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竹看著褚仁臉上有些藏不住的嫌棄和怒,心底發笑，面上卻仍是云淡風輕的：“剛說到哪了？哦，對，說到伯娘跟堂嫂方便照顧自己兒子的事兒來著，這一來嘛，阿禮眼下住的是爹娘生前的屋子，咱們不能擋了孩子對爹娘的念想！二來嘛，孫媳婦兒覺得伯娘說得對，爹娘跟兒子住一屋，也方便照顧不是，這麼安排可真是面面俱到,不愧是伯娘，想的就是周全！阿爺阿覺著呢？”

褚阿爺雖看不慣沈鹿竹在那怪氣地頂撞長輩，可對王氏占便宜，又挑事兒的子也是厭煩得很，于是便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表態。

褚阿對這事兒倒是沒什麼太大覺，誰家孩子小時候不是跟著爹娘一起住的，反正這事兒王氏爭贏了，還是沈鹿竹爭贏了，都不妨礙自己：“,咋得都！”

“那就聽阿爺阿的，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回頭伯娘哪日搬回來，提前知會我一聲便，我定把那兩間屋子收拾得整整齊齊的！”

見王氏有些不服，似乎還想反駁幾句，褚仁忙在一旁話道：“阿爺,我們也覺著這樣就，都聽阿爺阿的！”

褚阿爺砸了兩口手里的煙袋，隨后繼續道：“眼下天氣冷，搬家的事兒還是等回頭過完年再說吧，不過明兒起，就在一起開火吧，還有后院的那些棺材，褚義你回頭等你大伯他們都搬過來之后，用牛車都拉到鋪子那邊的院子去。”

“好。”

“行了，沒別的事兒了，都吃飯吧！”褚阿爺說著正要先筷，便被王氏給打斷了！

“阿爹，我還有個事兒要說！”

褚阿爺聽聞放下了夾菜夾到一半的碗筷，重新拿起了煙袋道：“說吧。”

“阿爹阿娘，是這樣的，咱們現在也又有鋪子了，棺材的買賣到時候也要挪過去，那不如索將紙錢的買賣一起都挪到那邊的鋪子，這樣歸置起來也方便！”

沈鹿竹一聽這話挑了下眉，是歸家還是分家他們倒是不在意，只是無論這家里今后怎麼過，似乎都不關他們紙錢鋪子的事兒吧：“我們鋪子的事兒，就不勞伯娘費心了！左右我跟褚義也不需要搬家，鋪子也是新蓋的，就在院門前，我們這買賣做起來也方便！”

“什麼你們的，我們的，還不都是咱老褚家的鋪子跟買賣，再說那以前鋪子里不也賣紙錢嗎，棺材鋪子賣紙錢不是正好！這以后就都是自家的活兒了，大家一起忙活不是也省勁兒，再說了今后鋪子大了，褚義可就得一心撲在做棺材上了，可不能再像現在這樣了！”

沈鹿竹可算是知道，這褚大伯一家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了，鬧了半天什麼要盡孝，要伺候爺的都只不過是借口罷了，原來人家是盯上他們的紙錢買賣了！

“伯娘！”

沈鹿竹攔住了已經站起的褚義，自己也不去理會王氏，而是扭頭面向坐在上位的褚阿爺：“阿爺阿也是這麼想的？”

褚阿看了眼王氏，想了想那天王氏悄悄跟自己說的事兒，為了長孫，這家里的財政大權確實必須得握在自個的手里才行，要不趁著今兒這機會要回來，以后怕是就更難了！

褚阿頓了頓，清了下嗓子勸道：“你大伯娘說的也沒病，都是一家人，全家齊心協力的，才能把這日子過好了不是，以后這買賣都一起忙活兒，你們不也輕省些，跟著福！”

褚阿爺聞言側頭看了褚阿一眼，面不郁，顯然是被褚阿和王氏背后搞的小手段給氣到了，這麼大的事兒居然沒有提前知會他一聲！

可這會兒無論褚阿爺再怎麼生氣，也萬萬不能親手拆了老伴兒兩人的臺，褚義小兩口的買賣要是真能趁著這次機會歸回到家里，對褚家和褚仁今后的科舉之路來說，可都是好事兒！

沈鹿竹見狀也將況猜了個大概，褚阿必是知的，甚至有可能跟王氏一起謀劃了今兒這一出，褚阿爺就算之前是不知的，眼下看著也是已經默認了！

沈鹿竹心里不由地嘲笑自己真是蠢笨，之前還以為褚大伯一家今兒只是想給褚仁湊些銀子，沒想到人家胃口大著呢！

“阿爺，之前咱們可是說的清清楚楚，這紙錢買賣是我跟褚義自己做的私活兒，從開始那天起，就沒用過家里一分一文，后來還答應每月給阿爺阿三兩銀子，換褚義每天半日的休息時間，當初阿爺可是答應得斬釘截鐵，還說日后誰再說些有的沒的，胡改了主意，就來找您做主！阿爺現在這是不想認賬了？”

“沈氏……”

見褚阿上趕著搭話，沈鹿竹扭頭就懟了過去：“阿還是先別說話的好，孫媳婦兒還是頭一次見親阿帶頭來沾孫子輩便宜的，萬一一會兒控制不住，說了點什麼更難聽的話就不好了！畢竟這任誰都沒那麼大的肚量，能容得了自己辛辛苦苦除草、施、耕種了一年的莊稼，到頭來全讓豬給拱了的事兒！”

“沈氏！你怎麼說話呢！”

“還有更難聽的，大伯想聽嗎？”

褚三叔忙拄著拐站了起來，充當起了和事佬兒：“鹿竹你先別激，阿爹阿娘，大嫂這安排確實是不太妥當，這買賣怎麼能說是咱褚家的呢？明明就是人家阿義小兩口自己的，就這麼給算變家里的了，小輩的心里不舒坦也正常！”

王氏聞言騰地就站了起來，指著褚三叔怒道：“老三！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病什麼時候能改改啊！之前的事兒我就不說了，這褚義兩口子是給了你啥好了，讓你都不顧自家的利益了，那家里掙了銀子，你不跟著花是咋地？我看你……”

“阿娘，有話好好說！”褚仁不得已再次攔住了王氏接下來的話，要鋪子這事兒他們確實沒那麼在理，這次勢必要得罪褚義兩口子了，可那也不能一次把人都得罪了個干凈，對三叔，他們還是拉攏著些為妙。

“三叔，阿娘一向心直口快，沒有惡意的，也只是為家里考慮罷了，三叔要是覺得哪里不妥，都是可以再商量的。”

可王氏正在氣頭上，對褚仁的阻攔很是不解，開弓沒有回頭箭，說都說了，自然要一次把事兒辦了，省著以后夜長夢多！

“阿爹阿娘，這買賣之前是給褚義他們倆做了沒錯，可你們不看看他們把這買賣都做什麼樣了！這買賣都他們做的被關到大牢里去了！咱褚家的招牌和臉面都要被他們倆給敗了不說，這以后可是要影響到褚仁科舉的！這買賣說啥都不能再給他們做了，必須收回來！”

“大嫂！阿義他們倆明明就是被冤枉陷害的，現在這事兒不是都已經解釋清楚了嘛，跟他倆沒關系！”

王氏哪管褚義兩人是不是被冤枉的，有沒有解釋清楚，眼下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趕將那搖錢樹一般的鋪子拿到自己手里來：“解釋清楚了，為啥村里還那麼多傳言，說啥的都有！再說了這次是他們僥幸出來了，下次呢，要我說就是他們不會做人，把人家胡家的給得罪了，才讓人家對咱家鋪子死咬著不放的！這鋪子說啥都不能再給他倆做了，必須收回來！阿爹阿娘，咱們得為這家里的其他小輩們考慮啊！”

沈鹿竹輕蔑地哼笑出聲：“呵！伯娘真是唱得好一出顛倒黑白啊！既然怕我跟褚義影響了堂兄之后的科舉仕途，那眼下這般非要歸家不可的勢頭，又是在做什麼？是怕大堂兄科舉之路太順利了嗎？”

“沈氏！你娘家就是這麼教你的？你就這麼跟我這個長輩說話！”

“那伯娘這般占便宜又是跟誰學的，阿嗎還是你娘家？”

“沈氏！”

“夠了！”

褚阿爺揚起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啪”的一聲，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跟著了！

王氏被嚇了一跳，了脖子暫時停了下來，沈鹿竹卻毫不在意，不避不閃，定定地看向褚阿爺：“阿爺還沒回答我方才的問題，今兒這架勢，是不想認賬了嗎！”

褚阿爺瞪圓了雙眼，惡狠狠地瞅著沈鹿竹：“沈氏！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褚義再次起，和妻子并排站在那，環視自家的眾位長輩，隨后將視線落回到褚阿爺臉上，冷冷地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頓道：“阿爺，大伯一家要不要歸回老宅，棺材鋪的買賣今后要怎麼安排，我們都可以不摻和，但唯獨這紙錢鋪子的事兒，除了我跟阿竹，沒人能手，更別想就這麼占了去！”

相比沈鹿竹的反抗，褚阿爺實際上更接不了褚義的這番話兒，這對于已經習慣了一向逆來順的褚義的褚阿爺來講，簡直就是赤地挑釁！

“反了你了！真是反了你了！之前你們惹出來的那些爛攤子，我還沒跟你們算賬！褚家祖祖輩輩這麼些年，從沒有蹲過大牢的子孫，褚家的臉都要被你們兩個給丟了！你還好意思在這給我說，家里不能手你那破鋪子的事兒！今兒這事兒我還就手定了，明兒起這鋪子就歸回家里了，我看誰敢有意見！”

王氏一聽這話頓時按耐不住喜悅之，眉開眼笑的仿佛方才掙得面紅脖子的不是一般。

桌子被急于立威，好重新震懾住褚義的褚阿爺拍得咔咔作響，褚義只是手護住了沈鹿竹，在這一聲高過一聲的拍打聲中，徹底認清了現實，而事實就是，他一味地忍讓并不能換來妻子和弟弟的片刻安寧日子。

“我說了，紙錢鋪子是我跟阿竹的！”

褚阿爺一把抓起手邊的筷子就摔了過去：“連你都是我褚家的種！”

褚義手將飛過來的筷子擋掉，隨后淡淡地說道：“分家吧！我跟阿竹帶著阿禮單過，以后褚家是想分還是想合，鋪子里就算是賣吃食，開賭坊，都跟我們沒有關系！”

“阿義！”

褚三叔一臉震驚地向褚義！