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倒是坦然的很，打量韓玥一眼，先是問道:“家里沒問題了吧？”

韓玥趕道:“回王爺，沒問題。”

云衍滿意地點點頭，“今日你來，是為兩件事。”

“其一，既然不必再顧忌家中，日后，你同韓沖一樣，直接在府上當差。”

韓玥怔怔:“侍衛？”

晉王府總不可能養個仵作吧？

云衍:“算是本王的親衛，如此，你行事要方便一些。”

韓玥眉眼展開，“是，王爺！”

見高興，云衍音調不自覺地拔高，帶著幾分豪氣與歡愉:“其二，今日，本王要帶你見證奇跡！”

不一會兒，奇跡來了。

北狄使者，六殿下渠無求見。

云衍坐高位，準了。

這次，才算是襄州的主人，晉王，真正意義上的接見。

與往日的張揚跋扈不同，渠無急匆匆來，只一個請求——立即出關！

至于議和，一切晉王說了算，他們只有一個條件——孰國派兵助北狄攻打南戎，誓要將南戎打得落花流水，不說一舉消滅，起碼十年休想恢復元氣！

韓玥聽得瞠目，還真是奇跡。

金銀財寶不要了？安寧郡主不要了？面子不要了？

再看云衍，仍是一副威嚴沉的樣子，涼薄道:“北狄若設立為郡，屬襄州管轄，那便也是孰國疆土，出兵不是問題。問題是，如此做，對我孰國有何好？”

畢竟，西孰不缺那點疆土。

畢竟，自己奪取和別人送是兩回事。

云衍角勾出一嘲諷，又道:“再說了，有北狄在，南戎一時半會兒還威脅不到西孰。出兵一要錢二要糧，難不西北軍還能不吃不喝？”

這明顯是用渠無曾經說過的話，來狠打他的臉。

韓玥心中失笑，早就說過，千萬別得罪晉王，這可是位有仇必報的主。

渠無今日穿的是戎服，花紋繁雜，均是金銀線所織，被他穿得貴氣又野蠻。

那雙如夜狼般泛著幽綠的眸，更是鷙人。

然而，他在沉默片刻后，出口的話卻讓人意外，“北狄既然選擇俯首稱臣，該守的規矩自然會守。北狄愿年年奉雙倍賦稅，除此，牛羊各五千！此次借兵，糧草軍晌全由北狄承擔，這樣總可以了吧？”

云衍藍袍加，襟前猛虎威凜，居高臨下道:“一山不容二虎，襄州只能一人稱王！”

渠無煩躁地揮揮手，“不稱就不稱，休得再廢話！”

“你這什麼態度！”劉大壯喝道:“臣子就要有臣子的樣子，你要學不會，就連做臣都沒資格！”

渠無面寒如鐵，雙眼睜圓片刻，終齊膝跪道:“臣，渠無，愿效忠晉王！”

云衍目沉肅地看著他，“關外戰，對我西孰本是好事，可坐魚翁之利。在這關頭，本王不出軍征伐，你們應該到慶幸，哪里來的資格議和？”

“本王愿意議，不過是看在北狄多還有些價值，不想便宜南戎而已。你且記住，我襄州，這世間便再無北狄，每一寸疆土，每一個子民，都屬于孰國。”

“若有二心，誅之！”

“若無價值，棄之！”

“可懂？！”

“臣，明白。”渠無沉幽的目，突然掃向韓玥，出一壞笑，“臣并不介意做孰人，恰恰相反，臣忠意孰國子，有朝一日，定要娶孰為妻，生一堆漂亮聰慧，但不失驍勇，不失狼的孩子！”

他看著，這現場就有一人格外合適。

原以為這次就能帶走……也罷，眼下，確實不是個好時機。

韓玥被他看得一愣，眉頭蹙。

渠無咧，出整齊潔白的牙，“小仵作，可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他看著平平無奇的樣子，莫名相信，著裝定驚艷無比，可惜，這次沒能看到。

憾！

韓玥冷眼，道:“若是戰死，死因八是失過多，沒什麼好驗的。”

“哈哈哈……”

渠無朗聲大笑:“小仵作放心，為了你，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特殊意外的兩中，讓你能驗個痛快！”

話里話外，是不加掩飾的曖昧。

云衍眸頓暗，仿佛蒼雷驚起，穿千山絕壁，霹靂聲聲:“本王看著，殿下也不是很急著出關，議和一事，不如慢慢再談！”

“不必！”渠無終是收斂，抬起右手，按住心臟，行以大禮:“退敵之日，便是北狄歸順之日。愿孰國千秋萬代，愿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愿晉王福澤綿長！”

議和，就此落幕。

意料之，又在意料之外。

將渠無送走后，劉大壯小心問道:“王爺真要調兵？”

云衍挑眉，“本王何時失信過人？”

“可是！”劉大壯別過頭去，“屬下心中不爽！”

云衍涼道:“趁機滅了戎人可爽？”

劉大壯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

云衍哼一聲:“北狄，南戎以游牧為主，零零散散，除之不盡，必有后患，你要如何？”

劉大壯不服:“何需除之，大勢已去，一些個游民更不可能掀得起風浪！”

云衍睇他，有些失道:“虧你還在關外呆了幾年，竟到現在都不知，孰國真正的敵人，究竟是誰？”

劉大壯愣愣，撓頭想了一會兒，“除了戎人，還有別的敵人？”

云衍搖頭，懶得解釋。

這時，一個聲音道:“王爺說的，應該是吃人不見的沙塵風暴。”

云衍看過來，見是韓玥，意外之余，眼底不由生出幾分。

“啊？”劉大壯更不解了，“這和滅不滅戎人有關系？”

韓玥道:“人與自然，相聯相生。人類離了自然，難以生存，自然離了人類，倒沒什麼影響，只是更加自由罷了。”

戎人在形勢所下，世世代代早已積累了許多與大自然抗衡的經驗和能力。

戎人可滅，可大自然不可滅。

沒了戎人，大自然只會更加自由，它第一個要針對的就是襄州。

到那時，襄州是退還是進？

退，等于不戰而敗。

進，得用多孰人的犧牲，才有可能達到與自然共的可能。

劉大壯似懂非懂，“所以，我們要留著戎人，要讓他們用之軀去幫我們守住那吃人不見的沙塵風暴？到頭來，他們還得激我們，還得供以牛羊金銀，是這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