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兒今年十四，年歲倒是相當，只是還得再等幾年。”

“可是父親畢竟是個大夫，甚至自己也是……”夫人面上頗有些憂。

大慶朝等級制度嚴格，士農工商，最高等的是讀書進仕，醫生連這四等都算不上，只能算做中九流。

老夫人閉上眼睛靠在大迎枕上，低聲道:“算了吧，人家愿不愿意還是兩回事呢，我瞧這丫頭雖然從醫，卻是舉止大方彬彬有禮，禮儀行毫不亞于京城的那些大家閨秀，可見家教也是個好的。”

這話說出來，縣令夫人便不再說話，老夫人原是京城里的大家閨秀，只因縣令被外放到這兒來做，便放棄了京城的奢華生活，跟著兒子到這偏僻之地來罪。

若說郁竹是個禮儀好的，那必定是好的。

臥榻之上，老夫人忽然睜開眼睛:“即使田大夫愿意，咱們大伙也得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室頓時愁云籠罩，氣氛變得凝重而古怪，原先的歡快氣氛一掃而空，縣令夫人出憂重擔心的神。

胡族蠢蠢，頻頻滋擾縣城,十幾年的和平日子過久了，縣城里無論武兵備抑或是士兵的數量和戰力，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點，

好在糧草還算充足，城墻也還堅固，縣令已經派人向周邊州縣求援，向朝廷也發了求援的奏折。

接下來，整個縣城所有人的家命，就看援兵到來的快還是胡族攻城更快一些了。

說起這個老夫人憂心忡忡意興索然，閉上眼睛沉聲道:“我累了。”

縣令夫人施禮退了出去。

“老夫人先睡會兒，這些大事咱們也幫不上忙，只要別給老爺添就了。”婢上前幫老夫人捶，卻聽到臥榻上的老人低沉著聲音道:“這丫頭是個有福氣的，也不知咱家的小猴兒有沒有那個福氣。”

“有，都有，小田大夫有福氣，咱家爺更有福氣！”婢含笑說著，一雙小拳頭輕輕地抬起落下。

……

“咱家郁竹是個有福氣的，有玉大學士在天之靈保佑，縣城肯定沒事的。”

“聽說朝廷已經派出援兵……”

郁竹回到家里，田治輝正和江氏議論著在知縣大人府里聽來的消息。

郁竹進來，向父母親說了老夫人留說話的事，又把鐲子拿出來給江氏看。

江氏以前在玉府也算見過大世面，接過鐲子細細把玩，見這只鐲子通碧綠，晶瑩剔水頭極好，一看就價值不菲，倒有些慌神起來:“老夫人送你這麼貴重的鐲子是什麼意思，該不會是別有所圖吧？”

郁竹心下也有些惴惴，仔細回想當時的景又覺得不像，老夫人神和善，看向的目只是單純的喜欣賞，并無惡意。

猶豫一下，很堅決地搖頭:“應當不是，咱家這個樣子，有什麼好讓老夫人圖謀的？”

江氏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啞然失笑道:“不錯不錯，是我糊涂了。”

郁竹覺得不安，卻不愿再多提這件事，便問寶兒和郁歡在哪里:“我回來路過稻芳齋，給他們帶了點心。”

“都在后院習武呢，你自己去找他們吧。”知道牛張可能已經不幸，江氏心里已經把寶兒也當做了自己的孩子，看到三個孩子相親相，的心里極為喜悅。

后院里。

春寒料峭，樹枝已經發出細小的芽，寶兒穿著簡單的短打小褂，頭上熱氣騰騰，將一把長刀舞得虎虎生風。

郁歡站在墻角的打樁前面，有氣無力地對面前的木樁擊打著，眼睛時不時看向樹上的鳥兒。

郁竹拿著油紙包進來，郁歡眼尖地看見，立時尖一聲扔下木樁跑過去:“妹妹又帶了什麼好吃的回來？”

近一段時間以來縣城里局勢很，兩個孩和江氏被止出門，郁竹還好，借著診病的機會還能出去溜一圈兒放放風，郁歡可就慘了，十幾天不出門也沒有什麼朋友，把個活潑好的郁歡差點憋出病來，恨不能像樹上的鳥兒一樣，長出翅膀飛出去看看。

郁竹把紙包放在旁邊的小石桌上，笑道:“是稻芳齋的點心。”

郁歡歡呼一聲解開紙包，幾塊致的點心便了出來，并不立即就吃，而是先回頭招呼寶兒:“寶兒哥哥快來吃點心。”

寶兒練得正酣，額上汗水大滴落下來，頭也不回朗聲道:“歡兒妹子你們先吃，我練完這趟就來。”

“那我先吃，給你留著。”

郁歡不再客套，用手指去拈點心，卻被郁竹輕輕地在手上打了一下:“剛打完樁，先去洗手才能吃。”

郁歡吐吐舌頭正要進屋，卻聽到外邊轟然鼓噪起來，夾雜著“胡族攻城了”的喊聲。

寶兒忽地停下側耳傾聽，汗水灑落地上，郁歡與郁竹對視一眼目中都有惶惶然之，饒是郁竹兩世為人，聽到胡族攻城的消息心中也不由地懼怕。

若是縣城被攻破了，是不是會變鎮子那樣，所有人都被殺死，城池被燒為白地？

郁歡雖然年紀小不懂事，但這些日子也沒聽說胡族的暴事跡，聽得攻城頓時張大了喃喃道:“胡族攻城了？姐姐，咱們快逃吧！”

“胡族攻城了，終于還是來了……”寶兒喃喃，面帶著幾分懼怕，更多的卻是恨意，他抓起常用的尖刀在靴筒中，提著長刀便向前院跑過去。

“哎，寶兒哥你去哪里！？別跑，回來！”

一墻之隔的外面人聲鼎沸，郁歡的喊聲驚了江氏和田治輝，兩人出來恰好看到寶兒提著刀跑出院門，兩人追了幾步卻沒有追上，聽得外面的喊更是驚嚇，江氏驚得面蒼白，便又要出門去找寶兒:“不能讓他跑，萬一城破了……”

郁竹眼疾手快拉住，目看向城門方向，沉聲道:“娘親，讓寶兒哥去吧。”

“那怎麼行，萬一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