,在鵜飼見傳的攙扶下爬上馬背。
這位知識淵博的藩主,讀經史子集,以為打仗不過就那樣。
此時卻才明白,為什麼夜襲總能生效。黑燈瞎火的被突襲,被攻擊的一方,完全喪失組織度。德川圀本無法聯系各部,僅能指揮自己的旗本武士,數萬大軍又有個屁用!
小山丘并不陡峭,德川圀急著逃命,在下坡時居然也打馬加速。
戰馬看不清山路,沒跑多遠,就馬失前蹄,把德川圀給掀飛。
“大
人!”
“家督!”
家臣武士們慌忙去攙扶,發現這貨已經摔暈了。
鵜飼見傳只得騎馬載著德川圀跑路,一陣顛簸之后,德川圀被顛醒,迷糊問道:“逃出去了嗎?”
“還沒有。”鵜飼見傳勒馬停下,命令一個武士出戰馬,讓德川圀單獨騎乘,否則兩人騎一馬跑得太慢。
趁著換馬的功夫,德川圀向背后,只見中*隊的火把,已經追得很近了。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喊聲,他的幾萬大軍已經徹底潰散。
至于那些隨軍的文人謀士,連馬兒都沒有,鬼知道死哪去了。
日本矮馬的小短兒,載著德川圀繼續狂奔。前方突然出現一條河流,那是我孫子宿旁邊的利川,正是這條河流商運興盛,才有了我孫子宿這個小鎮。
“船呢?”
鵜飼見傳看著空的河邊大怒。
他們來的時候為了過河在我孫子宿征集了不船只,數萬大軍分批渡河。
今晚扎營在最東邊的大名,由于距離夜襲的位置最遠,幾乎沒啥損失就全跑了。潰兵逃到利川河邊,把船只全部開到對岸,一條舢板也沒給德川圀留下。
“往北!”德川圀說。
這些倒楣蛋無法過河,只能順著河岸往北逃。
而德川圀麾下的旗本,大部分都是沒有戰馬的。他們逃得太慢,半路被斬殺俘虜無數,難免有人賣主求榮,主告之德川圀的逃跑方向。
大同騎兵得知消息,立即加速追趕。
大長的戰馬,可比小短兒速度快得多。
追兵已然越來越近,德川圀苦不迭。他是一個文化人啊,不像其他大名那樣擅長騎,夜間騎馬更是超出了能力范圍。
他的家臣武士就更苦,為了保護主人,不得不放慢逃跑速度。
往北沒逃多遠,后方追兵就近在咫尺。
德川圀不想再逃了,他是個面人。勒馬停下之后,故作鎮定的翻下馬,然后開始整理自己的儀容,這才發現外套沒穿,帽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待大同騎兵追至十余步外,德川圀朗聲拱手:“水戶藩藩主德川圀在此,爾等若是嗜殺,便索我命去吧。”
廢話,俘虜可比人頭稀奇,更何況還是“幕府副將軍”。
德川圀知道自己不會死,而且還會被當談判籌碼,所以才能表現得那麼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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