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低著頭，一直沒有說話，這讓大強很是詫異。

良久之後，大強剛想開口詢問，卻見李懷抬頭，吩咐道：

“大強，明日你去一趟雲來客棧，請昭雪姑娘來衙門一趟，就說我已經有了決定，會明白的。”

“是，大人。”大強點點頭，應承下來。

李懷歎了口氣，他在永安縣這小地方當了這麽多年父母，因為地南方，距離京城山高路遠，政績報上去也會被人抹殺削弱，所以至今沒有升遷的希，也不太可能有更多施展抱負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能走另一條路呢？

場中人和普通百姓不同，他們的思維方式更加周全縝，想法也更加深全麵。

所以，對顧昭雪在崇安縣的所作所為，百姓們隻會覺得這姑娘心善，能為百姓做好事，可放在李懷的上，他就不會這麽想了。

他知道，顧昭雪心地善良不假，但憑著他對顧昭雪的了解，絕對不可能因為心地善良，就做出那麽多出格的事。

囚縣令，威脅糧商，不經過朝廷允許，便說服兩縣百姓遷居，甚至毀了堤壩，讓碧江改道？

這些事樁樁件件，哪怕是當今聖上都不敢輕易下決定，怕引起朝廷，怕會招惹利益集團的不滿，也怕會引起民間公憤。

可顧昭雪做了，為什麽？又憑什麽？

仔細深想，便知道顧昭雪所圖，絕對不小，而他李懷，是顧昭雪即將要拉到船上的下一個人。

顧昭雪給了他選擇，而從大強這裏聽說了的事之後，他也已經有了決定。

第二天一早，大強按照吩咐去了雲來客棧，去請顧昭雪到縣衙。

當然，不出意外的，大強在看到顧昭雪的真容之後，震驚了好一會兒，畢竟在此之前，大強還沒見過不曾易容的顧昭雪。

昨日聽姑媽說昭雪姑娘“人心善”，他對那個“”字的理解有偏差，隻以為姑媽們認為顧昭雪是心靈，可今日見了真人，才知道是真的。

“強捕頭，別來無恙？”顧昭雪一開口，悉的聲音便讓大強回過神來。

“一切都好。”大強說道，“昭雪姑娘可真是深藏不，去年在縣衙相了那麽久，竟不知昭雪姑娘的容如此……”

大強有限的文化知識，讓他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描繪顧昭雪的容貌。

當然，顧昭雪也看出他的尷尬，於是趕接口：

“當初是迫不得已才會瞞，還請強捕頭不要見怪。不知強捕頭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我就是替我們家大人跑個兒，請昭雪姑娘往縣衙一敘。”大強說著，“大人還說，他已經有了決定，姑娘必定明白他的意思。”

顧昭雪一聽這話，緩緩笑了，趕說道：“我的確明白，事不宜遲，我這便隨強捕頭走一趟。”

收拾好之後，顧昭雪帶著錢進，和大強一起往縣衙而去了。

顧昭雪心裏清楚李懷的決定是什麽——如果不答應，那麽李懷沒必要專門讓大強跑這一趟請過去，隻需要派人傳個口信就好了。

隻有答應，才會請去縣衙詳談，畢竟鐵礦山事關重大，在縣衙裏談話要方便很多。

好在雲來客棧距離縣衙不算遠，很快就到了。

李懷讓人把顧昭雪直接請到書房，又把邊的人支開，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就連錢進也隻能在門口守著。

門窗全部閉，確定沒有任何之後，李懷打開一個錦盒，從裏麵拿出一張紙，和一個指環。

“昭雪姑娘先前猜測的不錯，鐵礦山的事，我一直在關注，而且從去年發現那裏的異樣開始，就已經在想辦法探尋其中的。他們要很多人手，我便派信得過的手下混進去當細作，這張紙是他斷斷續續傳出來的山中部分地形圖，指環是我和他之間接的信。”

說完這話，李懷便把山中地形圖和指環，全部放到顧昭雪的手裏。

這一舉，代表了他對顧昭雪的信任，也代表了他如今的選擇，既然朝廷鞭長莫及，那麽他也該為自己謀算另一條出路了。

顧昭雪也明白李懷的意思，出雙手，十分鄭重地把東西接過來：

“多謝李大人信任，李大人放心，我會好好利用這兩樣東西，在事功之前，絕對不會牽連到大人，也絕不會牽連永安縣的百姓。”

“昭雪姑娘是個重諾之人，有這句話，我便放心了。”李懷說道。

接著，李懷便給顧昭雪講述了關於這地形圖和指環的基本況。

李懷前後派了大約五個人進那座山中，但後來能和他聯係上的人隻有兩個，一個陶三，一個唐九，都是永安縣以前的街頭混子，被李懷抓了幾次，又教育了幾次，還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他們願意替李懷做這些危險的事。

但他們在山中是不自由的，去哪兒都不由自己做主，隻能聽上麵的安排，所以他們傳出來的地形圖也是不完整的，甚至都不是連貫的。

所以，這張紙上的地形圖，是李懷派二寶等人，去鐵礦山周圍查探轉悠，勘察大致地形，再加上他自己合理的推測畫出來的，其中有些東西肯定不準確，所以不能完全依賴。

“陶三和唐九，這兩個人很好認，陶三的左手有六指，唐九的脖子上長了一顆黑的痦子，一眼就能看到。”李懷說道，“這兩個人我也到姑娘手中了，該怎麽用姑娘自己做決定。”

“大人放心，我不會貿然行事。那兩個人，是大人千辛萬苦才派進去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暴他們。”顧昭雪說道，“既然大人已經做了選擇，那麽我也就告辭了。”

“昭雪姑娘……”李懷還想說什麽，可話到邊，卻又搖搖頭，“罷了罷了，有些事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的責任，是永安縣的百姓。”

顧昭雪給李懷鞠了個躬，那是對一個好的激和敬仰。

隨後，顧昭雪將那張山中地形圖和指環好好地收進懷裏，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錢進大哥，我們走吧。”顧昭雪說道，“或許，也是時候去那個山裏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況了。”

“姑娘要親自去那山中？”錢進臉大變，“還請姑娘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